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陳年往事
「這……全都給我了？」
佟筱婭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她今天剛收到的見面禮，被蕭飛擺滿了整個茶几。
之前在玉華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一下子見著蕭飛那麼多親戚，誰是誰都分不清楚。
蕭飛和蕭佳潔讓她怎麼稱呼，她就跟著叫，人家給她見面禮，她也只顧著道謝，根本就沒留意到自己收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按照她的理解，見面禮無非就是一些小玩意，貴重一點的，或許會收到首飾之類的，要麼乾脆就封一個紅包。
可現在看著蕭飛整個給排開了，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走過去隨手拿起了一件，是個文件一樣的東西，翻開一看，感覺差一點兒就燙著手了。
目瞪口呆的盯著蕭飛看了半晌，才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蕭飛也有些無奈：「大伯安排的，收著就行了。」
「不行！」
佟筱婭連想都沒想，開口就要拒絕。
「這……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我不能要，這不行，真的不行。」
蕭飛身子往後一仰，倚在沙發的靠背上：「你現在就是往回退，大伯他們也肯定不答應，算了，又不是頭一回了。」
啊？
什麼意思？
佟筱婭不明白，不過看蕭飛的反應，他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
「蕭飛！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大伯他們要給我這麼貴重的東西，這些東西……」
真要是全都收了的話，佟筱婭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用奮鬥了。
之前，她倒是聽蕭飛提起過，蕭家以前在京城是大戶人家，在他太爺爺那一輩，特別有錢，京津兩地很多實業都是蕭家的。
只是解放后，經歷了多次運動，慢慢的也就敗落了。
蕭飛看著佟筱婭的表情，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和她解釋一下，說起來也都是一些陳年往事。
「我們家後院的正房是祖先堂，我和你說過吧！？」
佟筱婭點點頭，她第一次去蕭飛家裡，就曾聽蕭佳玉說過，只是，她和蕭飛還沒結婚，所以不能進去。
現在雖然沒什麼所謂的大戶人家了，但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還是不能亂。
「家裡的祖先堂，其實只供著一尊牌位。」
呃？
這個倒是沒想到。
佟筱婭家裡也供著祖先的牌位，每逢過年的時候，她都要跟著父母進去祭拜，從高往低一大片，每次看一眼，她都能感覺到特別大的壓力，哪怕只是牌位，可她總覺得頭頂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
「是……爺爺和奶奶的？」
「對！之所以只供了爺爺和奶奶，就是因為，我們這一枝，爺爺在世的時候，就和本家分了宗。」
放在過去，只要分宗，那就算是兩家人了，在本宗的族譜上，也沒有了他們的名字。
「分宗？」
佟筱婭在電視上曾看到過，沒想到現實生活當中居然真的還有這樣的事。
接著蕭飛就把當年他爺爺蕭銘棟年輕時候的一些事跟著佟筱婭說了。
佟筱婭聽著，感覺就像是在聽傳奇故事一樣。
青堂瓦舍大宅門出身的少爺，當年京城有名的大才子，曾經因為新文化與舊文化之爭，與胡某人展開過論戰。
這樣一個大時代的風雲人物，居然就因為迷上了相聲，毅然決然的選擇和家庭決裂。
這也……太得兒（傻冒泡）了吧！
「當年我太爺爺被氣的，還曾登報聲明，宣布和我爺爺斷絕父子關係。」
呵呵！
佟筱婭覺得，自己要是有這麼一個不孝子的話，估計也得這麼干。
明明前途無量，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做個曲藝人，放在舊社會，那連下九流都算不上，也就比要飯的好一點兒。
誰家的老人能受得了孩子這麼胡折騰。
佟筱婭想著，腦海當中彷彿已經有畫面了。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被自己的兒子氣的臉色鐵青，嘴唇顫抖著大罵不孝子。
唉……
想想都替蕭家老太爺心累。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解放了，爺爺當時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直接進了曲協，京城文工團。」
蕭飛一直覺得，當年他爺爺之所以那麼干，完全就是因為年輕，歲數小，正處在叛逆期，再加上才高氣傲，別人越是讓他幹什麼，他就越是要擰著來，以跟家長作對為樂。
只是，老爺子自己恐怕都沒想到，一個單純的任性決定，居然還讓他在特殊時期被樹立成了正面典型。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成了自己和全家人的護身符。
不光護住了自己這個小家，蕭銘棟也沒忘了當時被打入另冊的兄弟們，因為當時老爺子這個正面典型正紅，開口求個方便，也沒人拿這事為難他。
等到那段日子過去，蕭家本宗那邊也漸漸的緩過來了，再加上國家扶正祛邪，落實政策，蕭家也就恢復了元氣。
歷經這麼多波折，本宗那邊對蕭銘棟的仗義出手，更是感恩戴德，由蕭飛的大爺爺做主，重新續了親，只是因為老爺子性情古怪，不願意過多來往，就乾脆分了宗。
「國子監那邊的四合院，就是當時分宗的時候，分給我們這一枝的祖產。」
「哦！可是這……」
佟筱婭還是不明白，既然已經分了宗，雖然還是親戚，可也用不著給她這個沒過門的侄媳婦，弟媳婦，這麼厚的見面禮啊！
看看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房產過戶文件，公司股權轉讓文件，就等著她簽個字，再走一遍手續，就全都歸她了，也有人封紅包，只不過上面那一串零，看得讓人有些眼暈。
「當年分宗的時候，本宗那邊日子也不好過，分給我們這一枝的東西不多，我大爺爺和二爺爺一直覺得讓爺爺吃虧了，所以後來就一直想要補償，但我爺爺那脾氣……」
小輩不能說長輩，有些話，蕭飛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不能張嘴說出來。
呵呵！
不用說了。
就沖蕭銘棟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乾的那些事，佟筱婭就能猜得出來，到老了估計也是個脾氣古怪的倔老頭兒。
「我爺爺不要，可我大爺爺他們非要給，只能借著別的名頭，我出生的時候，當時就借著滿月禮的名義，給了我一大堆東西。」
聽到這裡，佟筱婭明白了，今天給她見面禮，也是蕭家本宗，借著名頭，給蕭飛他們這一枝補償呢。
可是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人家還能給的這麼心甘情願？
看出了佟筱婭的疑惑，蕭飛又解釋了一句：「都是我大爺爺和二爺爺當年吩咐下來的，我大伯是個認死理的，老爺子們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做，別人誰敢說二話。」
蕭飛的大伯退休前也是個手眼通天的，這些年來，本宗那邊大事小事，全都是他做主，如今按照當年老爺子們商量決定下來的方案去辦，他如果堅持的話，別人根本沒有說話的份。
「那也用不著給我當見面禮啊，妙妙今天也是辦滿月禮，給妙妙不就行了嘛！」
這個嘛……
佟筱婭看著蕭飛一
臉為難，好像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模樣，突然猜到了原因。
「該不會是因為……妙妙是女孩兒吧！」
呵呵！
還真的讓佟筱婭給猜對了，別看大家再怎麼喜歡妙妙，可是，涉及到祖產的問題，那是容不得一點兒商量。
本宗如此，蕭飛家裡也是如此，閨女得富養，出嫁的時候，給上一大筆陪嫁，可誰要是敢對著祖產伸手，那是門也沒有啊！
蕭飛的兩個姑姑都這樣，倆人嫁人的時候，蕭銘棟可是一點兒都沒吝嗇，但是，祖產就甭想了，想了也沒用。
按說這也算是重男輕女了，可是，別說老輩人了，就算是現在的人，思想里還不是照樣如此。
「可真夠封建的！」
「別瞎說。」
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批評上我祖宗了，還了得了。
當然了，這麼安排一般人家確實難以理解，但是，越是大戶人家越講究這個，而且，不光是女孩兒不能承襲祖產，就連分家的時候，大部分家產也都是要由長房長子這一枝來繼承的。
為什麼這麼安排？
原因也很簡單，如果分一回家，就要將祖產整個分割一遍的話，蕭家怕是到不了蕭飛這一輩，也就剩不下什麼了。
將大部分的家產集中在一枝人的手裡，這樣才能確保家族傳承不息，不至於因為分家，導致自身的實力嚴重受損，最終落敗了。
佟筱婭聽蕭飛說了這麼多，漸漸的也明白了一點兒所謂大家族的處世之道，其實說的簡單一點那就是優勢集中，以及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看似很矛盾，可這就是中國千百年來大家族傳承不息的根本原因。
「可這些東西……」
「給你的，你就收著唄。」
佟筱婭還是很為難：「可……可咱們倆還沒結婚呢。」
呃……
佟筱婭看著蕭飛，突然笑了：「你就不怕，我直接帶著東西跑了？」
呵呵！
還真有這個可能。
「那樣的話，算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