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身後事
要讓中國相聲界再沒有人能死得過張先生。
郭德強發了狠。
可這時候,誰也不能勸他。
張先生去世,對郭德強的打擊太大了,不光是失去了一位良師益友,更重要的是,郭德強心裡的主心骨沒有了。
此刻的郭德強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只想竭盡所能來辦好張先生的身後事,藉此來為自己找一個感情上的寄託。
在家裡停靈一天,轉天張先生便被送去了殯儀館,隨後,德芸社的官微又發布了公告,定下了兩天之後舉行遺體告別儀式,誠邀各位親友前來送張先生最後一程。
將張先生的遺體送到了殯儀館,蕭飛等人也各自散了,連著熬了兩天,大傢伙也實在是累得不行。
「師哥!兩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咱們去吃點兒東西吧!」
剛從殯儀館出來,蕭飛就被欒芸博給叫住了。
蕭飛知道欒芸博是有話要說。
「行啊!上車吧!」
兩個人上了車,開車出去沒多遠,路邊就有個小館子。
「師哥!那誰……諒叔一直沒來!」
欒芸博說完,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
蕭飛聞言一愣,隨後也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徐德諒沒來,不光是徐德諒,何金和曹芸偉也沒露面,劉芸毅倒是來了一趟,在張先生的靈前哭了一場。
「不來……就不來吧!」
張先生雖然一直到臨終前也沒留下話,表示原諒徐德諒,可是蕭飛知道,張先生心裡還是一直挂念著這個被他親手開隔出門的徒弟。
「可他……」
蕭飛擺了擺手,阻止欒芸博繼續說下去。
「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欒芸博被蕭飛問得一愣:「師哥,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
蕭飛和欒芸博認識這麼多年了,他是什麼人,蕭飛還能不知道,說到底,就是兩個字——不平!
為張先生感到不平。
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有忤逆的兒孫。
張先生當年雖然發文將徐德諒清門,可是老爺子對徐德諒的教導之恩卻不是假的,甭管怎麼樣,過來弔唁一下,都是應該的。
可徐德諒一直到現在都沒露面,甚至都沒在微博上發文悼念,實在是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當初張先生為什麼要將徐德諒清門?
其實,蕭飛一直都明白老先生的心思,他當時心裡難道真的好受嗎?
張先生這麼做,說白了,也是為了維護德芸社的穩定,也是為了支持郭德強。
其實張先生完全可以不發這個聲明,因為徐德諒只是離開了德芸社,當時也並未說與張先生決裂,而張先生這麼做還是出於對郭德強支持。
說句實話,張先生對於郭德強的支持,可以說是超過了侯三爺的,要知道當初侯三爺收郭德強也是有壯大門戶之意。
而張先生對於郭德強的支持是無條件的,而原因就是因為兩個人都有共同的愛好,那就是說相聲,都是希望相聲藝術發展越來越好,這或許就是藝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徐德諒離開的時候,德芸社剛火起來,所有人都盯著呢,作為頂流,各路媒體都想從德芸社挖掘一點兒內幕消息。
本來徐德諒和郭德強之間有過一個君子協定,好聚好散,可後來徐德諒說的,做的一些事,完全違背了最初的約定。
張先生這才一怒之下,摘了徐德諒的「德」字,並且表示將其開隔出門。
同時,張先生這麼做,也是為了對德芸社
內部的演員起到一個警示的作用。
紅了,賺錢了,人心也不穩了。
這些狀況,張先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德芸社是他的心血,他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德芸社從內部亂起來,於是乾脆殺雞儆猴。
可不管怎麼樣,師徒兩個相伴多年,感情總歸還是有的,蕭飛也能看得出來,張先生對徐德諒的牽挂。
徐德諒離開德芸社之後混得怎麼樣呢?
基本上可以說現在的徐德諒和相聲已經算是漸行漸遠了,雖然也成立過自己的相聲班社,剛開始確實幹得不錯,但好景不長,那場封箱商演之後,基本上就涼了,隨後停業了將近一年重新營業,那家名為星了相聲俱樂部的小劇場也開始了一天不如一天的煎熬歷程。
在此期間,唯一一次有名的演出,在京大的那場,可是,由於嚴重超時,被直接攆了下來。
而且,主持人還一口一個「徐諒」,甚至當眾調侃他:「徐諒,這回是真缺了德。」
看過那個視頻的人,都會覺得無比尷尬。
相信那個時候的徐德諒,應該意識到自己的分量了。
不說相聲的徐德諒,還要絞盡腦汁的賺錢養家,因此,在各種亂七八糟的電視節目中,便開始以各種所謂專家學者的身份出現,其中不乏鑒寶尋寶之類的節目,眾所周知類似節目都是噱頭大於實質,而收入跟同時期的德芸社演出相比較,也是天壤之別。
隨後的時間裡,徐德諒也是很少登台獻藝,直到何金和王月波退出德芸社后,創辦了星夜相聲會館,邀請徐德諒加入演出,這才有了他再次登台演出的機會。
但這個小劇場沒幹多長時間便涼涼了,現在雖然還掛著名,但是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從每天兩場,縮減到每天一場,到現在一周三場。
於是,徐德諒又沒有了演出的機會,他開始頻繁接觸曲協方面,但明顯在曲協那裡他有點格格不入。
而且,曲協方面的演出機會也並不是很多,加上德芸社的影響力著實太大了,幾乎霸佔了整個相聲市場。
徐德諒自然意識到了,自己基本和相聲舞台永別了。
沒辦法,徐德諒只能再去做一些與相聲八竿子打不著的綜藝節目,能挨得著的,也只是一些訪問類的節目,問的問題基本也是他和德芸社的事情。
看到徐德諒現在的窘況,那些恨他跟德芸社反目的人,自然大呼過癮,可張先生的心裡未必好受。
那畢竟是他唯一一個用心教過的徒弟啊!
「諒叔來不來,是他的事,咱們作為晚輩,就不說這些了。」
蕭飛一貫不願意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即便是找上門來,也是能躲就躲。
可是在張先生離世這件事上,他也覺得徐德諒應該來,可他又能說什麼,做什麼呢?
「吃完回家休息,這兩天都累壞了,養足了精神,還得參加張先生的追悼會呢,好好的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欒芸博點點頭,也沒再提徐德諒的事。
倆人吃完飯,欒芸博自己打車走了,蕭飛開車回到家,顧不上洗澡,一頭扎在了床上,睡到天黑才醒。
「醒啦!」
「嗯!家裡有吃的嗎?」
「給你留著呢,在廚房,我去給你端過來!」
蕭飛趕緊把佟筱婭攔下:「還是我去吧,天黑了,別再著涼。」
說完,蕭飛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起身去初犯端了吃的回來。
「追悼會那天……」
「別去了,你大著肚子,到時候人人多,再把你給擠著了。」
佟筱婭猶豫了一下:「我不去,好嗎?」
「已經送過來了,大家也都知道你的情況,放心吧,沒有人挑理!」
佟筱婭點點頭:「你也別太難過了,張先生走了,也能少受點兒罪,還有啊,勸著點兒***爹,昨天看他……」
「我知道,放心!」
郭德強現在的狀態確實不大好,蕭飛也有些擔心,這兩天,郭德強一直都是強撐著呢。
等到張先生的身後事了,郭德強怕是要大病一場。
轉天,蕭飛在家裡緩了半天,接著又跟欒芸博聯繫好,一起去了殯儀館,明天就是追悼會的日子了,靈堂這邊還得再布置一下。
交給這邊的工作人員,郭德強不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得他親自著手。
靈堂正面的牆上掛著張先生的照片,那個時候,張先生才五十歲出頭,看上去非常時髦,穿著大翻領的西裝,梳著背頭,精神頭十足。
兩側掛著郭德強寫的輓聯:東海風起悲公一去空餘恨,西山日落哀哉兩字不堪聞。
橫批:氍毹英豪。
「師叔!您怎麼來了,這裡有我們哥幾個就行了!」
看到郭德強站在靈堂里,蕭飛趕緊到了跟前。
「少爺,來啦!」
郭德強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隨後表情肅穆的看著張先生的遺像。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們忙吧!」
蕭飛看著郭德強,想要寬慰幾句,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擔心我,我沒事兒,扛得住!」
郭德強說著,聲音又有些顫抖。
蕭飛點點頭,轉身剛要離開,又被郭德強給叫住了。
「少爺,給……你諒叔發通知了嗎?」
儘管已經撕破了臉,可郭德強對徐德諒卻還是懷著感激之情的,當初德芸社剛剛起步的時候,徐德諒也確實給了他很多幫助,他的好些段子,都是徐德諒幫著潤色的。
「發了,諒叔他……沒回。」
郭德強聞言長嘆了一聲:「行了,沒別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