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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殷殷期盼

  「科學家,又來新題目了,有這麼一個事,你聽說過沒有!」

  張文天一臉壞笑的轉向了蕭飛,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發笑。

  「要是這活,不給錢我都願意干!」

  聽著張先生的話,觀眾們也是不禁一陣大笑。

  都知道他是給蕭飛捧哏的,雖然在台上也時不時的懟蕭飛,可大多數情況下,這老頭兒都是吃虧的角色。

  今天帶著機會,擠兌蕭飛,他還能輕饒了。

  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原本計劃十一點之前就能結束的演出,顯然是要超時了。

  要是放在德芸社剛紅起來的時候,演出超時,那是絕對不允許的,到了點,人家劇場方面直接斷電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當初德芸社第一次來天津演出,如果不是蕭飛的堂哥提前打了招呼,郭德強想要連著返場二十多次,門也沒有啊!

  現如今可就不一樣了,德芸社紅了,蕭飛更紅,這次海河大禮堂能得到承辦演出的機會,那還是搶來的呢。

  別說超時,蕭飛要是有那精神頭,說到天亮都沒問題。

  「您說!」

  蕭飛已經將身上的馬褂脫了下來,緊緊的攥在了手裡,往身背後一擱。

  「說是有一個人捉蛐蛐,腦袋就有海河大禮堂這麼大。」

  「胡說八道!」

  「身子有十四列火車那麼長。」

  「滿嘴噴糞!」

  「須子跟電線杆子一樣!」

  「沒這麼八宗事!」

  「眼睛跟探照燈似的!」

  「說這話的人腦子讓狗屁給崩了!」

  張文天一指旁邊的閆賀翔:「這事可是他說的!」

  「他說的也沒有!」

  「怎麼呢?」

  蕭飛揚手將馬褂往桌子上一摔:「馬褂我不要了!」

  「就這個啊!」

  三個人後退三步,鞠躬下台,身後一陣陣的掌聲和叫好聲。

  段子是老段子,作為相聲窩子的天津,這裡的觀眾不知道聽過多少遍《扒馬褂》了,可聽著依舊能笑得出來,這就考驗演員的功夫了。

  剛走到台口,叫好聲又響了幾分。

  「再來一個!」

  今天的演出,觀眾可算是真聽得痛快了,六場活,場場精彩。

  眼見蕭飛要退場,他們哪能答應,剛才聽的都是正活,可接下來還有饒的呢。

  孟賀堂適時的走了出來,伸手一攔,隨後蕭飛和閆賀翔轉身回來,張文天先生下場休息。

  今天張先生說了兩個大活,已經很累了,剛剛站在台上的時候,便不停的擦汗,再接著返場的話,顯然頂不住。

  「辛苦!辛苦!」

  張先生拱手,連聲道著辛苦,劉佳早就準備好了椅子,毛巾,茶水,趕緊扶著老爺子坐下休息。

  「二位師叔,剛才這一段怎麼樣?還聽得過吧!」

  張先生喝了口茶,感覺也緩過來了。

  他早就不經常登台演出了,只是偶爾癮頭上來,便去廣德樓搭著蕭飛說上一段。

  像今天這樣,連著兩個大活,身子確實有點兒扛不住,剛才站在台上,兩條腿都在打晃。

  「張先生,您別客氣,太地道了!」

  常四爺比張先生也只大了幾歲,像少馬爺,年紀比張先生還要小上一點兒,年輕的時候,張先生這一聲「師叔」,他們也就受了,可現在都這歲數了,讓人家喊他們「師叔」,兩人都不好意思應了。

  舞台上,蕭飛和和閆賀翔的返場已經開始了,先說

  了兩個小段,可觀眾依舊覺得不過癮,第三次下台,又被攔了回來。

  「大傢伙太熱情了,這麼捧我們,諸位放心,今天一定讓您各位都聽痛快了!」

  「好……」

  蕭飛哈哈一笑,趁著機會也緩了緩,別看他年輕,連著說上這麼長時間,他也累得慌,且不提別的,單單是站的時間長了,兩條腿就夠受罪的了。

  好些相聲演員都有靜脈曲長的毛病,都是因為長時間站立的緣故。

  可是為了熱情的觀眾,就算是遭再大的罪,也得咬牙堅持著。

  說心裡話,一張票一千多,大幾百的,實在是不便宜了,觀眾們這麼捧,作為演員唯一能給予的回報也就是儘可能的在台上多說一點兒,讓觀眾開懷一笑。

  更何況今天還是他的第一次商演,觀眾們這麼捧,無論如何也得保質保量的讓觀眾覺得能值回票價。

  「相聲這門手藝,您要說簡單,確實很簡單,只要會說話就行,一個人,倆人,或者像剛才那樣的三個人,站在台上叨叨叨叨的說,可誰都會說話,您為什麼聽我說,還花錢買票進來聽我們說,這就是學問了!」

  「對!」

  「怎麼組織語言,設計結構,然後才能把您逗笑了,這個是能耐,另外,相聲演員還有一點就是得知道的多,書里的,還有生活當中發生的,但凡是有意思的事,相聲演員都得記下來,然後加以提煉,用在舞台上。」

  「藝術來源於生活嘛!」

  「所以說,相聲舞台上,我們說的好些事,都是生活當中真實發生的,只不過經過藝術加工,您比方說,閆賀翔他們家!」

  「哦!又說我們家!」

  閆賀翔這句話,把觀眾都給逗笑了。

  顯然,蕭飛接下來沒什麼好話。

  「必須說你們家!」

  閆賀翔一臉不自然:「憑什麼就必須說我們家呢?」

  「不說你說誰啊!你跟我演這一場,下了台,分完錢,你回家了,拿著錢你心裡就不彆扭了,我還能說觀眾?抬手一指第一排從左數第幾位,他們家如何如何,他爸他媽他媳婦兒,我這邊剛張嘴,人家衝上來,把我打一頓,所以,只能說你們家的事。」

  閆賀翔也沒了脾氣:「您這都什麼理由啊?行!等回後台,咱們倆再算賬。」

  哈哈哈哈……

  接下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蕭飛直接來了一個閆賀翔家的故事集,他們家戶口本上的每一位紛紛出場亮相。

  「看著大活笑得這麼開心,我心裡也痛快!」

  又一次被攔了回來,蕭飛一邊說一邊擦著汗,他也累啊!

  「剛才我看了一下,已經十一點半了,你們還這麼大的精神頭,這要是擱三十年以前,誰還能有這麼大的閑心,跑這兒聽相聲。」

  「那會兒的人都不聽相聲?」

  「也不是不聽,只是沒有條件像現在這樣聽。」

  「怎麼呢?」

  「那會兒日子不好過,大傢伙都窮,一天到晚奔飯轍還奔不過來呢,哪來的心思聽相聲啊!」

  「對!三十年以前確實生活都困難!」

  「現在不一樣了,國家越來越強大,咱們老百姓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大傢伙在滿足了物質文明的基礎上,也開始追求精神文明!」

  「這話沒錯!」

  「都跑來聽相聲,你們也不怕精神受到污染!」

  「呃……這叫什麼話?」

  「你不知道,你沒有微博,你沒讓人罵過?」

  呃……

  這話閆賀翔都沒法往下接。

  蕭飛也沒在這

  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纏,畢竟少馬爺和常四爺還在上場門這邊坐著呢,當著人家的面,蕭飛要是不依不饒的,再來上一通,他們老二位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說起來,那位攻擊蕭飛的老藝術家,還是常四爺的徒弟呢,也算是馬派相聲的傳人。

  「娛樂的方式有很多,您比方說,聽相聲,看戲,聽交響樂,或者條件好的,出去旅遊,想幹什麼都行。」

  「對!」

  「閆賀翔就喜歡旅遊!」

  「還說我啊?」

  哈哈哈哈……

  看著閆賀翔那委屈的樣子,觀眾們就想笑。

  「我說錯了?你不喜歡旅遊!」

  「我……喜歡啊!」

  「誒,沒說錯吧!只要有時間,閆賀翔他們兩口子就喜歡出去玩,聽說哪的景色好,或者哪有稀奇的東西,倆人保准得去!」

  「是,我們倒是好這個!」

  「前些天,閆賀翔聽說了,說是某個地方有這個一個許願池,特別的靈驗,趕著休息,帶著他媳婦兒就過去了。」

  「許願池?」

  「到了地方,好傢夥的,人山人海啊!都聽說特別的靈驗,全都跑過來許願了!」

  「都去啊!」

  「閆賀翔帶著他媳婦兒,拼了命的往裡擠,等了仨鐘頭,終於等到他們了,閆賀翔在前面,他媳婦兒在後面等著。」

  「我先許願吧!」

  「先等等啊,我完了,你再來!」

  蕭飛說著雙手合十,還閉上了眼。

  「我希望……」

  嘴裡含含糊糊的說了一通。

  「行了,你來吧!」

  「換我媳婦兒許願!」

  「閆賀翔的媳婦兒往許願池邊上一站,後面人太多了,有人往前擠,壞了,沒留神,他媳婦兒咕咚一聲就掉裡面了!」

  「喲!」

  「閆賀翔站旁邊也納悶,這許願池這麼靈啊!」

  呃……

  「我去你的吧!」

  再度鞠躬下台,可觀眾們還是在不停的喊著「再來一個」,蕭飛也很想繼續,但是,也確實不能再往下說了。

  常四爺昨天就交代過,他老人家今天準備上台說兩句,老頭兒這麼大的歲數,願意上來給他站台,他得念著天大的恩情,還能讓人家一直候著。

  「老祖!」

  常四爺點點頭,站起身來,一旁的少馬爺見狀,也是一驚,眼看著常四爺已經上了台,少馬爺猶豫了片刻也站起身來。

  台下的觀眾看到再回來的時候,蕭飛身邊的閆賀翔變成了一個老頭兒,仔細一瞧,居然是常家四爺,頓時發出了一陣叫好聲。

  「好……」

  這一聲「好」還沒等落地呢,再往台上看,好嘛!少馬爺居然也來了。

  這什麼情況啊!?

  不是都說天津相聲圈子跟德芸社的關係不好嘛,怎麼這兩位泰山北斗一樣的大前輩居然親臨現場,現在這是要幹什麼?

  還準備給德芸社站台啊?

  蕭飛見觀眾的叫好聲戛然而止,緊跟著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心裡也在納悶,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也是嚇了一跳。

  「老祖,您……」

  少馬爺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舞台中央的位置。

  蕭飛回過神來,連忙讓開,引著少馬爺往前走,晚輩和長輩在一起的,晚輩不能走在長輩的前面,這也是規矩。

  「師哥!從今往後,整個天津相聲圈子,您看誰還敢得罪您家少爺啊!」

  郭德強站起身,看著台上,

  言語之中不乏羨慕。

  能讓當今中國相聲界碩果僅存的寶字輩老藝術家親自站台,蕭飛這面子大了。

  而且,這兩位一亮相,等於是告訴了所有相聲門人,蕭飛這個孩子,我們罩著了,從今往後,誰要是敢再找他的麻煩,先跟馬常兩家說話。

  看到許久未曾出現在舞台上的兩位老前輩,觀眾們也是報以了極大的熱情。

  好了很長時間,觀眾們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常四爺和少馬爺謙讓了一下,最後還是年齡大的常四爺先開口了。

  「很長時間沒跟大傢伙見面了,想您諸位,可是身子骨不行了,今天借著這個機會,跟大傢伙見見。」

  常四爺看著台下,心中也是不住地感嘆,這樣的場面,多長時間沒見過了。

  他當年活躍在舞台上的時候,人們是真喜歡相聲,可最近這些年,相聲是越來越不濟了,上歲數的告別舞台,年輕一輩的又頂不起來,讓相聲幾乎快要絕了根兒。

  還好危難時刻方顯英雄本色。

  德芸社突然崛起,讓相聲的發展又有了新的希望。

  如今像蕭飛這樣的年輕一輩也起來了,眼看著相聲又重新得到了觀眾的喜愛,常四爺也是大感欣慰。

  「今個是蕭飛的相聲專場,孩子說的好,剛才我在上場門也看了,大傢伙是真喜歡,作為相聲門的一個老人兒,看到年輕的孩子們能成長起來,挑起相聲這面大旗,我是非常的欣慰,也希望大家能繼續捧我們相聲門的後起之秀,謝謝大家!」

  常四爺說完,還對著台下鞠了一躬,雖然將話筒讓給了少馬爺。

  「好……」

  少馬爺許久不曾演出了,喜歡他的觀眾想要見他一面都難,誰也沒想到,少馬爺今天能來。

  「我借著我師哥的話,也說兩句,蕭飛這孩子打小我就認識,我父親活著的時候,也曾說過,這孩子將來了不得,當時還沒明白怎麼個了不得,今天算是見識了,孩子能耐好,活瓷實,今天諸位都聽過癮了吧!」

  「過癮!」

  「接著說!」

  少馬爺也笑了:「想要接著說,你們得跟蕭飛商量,我和常師哥上台,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送上幾句祝福吧,希望他越來越好,能夠將更多的歡樂、笑聲帶給大傢伙。」

  「二位老祖!我繼續努力!」

  蕭飛始終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聽到兩位老人對他的殷切期盼,只能不住的道謝。

  「還差得遠呢,往後還得靠您二位多指點。」

  少馬爺擺了擺手:「好就是好,別謙虛,往後踏踏實實的說相聲,說好相聲,別讓觀眾失望,更別辜負了你這一身的本事,我就說這麼多,往後還得仰仗著您諸位多捧,謝謝大家!」

  「好……」

  台下的觀眾連連叫好,少馬爺和常四爺也轉身看著蕭飛,鼓起了掌。

  對蕭飛這個年輕的晚輩,他們也是發自真心的喜愛。

  歲數不大,一身的本事。

  特別是少馬爺剛剛聽郭德強說,蕭銘棟傳下來的200段快要丟了的老段子,其中有一百多段居然是蕭飛重新整理修改的,更是對蕭飛高看了幾分。

  讓老段子重獲新生,一直是少馬爺這些年來在做的事。

  很多人都說少馬爺上了年紀之後,創作能力就跟不上了,這明顯是一個錯誤的認識。

  要說創作能力,相聲門裡敢說比少馬爺強的,能有誰?

  《糾紛》、《夜半麻將聲》,還有《論拳》等等等等,都是少馬爺創作的優秀相聲作品。

  近些年之所以新節目少了,那是因為,他將全部的時間都放

  在了重新整理修改老段子上面。

  眼睜睜的看著相聲門老祖宗傳下來的好作品,因為不順應潮流,不符合時代發展,就被丟在一邊,少馬爺能不心疼嘛!

  沒想到,蕭飛這樣一個年輕人,居然跟他有同樣的想法,賦予老段子新的生命。

  恭送兩位老前輩下台,隨後歇過來的張先生又跟蕭飛一起上了台。

  時候不早,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時候不早了,明天也不是周末,大傢伙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我也捨不得結束,可咱們也得考慮實際情況,德芸社有一個小曲叫《公道老爺勸善歌》,演出結束的時候,送給大家。」

  「好!」

  「張先生,不如這樣,咱們把今天所有參與演出的演員都請上來,再跟大傢伙見見面,怎麼樣?」

  「好啊!」

  蕭飛看著台口那邊,招呼了一聲:「都上來吧!」

  眾人上台,站在了蕭飛的身後,蕭飛又依次介紹了一遍。

  「我在前面唱,你們也別閑著,和著最後一句,都沒問題吧!來,咱們說唱就唱。」

  蕭飛說著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扇子,輕輕的打著拍子,張嘴就唱。

  「混沌初分實在難曉,誰知道地多厚天有多麼樣兒的高,日月穿梭催人老,又爭名把利撈,難免死生路一條,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

  「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

  不光台上的演員,台下的觀眾有不少會的,也跟著一起唱了起來,這樣的場面,少馬爺和常四爺看在心裡,也不禁暗暗激動。

  這孩子,前途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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