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散夥
「你看看信上畫著兩隻蒼蠅,一個倒扣著的水瓢,我們山西話管蒼蠅叫蠅子,管錢也叫銀子,水瓢呢?叫水勺,連起來就是,銀子,銀子,捎到了。」
相聲新勢力全國巡演第二場南京站的演出已經臨近尾聲,正在台上表演的還是曹芸偉和劉芸毅。
倆人今天說的這一段叫做《山西家信》,原本是個單口相聲,後來被曹芸偉給改成了對口,之前就曾在三慶園演過。
「水勺放倒了啊!」
「誒,就是這麼神奇。」
觀眾席當中響起了稀稀拉拉的笑聲和掌聲。
曹芸偉雖然臉上帶著笑,但心裡卻滿是不痛快。
蕭飛和李京的演出能在四點多人的大劇場,他卻只能在這種只能容納一千多人的小劇場里演,兩相對比之下,心裡要是能痛快才怪呢。
這次之所以在最後關頭,才宣布加盟相聲新勢力,曹芸偉想的就是要和蕭飛在台上好好的較量一下,看看到底誰的能力更強。
可現在才進行到第二場,似乎高下已分。
只是,曹芸偉的心裡依然不服氣,覺得蕭飛是耍了陰招,要是兩邊在同一天演的話,也許就不是現在這個窘迫的處境了。
可面對著蕭飛的陰招,相聲新勢力這邊卻一點兒應對的措施都沒有,完全被蕭飛牽著鼻子走。
洛陽站是這樣,南京站還是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蕭飛肯定還會在杭州等著他們,到時候,迎接相聲新勢力的註定還是一個已經被點燃了的相聲氛圍,以及吃飽了,眼光更加挑剔的觀眾。
「接著往下看,接著往下看,關鍵就是在最後面呢!」
甭管心裡再怎麼不痛快,演出還是得照常進行,這點藝德曹芸偉還是有的。
不像何金,剛剛在台上演出的時候明顯帶著情緒,照本宣科的把活使完,都不管包袱響不響,扭頭就走。
下場的時候,觀眾席里已經有不滿意的觀眾發出了噓聲。
「對啊!你這虧著心呢!」
劉芸毅始終看著曹芸偉,不禁有些擔心,好在這個活已經快要使到底了。
上場門這邊,只有薛林和主持人兩個人,其他演員早就回後台了。
「信上畫著一個小.平頭,左手拿著一條煙,右手拿著一百塊錢,這是什麼意思呢?嗐,我兒子不聽話,偷了我一百塊錢買煙抽。」
「哦!罵上啦!」
「好……」
底包袱響了,觀眾們一陣叫好聲,看得出來,曹芸偉還是很受歡迎的。
兩個人鞠躬下台,底下零零星星的有人喊「再來一個」。
曹芸偉有些遲疑,這個時候主持人已經上台了,不過不是來攔著他們,讓他們開始返場,而是直接上台宣布了演出結束。
連說好的返三個都不讓了?
曹芸偉瞬間黑了臉,看了眼薛林,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去了後台休息室。
推開門,看到休息室裡面的一幫人,曹芸偉突然想到了「愁雲慘淡」這四個字。
都幹什麼呢?
看著就在守靈一樣。
「小偉,大毅,辛苦!」
只有徐德諒站起身,對著曹芸偉和劉芸毅拱了拱手。
「諒叔!辛苦!」
曹芸偉點點頭,說了一句。
要是在德芸社的話,曹芸偉這反應,已經有人站出來說教了,跟長輩說話,連作揖都不會,沒有家大人教是怎麼著。
但是,此刻沒有人在意這個,顯然每個人都有心事。
「照這麼下去,咱們快別演了,場場都讓人家壓著,真要是把十
二場都演下來,臉都丟乾淨了。」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眾人聞言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張賀文。
「賀文,說什麼呢?」
王文利站起身,板著臉說道。
「咱們票都賣了,現在說不演就不演了?回頭劇場和觀眾的錢,你一個人陪啊!」
聽到王文利這話,曹芸偉都忍不住撇嘴。
演不演的,不說藝德的問題,張嘴閉嘴就是錢,這位老先生真真是掉進錢眼兒里了。
「王先生,我賠?我憑什麼賠啊?人家現在擺明了就是要調理咱們,還繼續演?您不要臉,我還要呢!」
張賀文也是火氣上頭,說話沒了顧忌,他現在是真後悔了,當初怎麼就聽了曹芸偉的話,拖著不肯簽合同,現在好了,德芸社是想回都回不去了,在曹芸偉的聽芸軒,雖然待遇還不錯,可是照著這樣,又能堅持多長時間呢?
王文利一聽就惱了:「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誰不要臉啊?我是說定好了的演出,怎麼能不演,還講不講藝德了!」
呵呵!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來藝德的問題了。
想當初在德芸社,就因為一點兒面子上的問題,王文利說不演就不演,差點兒把整個德芸社都晾台的時候,他怎麼就不想想藝德的問題。
「行了,行了,都別吵吵了!」
王月波眼看要打起來,趕緊上前做和事老,先扶著王文利坐下,接著又對張賀文說道。
「王先生說的也沒錯,不管是藝德的問題,還是經濟損失的問題,咱們要是不演了,這些損失誰來承擔?好歹座兒還不錯,後面兩三場的票也賣得差不多了,咱們也不用跟誰比著,他干他的,咱們干咱們的,兩下不挨著,做好咱們自己的事就行了。」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兩下不挨著?
蕭飛這麼說,那是因為人家佔據上風,可以說著便宜話來逗著媒體玩兒。
他們要是也這麼說的話,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現在誰還能看不出來,兩下已經斗得水火不容了。
相聲新勢力就是想趁著德芸社主力演員流失嚴重的情況,搶佔人家開拓出來的市場。
德芸社呢?
人家擺明了車馬,就是要硬碰硬。
至於有人覺得蕭飛手段陰損,誰要是有招也可以使啊!
可惜的是,從一開始他們就落入了一個死循環,現在除非取消演出,或者暫停演出,不然的話,這一路就只能被蕭飛牽著鼻子走。
跟遊街似的!
難怪張賀文會那麼生氣了。
眾人頓時議論了起來,有的人覺得必須堅持演下去,也有人覺得應該及時止損,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也有人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聊什麼呢?」
這個時候,薛林走了進來,朝著曹芸偉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帶著不滿。
剛剛曹芸偉下台之後,觀眾立刻就不樂意了,看相聲專場演出,規定的節目演完之後,還要要返場的小段兒,這是被德芸社給培養出來的習慣。
他們還有在台下喊著「再來一個」呢,可主持人卻直接上台宣布演出結束。
什麼意思啊?
偷工減料?
觀眾立刻鬧了起來,眼瞅著主持人壓不住,薛林又想找曹芸偉來救場,可曹芸偉已經回後台了,沒辦法,他只能親自上台,也不管觀眾願不願意聽,強行送了兩個小段兒,算是勉強把觀眾給安撫了下來。
「薛老師!」
看到薛林進來,一直沒說話的賈曉玲突然起身,帶著她的搭檔走
到了薛林的面前。
「我有個事,想要和您說,您……現在方便嗎?」
薛林一愣,隨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位賈曉玲在相聲門裡也算是名門正派了,師父是「我想死你們了」那位。
這次相聲新勢力的巡演,最開始並沒有考慮她,畢竟相聲行里的女演員太少了,能說火了的就更少了。
一幫大老爺們兒帶著個女的出來演出,也確實有點兒不方便。
最後還是牛主任拍板定了賈曉玲的名字。
為什麼?
春燕杯相聲大獎賽。
賈曉玲是金獎,郭德強和於清,嘿嘿,安慰獎。
帶著賈曉玲出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能噁心一把德芸社。
結果,連那位牛老師都沒想到,就是因為他這一手操作,直接把蕭飛給惹火了。
你們要揭我師父的傷疤,我就要你們所有人的臉皮都掉地上。
賈曉玲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當初春燕杯,她都忘了,參賽選手裡面還有現在的德芸班主和相聲皇后,再說了,怎麼評獎也不是她說了算的。
結果現在平白無故的成了蕭飛火力輸出的靶子,之前在洛陽,還有現在第二站的南京,每次記者向她發問的時候,都會提到當初的春燕杯。
天地良心啊!
她也是記者說了之後,才知道她當初居然靠著說相聲贏了郭德強和於清。
雖然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嬴的。
可現在這明顯已經不值得炫耀了,論相聲實力,賈曉玲也知道自己照比郭德強差著天地呢。
曾經的榮譽,現在反倒是成了諷刺,不光如此,還為她招來了災禍。
這可怎麼整啊?
今天在台上使活的時候,台底下就不時的傳來噓聲,賈曉玲知道,那都是沖著她來的。
這個時候,最為明智的選擇就是——明哲保身。
「薛老師,我家裡有點兒事,接下來的演出,可能沒辦法參加了,演出費什麼的,我也不要了,現在跟您說一聲,我今天晚上就得離開南京。」
要走?
薛林聞言,頓時吃了一驚,可還沒等他說話呢,賈曉玲轉身就走,沒回休息室,而是直接從後門離開了劇場,等他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乘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