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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全本《大實話》

  舞台上,郭德強伸手把扇子拿在手上,一開腔兒調門就起的非常高:「說天親。」

  本來已經累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但是,興奮勁兒上來的郭德強完全不管自己嗓子的情況,為了今天來到欣華大禮堂捧德芸社的觀眾,他就是唱吐了血,也得咬著牙,往上頂。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丹田氣了,完全是靠著肉嗓子硬唱。

  蕭飛是個行家,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郭德強的嗓子本來就到了極限,這個時候,還硬往高了唱。

  怕是這一曲《大實話》唱完,郭德強兩天都別想正常說話了。

  可是,他現在能去攔著?

  算了!就讓這老小孩兒任性一把吧!

  郭德強剛唱完第一句,張先生順勢就捧了一句:「誒,天親。」

  郭德強臉上帶笑,大半年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舒坦,一搖頭:「天也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吶……日月穿梭催人老,帶走世上多少的人。」

  「好……」

  觀眾大聲鼓掌叫好。

  郭德強接著往下唱:「說地親。」

  張文天捧道:「哎,地生萬物。」

  郭德強卻擺了擺手:「地也不算親。」

  張文天問道:「怎麼呢?」

  郭德強唱道:「地長萬物似黃金吶……」

  「是啊。」

  「爭名奪利多少載啊,看罷新墳看舊墳。」

  張文天接茬兒捧著說:「是啊,難逃名利啊。」

  郭德強再唱:「說爹媽親。」

  張文天道:「父母啊。」

  郭德強唱:「爹媽可不算個親。」

  「怎麼呢?」

  郭德強唱:「爹媽不能永生存啊。」

  「這不假,誰還能陪誰一輩子!」

  郭德強唱道:「滿堂的兒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黃土雨淚紛紛。」

  張文天嘆聲道:「是啊,都得走。」

  郭德強看著張文天唱道:「說兒子親。」

  張文天一擺手:「去,看那邊去。」

  哈哈哈哈……

  「不算個親!」

  「兒子還不親?」

  郭德強接著唱:「人留後代草留根吶……八抬大轎把媳婦娶,兒子送給老丈人。」

  張文天點點頭:「沒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大實話》的形式跟《公道老爺勸善歌》比較類似,《公道老爺勸善歌》是一個行業一個行業勸善下來的,《大實話》則是一個身份一個身份說下來的。

  郭德強唱:「說親戚親。」

  張文天捧道:「誒,到親戚了。」

  郭德強卻又擺手:「親戚不算親。」

  張文天問道:「為什麼呢?」

  郭德強唱著解釋:「你有我富才算親,有朝一日那日子過窮了。」

  張文天問道:「怎麼樣呢?」

  郭德強唱著說:「富者不登窮家的門。」

  張文天解釋道:「這是嫌貧愛富。」

  《大實話》是唱曲,可也跟相聲類似,有唱有捧,有問有答,又好聽又好玩,也難怪觀眾們一直惦記著。

  之前張先生生病住院,開刀做手術,郭德強就一直沒再唱過全本的,每回德芸社演出,最後唱《大實話》的時候,於清雖然在一旁站著,但是從來沒捧過。

  郭德強再唱:「說朋友親。」

  張文天捧道:「哎,到朋友了。」

  郭德強唱道:「朋友可不算親。」

  張文天問道:「這怎麼呢?」

  郭德強唱:「朋友本是路遇的人吶……人心不足這蛇吞象啊,朋友翻臉就是仇人。」

  張文天感慨:「是啊,利欲熏心啊。」

  郭德強唱:「說哥們親。」

  張文天幫著解釋了一下:「哎,這是家裡兄弟。」

  郭德強唱道:「不算個親吶。」

  張文天問道:「這怎麼呢?」

  郭德強唱道:「吵吵鬧鬧要把家分,兄如豺狼弟似猛虎,弟兄翻臉狠上三分。」

  張文天應了一句:「就是那麼點拆遷費給鬧得喲。」

  哈哈哈哈……

  觀眾們也是深有感觸,就算是沒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聽過見過,為了那麼點兒家底,人腦子能打出狗腦子來,直接鬧到法院去,本來最親的人,最後弄得跟仇人一樣。

  郭德強扭過頭看向了張文天,原先的捧詞里,可沒有這麼一句。

  這老頭兒又開始犯蔫兒壞了。

  看到郭德強錯愕的樣子,觀眾也瞬間被逗笑了。

  張文天還很無辜:「你琢磨是不是這個理兒吧。」

  郭德強沒理他,這位張先生就是個碎嘴子,他接著唱道:「說丈夫親。」

  張文天道:「兩口子。」

  郭德強唱道:「不算個親。」

  張文天訝異道:「這都還不算親啊?」

  郭德強唱著解釋:「背著妻子外面找情人吶……沾花惹草得下了病,回家之後還得鬧離婚。」

  張文天道:「嗨,這能不離嗎?」

  郭德強唱道:「說媳婦親。」

  張文天點點頭:「女的這頭好一點。」

  郭德強又唱:「不算個親。」

  張文天驚訝問道:「哎,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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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德強唱道:「背著丈夫外面找情人。」

  張文天恨恨道:「嘿,我最恨這路人了。」

  郭德強唱道:「他和那個小白臉子倆人悶得兒蜜啊。」

  張文天似笑而非道:「兩口子沒一個正經過日子的人。」

  郭德強接著唱道:「全忘了張文天的那點子恩啊。」

  張文天傻眼了:「啊?我媳婦啊?」

  「噫……」

  台下好一陣起鬨。

  郭德強壞笑一聲,接著唱:「說小蜜親。」

  張文天高興了:「這個好,你一提這個我病都好一半了。」

  哈哈哈哈……

  全場鬨笑。

  這個老不正經的。

  郭德強也在笑,等觀眾笑完了,他卻楞住了,因為他忘詞了。

  郭德強居然被張文天給捧的忘詞了,他從藝快二十年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按說放在平時也不會如此的。

  這首《大實話》之前也唱過不少詞了,雖然旁邊這壞老頭兒一直跟著搭茬兒,但是從來沒有過忘詞的情況出現。

  這下可壞菜了!

  主要也是因為今天太累了,他台上使了兩個大活,後來又連著返場說了一個多小時,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到了極限了,所以反應也有些跟不上了。

  現在被張文天這麼一逗,悲劇就發生了。

  相聲演員在台上忘詞的情況其實也是很常見的,倒不是說某個相聲演員一天忘七八回的,沒那樣的,要是忘成那樣,也就甭說相聲了。

  一個相聲演員這一生肯定會經歷過忘詞兒的時候,有多有少,但肯定都會有,這個很正常,一輩子演出的次數多了去了,遇上事兒也多了。

  忘詞並不可怕,怕的是被觀眾瞧出來了,這就尷尬了,容易砸招牌,也容易被同行同業的瞧不起。

  所以忘詞不要緊,得圓回來才行,要圓的全場所有人都沒一個發現的,這才叫本事。

  這樣就算日後大家都知道你那天演出是忘詞兒了,也會誇你一句腦子機靈,反倒是會成為一樁美談。

  忘詞這事呢,有逗哏演員自己找補回來的,也有他自己想不起來,旁邊捧哏演員幫他託過去的。

  所以捧哏演員在這種環節就顯得很重要了,這也是為什麼徒弟剛剛能上場沒多久的時候,一般都是師父師叔給捧的,因為這活不是一般人能來的了的。

  像在舊社會時期,相聲泰斗張壽臣先生就給自己的愛徒銀娃娃於世德先生量過活,那時候於世德先生還小呢,剛上台沒多久。

  有次他在台上背貫口《地理圖》的時候,正好瞧見了台下有小偷在偷客人的東西,一下子分了神了,忘詞兒了。

  張壽臣這樣的一代高人一眼就瞧出來了,當時就給捧了一句:「嗯,不錯,馬上到石家莊了。」

  於世德先生一聽就想起來了,接著往下背,一點沒耽誤,全場觀眾更是一個發現的都沒有,這是能耐。

  逗哏演員自己圓回來的例子也不少,比如天津的相聲名家魏文亮先生,魏先生登台早,還曾有個外號叫小怪物。

  有一次,他在台上說《報菜名》,那個時候,他才十來歲,說相聲的時候,腳底下得踩一板凳,結果背著背著,他忘詞兒了。

  當時捧哏演員也沒反應過來,觀眾都已經瞧出來了,要不然怎麼說魏先生腦子快呢,一擦嘴,對著台下來了一句:「說的我都饞了,我得先找我媽媽吃兩口奶去。」

  台下觀眾放聲大笑,這麼一個演出事故,愣是讓魏先生給圓過來了。

  大師都有忘詞的時候,更別說是郭德強了。

  不過,此時此刻郭德強也是頭一次經歷忘詞,當然,也委實是他的精力體力腦力都到極限了,不然也不至於如此。

  郭德強是老江湖了,可不跟那些剛能上台的毛孩子一樣,那些毛孩子要是忘詞了,估計就得直接傻在台上了。

  說相聲的就怕楞在台上,三秒鐘不說話,觀眾就能發現端倪。

  有的年輕演員沒經驗,一旦忘詞,嚇得都不說話了,那可不行。

  郭德強就算忘詞了,也不會允許自己死在台上的,他當時就扭過頭問張文天:「嘿,你樂什麼呢,這麼開心?」

  說完之後,對著張先生一努嘴。

  張文天全程是斜著身子看郭德強的,一眼就瞧見郭德強的小動作了,他跟郭德強搭檔多年,看見這個小動作,他立馬就知道了,這小子是忘詞了。

  嘿嘿!這個就有點兒意思了!

  張先生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怎麼去補救,而是幸災樂禍,要不然怎麼說這老頭兒壞呢!

  一看郭德強的模樣,好懸沒忍住笑出聲來。

  郭德強瞧見張文天嘴角的壞笑,心裡頭就知道壞事了,不由得心裡泛苦,不帶這麼玩兒的啊。

  今個可是德芸社的頭回商演,都快結束了,這個時候要是出問題,那可就丟了大臉了。

  張文天更是樂開了花:「啊?你說我樂什麼啊?聽相聲還不能讓我樂了?」

  捧哏在台上也是有要求的,不能刨逗哏的活兒,不能搶逗哏的包袱,不能把逗哏晾在台上。

  這是藝德要求,不允許違背的。

  要是逗哏的換做別人,張先生早就給人家託過去了,生怕人家出事。

  但是現在逗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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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德強,倆人搭檔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郭德強在台上出過岔子,今兒可太難得了,這不過把癮,多可惜啊。

  當然了,他之所以敢這麼玩兒,也是因為很清楚郭德強的能力,他就算不給郭德強託過去,郭德強自己也能在台上跟他扯半個小時閑篇,而且,還能保證台下觀眾沒有一個厭煩不滿的。

  郭德強知道張文天開始使壞了,他心裡是罵翻了街,老頭兒太壞了。

  腦子飛速運轉,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呢,他忘記唱到哪兒了,前面一笑,腦子很累,一懵之後就忘記了,只要提點他一句就能想起來了。

  郭德強半點都沒慌,對張文天沒好氣道:「還樂呢,讓您上台是說相聲的,站我旁邊還聽上相聲了,打票了嗎?」

  張文天難得上台一次,不好好玩玩,哪能過癮呢:「要不我下去!?」

  老爺子,您可別啊!

  站在後面的蕭飛,這個時候,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跟著師父於清站在一塊兒,爺倆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都知道張先生壞,可誰能想到壞成這樣啊!

  故意抻練逗哏的,看把郭德強給急的,汗都下來了。

  可爺倆誰都沒想著替郭德強圓場,逗逗郭班主,瞧樂呵多有意思啊!

  看起來,不光是張文天先生壞,德芸社就沒一個好人。

  「還笑,還笑,把票根拿出來我查查!也不知道你美什麼呢?」

  張先生也不敢玩的太過頭,畢竟時間不早了,他這身子骨也頂不住:「找著小蜜了,我能不美嘛。」

  郭德強一聽,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原來是唱到小蜜這兒了。

  張文天見狀也不再難為郭德強了,接了一句:「你還沒告訴我這小蜜親不親呢,這小蜜總親了吧?」

  小賊!這次饒了你,等下回我病好了的,看我在台上怎麼修理你!

  倆人眼神對視,郭德強也知道這老頭兒憋著壞呢,不過這會兒場子總算是圓過來了。

  郭德強鬆了口氣,搖了搖頭,張嘴唱:「小蜜可不算親。」

  張文天捧著問道:「這怎麼了?」

  郭德強唱道:「你拿出金銀財寶她獻了身,有朝馬死黃金盡。」

  張文天問道:「沒錢了!」

  郭德強唱道:「她歸置東西進了張文天家的門。」

  張文天也來了個神回復:「我媳婦剛靠人,別來這個啊。」

  哈哈哈哈……

  台下觀眾哈哈大笑。

  這老爺子,真是什麼都敢說。

  忘詞兒這個舞台小事故就這麼過去了,台下觀眾沒有一個發現的,全都認為這是原本就設計好的呢。

  台上郭德強狀態找回來了,就繼續唱:「要說親,觀眾們親。」

  《大實話》前面這麼多不親的,就是為了突出後面觀眾親,這是感謝觀眾的曲子。

  「好……」

  觀眾轟然叫好。

  「這個不假,還得說我們親愛的觀眾!」

  郭德強繼續唱著:「觀眾演員心連著心吶……曾記得早年間有那麼句古話,沒有君子不養藝人。」

  張文天點點頭:「沒錯。」

  郭德強一轉身來,一撩袍,來了一個京劇的蹁月亮門,嘴上在唱:「昨日里趟風冒雪來到塞北。」

  郭德強也有京劇的底子,一招一式亮出來,倒也非常漂亮。

  「大西北!」

  再一轉身,扇子抖開,搖扇出扇子功,唱道:「今日里下江南……」

  「怎麼樣?」

  「桃杏爭春。」

  郭德強收起扇子,看著觀眾唱道:「我是勸諸位,酒色財氣君莫沾。」

  張文天也道:「離得遠遠的。」

  「吃喝嫖賭也莫沾身。」

  張文天捧道:「這個更別碰。」

  郭德強唱道:「沒事兒就把這德芸社來進,聽兩段相聲您就散散心。」

  張文天說道:「沒事就常來。」

  郭德強最後收尾調門再度翻了上去:「抱拳拱手尊列位,願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斗金吶……」

  「好……」

  全場所有德芸社的演員上前一步,對著觀眾深深鞠躬。

  至此,演出正式結束,現場的觀眾也是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太過癮了。

  整場節目,八個大活,後面又接連返了二十多個場,再加上演出最後,張文天先生驚喜亮相舞台,全本《大實話》重出江湖。

  票錢雖然貴了點兒,可也是真值。

  誰都知道,現在傳統曲藝已經沒落了,相聲也沒什麼人聽了,就算是免費,人家也不稀罕來,說是苟延殘喘都不為過。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德芸社竟然還能做到如此,真的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迹,一個讓所有真正的相聲門人都振奮的奇迹。

  誰說相聲沒人願意聽了,看看德芸社,2500人的場子,座無虛席,觀眾從頭笑到尾。

  呃……

  那段《西江月》暫且忽略,這麼高興的日子,還是甭提了。

  郭德強站在台上,看著還在鼓掌的觀眾,內心不禁激蕩,眼眶也漸漸的濕潤了。

  蕭飛攙扶著於清,轉頭看著郭德強,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上去問一句:師叔!您夢見的百萬雄兵,今天見著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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