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看緣分

  佟筱婭的這個角色是黃建新和編劇商量過後，臨時加進來的，上面給一個態度，下面負責執行的人，自然不能當什麼都沒聽見。

  新華社的播音員！

  一共兩場戲，其中一場就是播放委員的《新年文告》，還有一場是群戲，京城和平解放，人民群眾歡慶勝利。

  戲不多，可這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要知道，因為參演的明星大腕兒越來越多，導演組現在已經開始頭疼該怎麼縮短片長了，都是主動來幫忙的，保留誰的，不保留誰的？

  這種情況下還要加戲，哪怕只是加進來一場戲，就意味著有可能，其他演員的鏡頭會被刪減掉。

  怎麼看都是得罪人的事。

  當然，這些跟蕭飛就沒有關係了，順順利利的拍完他的那幾場戲，他就回了京城。

  在家裡休息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出發去了廣德樓。

  離開兩天，昨天接到了喬三木的電話，觀眾已經有些不滿意了。

  這也正常，等了好幾年，終於等來了蕭飛的《濟公傳》，剛說了一個星期，人又沒影兒了。

  什麼時候回來啊？

  回來之後，還是不是接著說《濟公傳》啊？

  蕭飛挖了滿地的坑，害的觀眾現在都不敢走夜路了，他真要是又一走了之，氣急了的觀眾說不定真能把廣德樓給拆了。

  「蕭飛！」

  「你又上哪去了？」

  「下回有事出去，必須跟我們請假！」

  蕭飛剛下車，就被守候在廣德樓後門的觀眾給圍住了。

  看觀眾們一個個氣勢洶洶的樣子，蕭飛還真有點兒后怕。

  至於嘛？

  「對不住，對不住您各位，有點兒急事，出去了兩天，也忘了跟您諸位打招呼了，我的錯，我的錯！」

  行！認錯的態度還算不錯。

  「這次就放過你了。」

  「今天還說《濟公傳》嗎？」

  這個才是觀眾們最關心的事情，等著盼著好幾年，總算是把這位活佛給盼了回來，蕭飛要是說幾年又不說了的話，他們真的要起義了。

  「您放心，接著說，之前都跟您諸位保證過了，一直到我進組拍戲，咱們每天晚上一回《濟公傳》，肯定不欠您諸位的！」

  這還差不多！

  聽蕭飛這麼說，觀眾們才算是放過了他，又堵著要了簽名、合影，隨後大發慈悲讓他進去了。

  「好傢夥的！」

  蕭飛進門之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看看時間，這會兒下午場演出剛結束，大傢伙應該還在吃飯呢。

  到了飯堂，喬三木等人都在這邊。

  呃……

  角落裡還坐著一位，乍一看覺得挺面熟，再一看認出來了。

  「劉佳！」

  「蕭老師！」

  劉佳也看到了蕭飛，連忙站起身，看著還有點兒拘束，畢竟以他的輩分，將來這屋裡，有一個算一個，不是他師叔，就是師大爺，對了，還有一位是他祖宗。

  謝文錦！

  「你怎麼來了啊？」

  蕭飛看到劉佳，還覺得挺意外的。

  「蕭老師，您那天跟我說，讓我把基本功都砸瓷實了，就來找您。」

  蕭飛聽著笑了：「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已經砸瓷實了？」

  劉佳來德芸社算是挺早的，跟賀字科二期同一批，只不過因為他爺爺的關係，郭德強沒法收他，就把他又放在了玖字科。

  按照郭德強的想法，是打算等自己的徒弟起來了之後

  ，讓某一個徒弟收劉佳為徒，可這小黑人現在就瞄上了蕭飛，還撂下話，非蕭飛不拜。

  劉佳深吸了一口氣：「在您面前，我不敢說這大話，要不……您考考我！」

  「對啊！師哥，您考考唄！」

  「師哥！佳佳可是奔著您來的，您不能總把人往外推啊！」

  劉佳的話剛說完，師兄弟們就是一陣起鬨。

  賀字科二期的學員跟劉佳都認識，當初一起學過，知道劉佳想要拜蕭飛為師，自然得幫著說話。

  蕭飛聽著，還真有點兒作難，他現在是真沒有收徒的想法，畢竟他才23歲，現在要說自己的藝術成了，他還沒那麼大的臉呢。

  可那天在傳習社都已經答應了劉佳，收不收徒，先放在一邊，既然來了，那就考考唄。

  「先吃飯，等吃完飯再考。」

  劉佳聞言，頓時心中一陣大喜，忙不迭的答應。

  蕭飛是在家裡吃過了才來的，隨後便轉身出去，回了休息室。

  等了一會兒，眾人都進來了，劉佳站在了蕭飛的面前。

  「蕭老師，您請出題。」

  還挺著急的！

  「好吧！不難為你，今天咱們就考考基本功，八大貫兒都會使了嗎？」

  「高老師挨篇給說過，不敢說會了，但也能背得下來。」

  蕭飛聽著劉佳的回答，倒是感覺挺滿意，16歲的年紀，正是狂的時候，卻能有這份沉穩勁兒，確實難得。

  「先使個開粥廠，從鮮果供一堂開始。」

  劉筱亭應了一聲，稍微穩了穩心神，張嘴就來：「給鮮果供一堂、素供一堂、酥油月餅一堂、面鮮一堂、灶王前一樣兒三碗、重素墩一對、大雙包一對、小紅包一對，以上共六堂……」

  屋裡都是相聲門人，除了謝文錦之外，誰沒被蕭飛調理過啊！

  蕭飛考察他們背貫兒，總喜歡從中間來一刀，這個是最難的，因為貫口背到了極致，完全就是一種身體本能的肌肉記憶。

  從頭開始的話，只要長得開嘴，後面自然而然都能順的下來。

  可要是從中間來一刀可就難了，前後挨不上，一旦開頭背得不順，很容易就給背亂了。

  剛才蕭飛出完題，大傢伙還替劉佳擔心呢，沒想到這個小黑孩兒倒是個真有能耐的，張嘴就背，而且，不但快，字眼兒還清楚。

  「……半斤水疙疸、半斤咸胡蘿蔔、一包醬菜、四兩鹵蝦油、一罐臘八醋、一包花椒、一包大料、一包五香面兒、一包紅曲、五斤大八件兒、二百素元宵、還有一副撲克牌。」

  背完之後，劉佳才開始擔心起來，都不敢去看蕭飛的表情，始終垂著頭。

  「不錯！」

  終於，蕭飛說話了，他可不輕易夸人，平時在教師兄弟的時候，誰能從他嘴裡得著一句誇獎的話，回去都能高興三天。

  不過，剛剛劉佳背的確實不錯，雖然氣口上，背到後面稍稍有點兒亂，但勝在吐字清楚。

  貫***最要緊的就是這個，不能因為快，就去糊弄觀眾，每一字都要送到觀眾耳朵里去，讓人家清楚演員說的到底是什麼。

  「再背一個誇住宅，從倒座兒五間往下背。」

  還是攔腰砍啊？

  眾人這會兒看劉佳的眼神都有點兒不一樣了，能讓蕭飛這麼嚴格的，要麼就是蕭飛有意難為對方，要麼就是非常看重這個小子。

  「倒座兒五間為待客廳，明支夜闔的窗戶，可扇兒的大玻璃，夏景天蝦米須的帘子，冬景天兒子口的風門兒，進屋您一看，泄露天機，別有洞天……」

  這一段劉佳背的明顯沒有剛才的開粥

  廠熟，開粥廠的貫兒雖然更長，但說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年節東西，背起來也容易找規律。

  《誇住宅》就不一樣了，這一段主要是描寫景物，又是從中間來一刀，半截開始背，剛開始的時候，劉佳也有點兒慌。

  但好在，他這個復讀生來來回回的聽課就聽了好幾遍，努力穩住了心神，越往後越順當，等到背完，看蕭飛微微點了下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蕭飛又考了八番《八扇屏》的人物贊，感覺劉佳的基本功確實不錯，隨後也開始增加難度。

  不僅僅局限於說，還有唱，太平歌詞，小曲小調兒，還有數來寶，總體來說，劉佳的說確實不錯，人也很有靈性，唱功方面稍顯不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每個人的先天條件不一樣。

  一圈考下來，蕭飛也陷入了沉思，劉佳站在他的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他也知道，接下來就是最終宣判的時候了。

  如果蕭飛還是不願意收他的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學相聲呢？

  他是07年到的德芸社，到現在也學了一年多了，再加上從小就接觸傳統曲藝，對相聲，他還是非常喜歡的。

  真要是讓他放下，他還真有點兒捨不得。

  可是，拜不了蕭飛的話，他感覺繼續往下走的動力也就沒了。

  「師哥！」

  喬三木這時候，湊到了蕭飛身邊。

  「我看著不錯，您給我收一侄子唄！」

  蕭飛聞言，看向了喬三木，這胖師弟在打什麼主意啊？

  「你要看著好，不如你收了？」

  喬三木一聽，趕緊連連擺手：「我可不行，我這才哪到哪啊！師哥，您可別寒磣我，再說了，人家就是沖著您來的！」

  蕭飛笑了，轉回頭看著劉佳，天賦確實不錯，剛才考他背貫兒，水平明顯在郭大林之上，性子看著也算踏實，可收徒弟，不光要講究這些。

  關鍵還是得看兩個人是不是投緣，就像他和師父於清，爺倆的脾氣秉性相近，愛好也相通，這才能處得到一塊兒。

  「這樣吧！拜師的事，咱們先不著急，你要是願意的話，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來廣德樓，我算是給你破個例，來這邊聽，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可以問我，你看怎麼樣？」

  此前，蕭飛曾有過話，玖字科的學員暫時廣德樓這邊不接收。

  那次過去代課，蕭飛還跟楊賀通商量了一個青年隊的主意，就更不能打亂那邊的計劃了。

  所以才說，讓劉佳來廣德樓是破例。

  「行！呃……蕭老師，我願意！我願意！」

  劉佳不禁大喜過望，雖說蕭飛還是沒點頭收他為徒，但是能讓他來廣德樓就近學習，這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德芸社的人誰不知道，郭家門下的芸字科、賀字科，大半的徒弟都是蕭飛一手調教出來的。

  能跟在蕭飛身邊學習，還能錯的了，就等著水平突飛猛進吧。

  另外，他爺爺是曲藝行的，對這裡面的規矩，劉佳知道的不少。

  蕭飛讓他來廣德樓，分明就是要近距離考察，考察他的天分，他的性格，他的為人。

  別看還有這麼多關要過，其他人想要這個機會還沒有呢！

  只要他能通過考核，未來就是蕭家門的開山大弟子。

  說上一句前途無量，都不為過。

  蕭飛也笑了：「行了，從今天開始，我准你喊我一聲『師父，，但咱們這隻能算是口盟的，能不能拜入我門下，還得看你自己。」

  能得著蕭飛這麼一句承諾，對劉佳而言，更是意外之喜。

  「師父！」

  劉

  佳說著，直接跪在了蕭飛的面前，甭管口盟，還是正式收徒，先磕了頭再說。

  蕭飛瞧著，也有些無奈，這小子還知道順桿爬。

  「行了，快起吧！賀廉！」

  站在人群中的侯賀廉聞言走了出來。

  「師哥！您叫我。」

  蕭飛一指剛剛起身的劉佳：「人先交給你了，既然來了，該幹什麼就讓他幹什麼。」

  侯賀廉朝著劉佳看了一眼，心裡也不禁羨慕這小子的運道。

  能有機會拜蕭飛為師，這可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知道了，師哥！」

  「師叔！」

  劉佳趕緊對著侯賀廉鞠躬行禮，以前都在一個班上學習相聲，現在關係卻變了，歲數差不多，可從今天開始，侯賀廉比他高了一輩。

  不過這一聲「師叔」，劉佳倒是叫的心甘情願。

  侯賀廉聽著不禁笑了：「甭客氣。」

  接著，劉佳又被喬三木帶著，挨個給廣德樓的一種演員行禮，現在還沒正式拜師，等到正式拜師了，他還得挨個磕頭呢。

  「老祖！往後您多照應！」

  老祖！

  輪到謝文錦的時候，劉佳這一聲「老祖」，讓他覺得自己要是不立刻去火葬場燒了，都對不起這稱呼。

  可沒辦法，輩分不能亂啊！

  蕭飛喊他師爺，劉佳可不就得喊他老祖嘛！

  「行了，出去幹活吧！」

  打發了劉佳，讓他跟著賀字科二期的徒弟出去收拾劇場。

  「三木！過來！」

  喬三木答應了一聲，笑嘻嘻的湊到了蕭飛跟前。

  「你小子，打什麼主意呢？」

  喬三木之前跟劉佳根本就沒見過，今天卻為了劉佳求情，顯然憋著別的事呢。

  「呵呵！師哥，我侄子也想學相聲。」

  呃……

  真有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