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還人情
德芸社的成功,可以說為全中國說相聲的指明了一條路,讓市井文化重回市井,重新回到那片最適合它生存的土壤。
不過要說郭德強從一開始就認準了這條路能救相聲,那是純熟扯淡。
當時但凡能有一個專業團體接受郭德強的投誠,估計他也就如自己說的那樣,心甘情願的給人家當狗了。
可沒有人搭理他,人人都踩呼他,讓他實在是沒有了別的活路,只能嘗試著在小劇場紮根兒。
既然大雅之堂你們不帶著我去,那麼我就自甘墮落好了。
大概其連郭德強自己都沒想到,這步棋居然真的能成,只不過這個積澱的過程實在是太長了。
從96年一直到04年,將近10年的時間,要不是意外遇到了康大鵬的話,說不定這個時間還要更久。
指望著在小園子里,每天對著百十來號的觀眾說,說到哪輩子才能走出宣武區啊?
不過,不管怎麼說,德芸社火了,哪怕是意外火的,終究漸漸打響了名頭,也點燃了許多未能擠進主流圈子的相聲演員的新希望。
誰都想複製德芸社的這條成功之路。
苗濮就是其中之一。
他早先不過是個鄉鎮車站的電工,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鄭小山先生,開始學習相聲,但是,當時相聲的大環境實在不怎麼樣,專業演員都撈不到演出的機會呢,更別說他這種半路出家的。
哪怕是後來被招收進了專業團體,可也是個人嫌狗厭的,蹉跎數年,始終鬱郁不得志。
在得知德芸社火了之後,便不禁動了心思,當時,陝西已經有了一些小的相聲班社,最開始,苗濮跟著人家搭班演出,可是每天辛辛苦苦的在台上說,卻連自己都養不起。
再加上那些相聲班社好像也沒多大的志向,始終得過且過的,照這麼下去,苗濮一輩子也就是個民間閑散藝人了。
可他不認命,有野心,07年的時候,便攛掇著幾個認識的同行,一起成立了青年曲藝社。
剛開始有多困難,基本上郭德強曾經經歷過的,他通通都經歷了一遍。
只不過,苗濮的運氣好,當他帶著相聲走進小劇場的時候,德芸社已經將相聲重新帶入了全國老百姓的視野,讓人們開始重新接受這門傳統藝術。
基礎有了,而且有成功案例就在眼前,苗濮也不用摸著石頭過河,只要能抄好德芸社這份全優的作業就可以,連要走的彎路都給省了。
「將來咱們也能進大劇場辦商演,不光要在西安辦,咱們還要去京城!」
越是看德芸社成功,苗濮就感覺心裡那團火燒的越盛。
王生聽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京城?
現在的青年曲藝社連西安的市場還沒拿下來呢,每個月還在賠錢,這就開始惦記起京城了。
「行!咱們去,不光去京城,咱們還得去國外說相聲呢!」
「對!國外。」
苗濮咬著牙,絲毫不顧周圍人詫異的目光。
「相聲這面大旗,將來還不一定是誰扛著呢,他德芸社能行,咱們就一定能行!」
「能行,能行!」
王生搭著話,心裡想的卻是,待會兒怎麼把苗濮弄回家。
還有就是……
「老苗,今天這頓,誰請啊?」
咣當!
王生的話音剛落,就見苗濮一腦袋扎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嘿!
這醉的也太及時了吧!
視線重新回到保利劇場,演出還在繼續,時間臨近十點半,節目已經進行到了攢底
,蕭飛和閆賀翔的《我是大明星》。
第一次辦商演,蕭飛怎麼著也得拿出來幾個新段子,才算是對得起花錢買票進來捧他的觀眾。
底包袱翻出來,觀眾笑聲一片,兩人鞠躬下台,走到台口的時候,孟賀堂上來一攔,隨後開始返場。
在西安可不同於在天津,第一站在天津的演出,他們可以隨便說,演過十二點也沒有人攔著。
但是在這裡可就不行了,之前跟劇場方面溝通過後,人家才勉強同意他們最多可以演到十一點,要是超時的話,他們就算是認繳罰款都不行。
連著返了兩個小段,觀眾還是不停的在喊著「再來一個」,蕭飛和閆賀翔又一次走回到了舞台中央。
剛剛下台的時候,孟賀堂已經在提醒了。
「師哥!人家說了,讓咱們注意時間!」
「第二次來西安了,上回是跟著郭老師一起來的,這次過來,大家還是這麼熱情,實在是沒別的手藝,就會說相聲,大家喜歡聽,我們就多說一點兒!」
「觀眾們都喜歡您!」
「別這麼說,咱們哥倆演的是一場,掌聲也是給咱們哥倆的!」
「您這回怎麼這麼客氣啊!」
「實話實講嘛!再給您諸位介紹一下,我旁邊的這位呢,是我的師弟,名字叫閆賀翔,郭老師的徒弟!」
「誒,是我!」
「相聲說的好。」
「不敢當!」
「早先也不是說相聲的。」
「對,以前是干別的工作!」
「其實我們倆打小就認識,可以這麼說,他是我看著長起來的!」
閆賀翔趕緊攔了一句:「您先等會兒吧,您比我還小好幾歲呢,我是您看著長起來的?這都不像話!」
「我的意思是說,你小時候的事,我都知道,你們老爺子都跟我說過!」
「這倒是有可能!」
「您各位可能不知道,我這位師弟他們家老爺子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
「怎麼個有意思呢?」
「干出來的事,您諸位一聽就得樂!」
「您給說說。」
「之前聽他們老爺子說過,閆賀翔剛出生的時候,就鬧過一回笑話。」
「我出生能鬧什麼笑話啊?」
「現在閆賀翔家裡生活條件好了,過去可不行,住的大雜院,他母親懷著他,要生的時候,都沒錢去醫院,生他的時候,正好趕上大雪天,眼瞅著那邊要生了,他爸爸慌了,哎呀這可怎麼辦啊?」
「還怎麼辦?不去醫院,趕緊去找接生婆啊!」
「對!他爸爸趕緊出去了,可這大雪天的,路也不好走,正好他們家旁邊就是獸醫站!」
「獸醫站?」
「他爸爸看屋裡亮著燈,趕緊就進去了,醫生正給驢接生呢,他爸爸到了,大夫,您快點兒救命吧,我媳婦兒要生了。」
「病急亂投醫!」
「醫生都傻了!」
蕭飛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瞪著眼睛呆立好半晌。
「你娶了一什麼啊?」
哈哈哈哈……
「去!」
伴隨著觀眾的笑聲,閆賀翔上去就推了蕭飛一把。
「說的什麼話!」
「人,大夫我娶的是人!」
「廢話!可不得是人嘛!」
「您就別問了,趕緊跟我走吧,大夫說我也不會啊,我就會給牲口接生,你爸爸還管得了這個,拽著大夫到了家,真別說,生產的過程很順利,沒一會兒大夫抱著你就出來了。
」
「還這不錯!」
「你爸爸也高興啊!大夫,生的是姑娘還是小子啊!」
「問問!」
「大夫把你往前一遞,看看吧,公的!」
「哦!我還是牲口啊!」
兩人又說完一個小段,伴著觀眾的笑聲走到台口。
「還有多長時間?」
「不到二十分鐘!」
蕭飛點點頭,又和閆賀翔走了回來。
「後來吧……」
「別後來啊!你還打算接著說啊!」
蕭飛也笑了:「不說不笑不熱鬧,相聲段子都是編的,這就得考驗演員了。」
「考驗什麼呢?」
「腦子得聰明,而且,想象力還要豐富!」
「這話對!」
「我的想象力就豐富,我就喜歡琢磨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您打個比方!」
「我以前就幻想著,我要是能生活在原始社會就好了!」
「原始社會?這有什麼好的啊?」
「您想啊,我要是生活在原始社會,我每天都能吃燒烤,天天在街邊擼串。」
「就為了這個啊?」
「而且,我還不用怕,我正吃著呢,過來幾個人把攤給抄了!」
「對,那會兒沒城管。」
「不光沒城管,也沒有人在我耳朵邊整天念叨,什麼吃燒烤致癌,原始社會沒有養生專家,沒有人嚇唬我!」
「您這都怎麼琢磨的!」
「另外,生活在原始社會,結婚也方便啊,你看現在結婚,要彩禮,要婚房,還得買車,家裡有條件的還行,家裡沒條件的,能把小年輕的給愁死。」
「現在結婚確實費錢!」
「原始社會就不用了,女方最多也就問你有幾個山洞,家裡狩獵的標槍有多少,可以這麼說,只要倆人看對眼了,性別不一樣就成。」
「嚯……您這也太隨便了!」
「可惜,穿越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不過現在也有原始部落。」
「現在也有?」
「有啊,非洲那邊還有食人族,特別原始,蒙昧不開化!」
蕭飛和閆賀翔還在台上說著,欒芸博這邊則在和劇場方面的經理交涉。
按照人家的要求,11點鐘,必須結束,否則的話,不光要繳納罰款,到時候,人家直接關燈。
欒芸博也沒轍,只能一個勁兒的商量。
「小孟,你趕緊給師哥打個招呼,千萬可不能超了時!」
劇場這邊不開面,欒芸博也憋了一肚子的氣,打定了主意,從今往後,再也不跟這家合作了。
同時還在後悔,早知道蕭飛的商演能這麼火,當初聯繫劇場的時候,就應該找別家。
「孩子餓的受不了,一個勁兒的喊,當爹的不能眼瞅著孩子餓著啊,走,爸爸帶你打獵去,剛出門就遇上旅遊團了,一個胖子正跟那照相呢,當爹的拉開弓箭,剛要射,又給放下了!」
「怎麼放下了?」
「這個不行,太胖,油太大,膽固醇高,回頭吃完了,對身體不好!」
「這食人族講究還挺多!」
「走了沒一會兒,又遇上一個,拉開弓箭,瞄了一會兒,又給放下了!」
「這個也不行!」
「太瘦,容易塞牙,孩子在旁邊餓得不行,我餓,我餓,別鬧,再找找,走來走去,在河邊遇上一個,呵!一米八多的大個兒,身材苗條,金髮碧眼,這個漂亮啊!」
「趕緊射箭啊!」
蕭飛伸手撓了撓下巴:「這個得活捉,爸爸有用!」
「啊?」
「上去就給打躺下了,捆好了,往肩膀上一扛,旁邊孩子不幹了,哎呀,我餓,我餓死了!別鬧,回家把你媽給宰了!」
「就這個啊!」
再下台的時候,孟賀堂一個勁的指著自己的手腕,蕭飛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再說下去的話,劇場真要是關了燈,那就麻煩了。
「感謝大傢伙,來到貴寶地演出,大傢伙能這麼捧我們,作為演員,心裡是萬分的激動,也願意把更多的笑聲帶給大傢伙,可時間確實不早了,以後有機會吧,要是有機會還能來西安,到時候再給大家好好的說。」
「熟悉相聲的都知道,這本藝術發源地是在京城,西北這邊原先很少有相聲演員過來,關鍵是這裡的觀眾不熟悉,也不認這門藝術,後來隨著發展,也有不少相聲前輩來陝西落戶發展,一直到現在,感謝這些老前輩吧,正是因為有了他們,西安這裡也有了相聲的文化基礎!」
「在過去,您比方說,鄭文喜先生,鄭小山先生,這都是相聲門裡的好角兒,遺憾的是,今年二月份鄭文喜先生因病過世了,這對相聲門,尤其是陝西相聲是一個莫大的損失,不過好在鄭先生還有不少傳人。」
一旁的閆賀翔聽蕭飛說到這裡,也不禁面露詫異,蕭飛這是打算替那個青年曲藝社宣傳啊!?
果然,接下來,蕭飛就提到了苗濮和王生。
「昨天鄭先生的徒弟王生老師,按照門裡的輩分,我得喊人家一聲『師叔,,還有苗濮老師還特意趕來酒店,歡迎我們,同行這麼熱情,我們也是萬分的感激,二位老師在西安這邊也成立了一個相聲班社,或許有觀眾聽說過,叫青年曲藝社,大傢伙要是有興趣的,可以去聽聽,兩位都是名門之後,能耐肯定錯不了!」
隨後,蕭飛又詳細的介紹了一番苗濮和王生兩人的師承,反覆的跟觀眾們推薦青年曲藝社。
眼瞅著時間快到了,蕭飛突然話風一轉:「演出進行到最後,咱們把所有的演員都請上來,再跟大傢伙見見面,另外,德芸社有一個小曲兒叫《公道老爺勸善歌》,送給今天到場的觀眾,來,咱們說唱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