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不規矩
「走過了三川六水大海大江啊,看慣了燈紅酒綠世態炎涼啊,爭什麼多來論的什麼少,充好漢逞剛強,金銀財寶夢黃粱,倒不如來德芸社您開心笑一場啊……願諸位你們招財進寶,喜氣洋洋……啊……」
演出即將結束,蕭飛正帶著其他演員在台上,唱著《公道老爺勸善歌》。
儘管之前郭德強曾說過,蕭飛巡演期間,可以在演出的最後唱《大實話》,但是,卻被蕭飛給拒絕了。
《大實話》唱了這麼多年,已經成了郭德強身上的一個標籤,蕭飛要唱的話,會顯得對郭德強不尊重。
而且,即便是郭德強,如果張先生不在,他也從來不唱全本的《大實話》,蕭飛一旦唱了,會讓人覺得張狂。
最後一句唱完,蕭飛等人在台上連連拱手鞠躬,台下的觀眾儘管不舍,也只能在劇場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有秩序的離場。
「師哥!那兩位還等著呢!」
欒芸博走到蕭飛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蕭飛只是點了下頭,看似並沒在意。
等著就等著吧!
面子已經給了,可對方不知道珍惜,非但如此,還打算拿他一把,真當蕭飛是個好脾氣的呢。
上場門這邊,程經理和那位相聲同行鐵青著臉,一直到演出結束,蕭飛都沒介紹過一句,更別說,請那位相聲同行登台和觀眾見面了。
「程哥!這小子不給面子啊!」
程老闆狠狠的瞪了台上的蕭飛一眼:「走,先去後台,今天他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的話,這件事絕對不算完。」
說完,轉身就走,那位相聲同行見狀,也趕緊跟在了身後,兩個人一起去了休息室。
這邊的一切,欒芸博始終在瞧著。
「師哥!人走了。」
「我知道!」
「待會兒見著面怎麼辦?」
蕭飛聞言笑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們不規矩,怪不到咱們的頭上。」
那兩個人一直到蕭飛的攢底節目都要開始了,才到了劇場,見面說什麼堵車,蕭飛還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直到最後一個觀眾離開,劇場里的燈光也只剩下了舞台上的這一束。
「走吧!」
劉佳連忙上前,扶著蕭飛,其他演員跟在了後面。
「蕭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剛進休息室,程老闆便黑著臉問道。
蕭飛則是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坐下,接過劉佳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看著程老闆和那位名叫劉進的相聲同行。
說是相聲同行,可對方的師承,蕭飛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打聽出來。
那天程老闆倒是說過,可真實性還是存疑。
他提到的那位文字輩老先生,確實是東北人,而且生前也確實收了不少徒弟,但是,卻並沒有一個叫劉進的。
「程老闆,先不用著急,您問我是什麼意思,我也想問問您,昨天咱們是怎麼說的?提前一個小時,您帶人過來,我們得先聊聊,具體為什麼,我也跟您解釋的很清楚了。」
蕭飛說著,又朝劉進看了過去。
「幫襯同行,確實是應該的,可我也得考慮德芸社的聲譽問題,結果呢?攢底都快開始了,您才帶著人過來,這麼干,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程老闆皺眉道:「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嘛,路上堵車,這屬於意外情況,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可你昨天明明答應了,今天卻不辦,蕭老闆,這是不是更不合適啊?」
蕭飛聞言笑了:「程老闆,堵車這種借口,您自己信嗎?」
對方如果好言
好語的說話,蕭飛也不會這麼咄咄逼人,但是,一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
怎麼著?
真以為吃定了蕭飛啊?
等這次回去之後,蕭飛真得和汪海好好說道說道了,找的合作方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指望著德芸社賺錢,卻痴心妄想能把德芸社給拿捏住了。
難不成還當真覺得在東北這地界上,就能一手遮天了?
現在是什麼社會了?
以前那一套江湖把式掛在嘴上痛快痛快也就罷了。
什麼意思?
還當真了啊!
「這件事,是你求到了我,沒錯,我是答應了,可我昨天已經把條件說的很明白了,幫忙可以,但是,我得確定了,是值得幫,應該幫的人才行。」
蕭飛說著,又看向了劉進。
穿著貂,戴著表,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耳朵上也是白光閃閃,像煤老闆多過像說相聲的。
「還有這位劉……劉老師,程老闆昨天和我說了您的師承,事後我也讓人打聽過來,白師爺門下,可沒有您的名字,不知道二位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說到這裡,蕭飛身上的散發出來的氣勢都和剛才不一樣了。
剛剛雖然是針鋒相對,但自始至終,語氣都透著溫和,可現在,嚴肅的有點兒嚇人。
被蕭飛調教過的師弟們都知道,這是發火的前奏。
以前他們在蕭飛跟前溜活,每次出了錯的時候,蕭飛給他們的,都是這種感覺。
也由不得蕭飛不生氣。
在相聲門,冒認師承門戶可是大忌,一旦被人給揭出來的話,自此以後,再也不會被相聲門所接納,就算是想要去拜師彌補都不行。
而且,放在以前,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班社會要這種人,就算是想去撂地,也會有相聲門人追著,只要敢下場,立刻就會有人過來,收走吃飯的傢伙。
劉進的師承門戶顯然是假的,或許他真的認識那位文字輩的白老先生,倆人也有過口盟約定,但是,拜師是絕對沒有的。
否則的話,絕對不會誰都不知道這碼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找人查我?」
劉進一聽就急了。
要是他的師承門戶都不被承認的話,那麼往後,他在這一行將會舉步維艱。
「我在相聲門的輩分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蕭飛聽著也不生氣,對著劉佳招了招手,劉佳心領神會,將蕭飛的手機遞了過來。
「不巧,白師爺門下的大徒弟,明字輩的金師叔,我恰好認識,既然劉先生說自己是白家門的徒弟,咱們不妨驗一驗真偽,只要金師叔承認您,我今天立馬給您磕頭道歉,並且半年內不離開哈爾濱,每天去您的小劇場免費幫忙演出,怎麼樣?」
聽到蕭飛這話,劉進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被嚇的。
「您要是不說話,我就當您同意了!」
蕭飛說完,打開手機,就要撥號碼,劉進見狀,哪敢讓他真的打電話詢問。
「你是晚輩,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程老闆一把給拉住了。
「急什麼!」
說著話轉頭看向了蕭飛。
「蕭飛,你是一點兒面子都不打算給我,別忘了……」
「哈爾濱是程老闆的地盤。」
蕭飛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直接接了過去,隨後便笑了。
「程老闆,這種江湖話,咱們還是免了吧,看得出來,你也不希望我打這個電話,好,真的點破了,誰的臉上都不
好看,要不咱們這樣吧,劉老師,您也用不著在我面前,拿著前輩的架勢,您的身份問題,本來也不關我的事,您現在當著我的面,背上二十二折《八扇屏》,只要您能背的下來,我剛才說的話,依然有效,怎麼樣?」
劉進這下更加傻眼了。
二十二折《八扇屏》的貫口,別說背了,他都沒聽過這麼多。
劉進也不是真的一點兒功底都沒有,因為自小就喜歡,也曾認真學過,跟白老師之間,確實如蕭飛所說,只是口盟的師徒,白先生去世之後,也就沒有人承認了。
「你唬誰呢?哪來這麼多的《八扇屏》。」
「沒有?」
這個時候的岳芸龍、潘芸亮、喬三木,甚至是欒芸博都已經躍躍欲試了。
當初蕭飛在天橋劇場的後台就曾有過這麼一出,把登門找茬兒的那兩位可是調理的屁都沒敢放一個。
「小岳,要不你給劉老師亮一亮。」
「好嘞,師哥!」
岳芸龍一臉興奮的走上前來,當初的那一次,他因為實在是太笨,什麼都學不會,蕭飛在點將的時候,都特意將他給滑了過去,今天可算是逮著找補的機會了。
「劉老師,請指教!」
說完,站在劉進的面前,從《莽撞人》開始,《小孩子》、《粗魯人》、《不是人》、《渾人》,一折一折的背了下去。
劉進聽著,感覺都要懵了。
難道《八扇屏》真有這麼多折,眼瞅著岳芸龍已經背了十幾番,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劉進哪裡還待的住。
冒認師承門戶被人家給點了出來,蕭飛要考他的基本功,結果被一個小字輩直接破了防。
「領教了!」
說完,也不顧程老闆的阻攔,轉身就走。
「你……」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劉進就已經沒影兒了。
「行!有你的,姓蕭的,咱們這一次不算完!」
撂下一句狠話,程老闆也走了。
蕭飛見狀,嗤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換衣服,回酒店,小欒,聯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