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人心
砰的一聲,朱校長的辦公室門被推開,朱校長一見是靳松,似乎早意識到他回來,好整以瑕地問:「靳老師,這麼急有什麼事?」
「校長,是你通知星光傳媒公開我的照片?」
「是我,怎麼了?」
「我們不是說好做隱身明星,你為什麼要騙歐陽重說我同意了?」
朱校長慢條斯理地喝口茶,「這有什麼不好?你現在名聲更響亮了,更多人認識你了,不止在學術界,在民間你也有了很高的聲望,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可我不想要出名。」
「為什麼?」
「因為……」他欲言又止。
朱校長擺擺手道:「不想說無所謂,不管你是淡泊名利也好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已經成事實了,你就安心做你的明星學者吧。」
他聲音大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朱校長瞪了他一眼,「注意你的態度,我是校長,你要尊重一點。」
靳松聲音低了些:「我就想知道為什麼。」
他冷笑一聲,答非所問地道:「聽說美國有物理小組約你參加數據計算是嗎?」
「是的。」
「你答應沒有?」
「想答應,但還沒通知他們。」
「那就好。現在情況變了,我已經以個人名義把這個熱門項目接了下來,不過得由你完成。」
「什麼意思?」
「意思是活你來干,但名譽和獎金得歸我,而且你還不能向外透露。」
靳松大驚,「我乾的活憑什麼成果給你?」
「就憑這個。」朱校長把幾張照片向他一甩,他撿起來一看,儘是他和美美在床上赤身摟在一起的照片,驚道:「你怎麼……」
「我說小子,你真這麼傻嗎?還看不出來?」朱校長得意洋洋地道:「赫青梅根本就是我的人,挖了坑等你跳呢。」
「為什麼你這麼干?」
「因為只要略施小計就能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有好處的事我為什麼不幹?」
靳松徹底明白了,一瞬間發現朱校長的面目如此猙獰。朱校長又道:「而且,以後我會安排別的事給你做,如果我想要的,你就得無條件交給我,當然,我還是會保證你的待遇。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給你好處。」
啪的一聲,怒火讓靳松按在桌上的右手捏碎了一個桌角,朱校長嚇得站起來,「幹什麼,你想打人?」
「你……你是個卑鄙小人!」
「沒錯,我是小人,可你能怎麼樣?想想這些照片公開會怎麼樣?你以為我公開你的信息真是為了讓你出名?傻小子,知道什麼叫捧殺嗎?當人們知道他們敬仰的明星學者,而且還為人師表,居然深夜嫖宿,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我看到時哪家學校敢聘用你。再說,蘇曼看到了會怎麼樣?你說她還會對你有好感嗎?還有你的好兄弟崔永然,聽說他老婆可是個出了名的醋罈子,如果知道他幹這種事,肯定要鬧離婚,你是想弄得你好兄弟妻離子散嗎?」
靳松蹌踉著後退幾步,手揪住了自己的頭髮。他第一次發現人心如此險惡,明白了為什麼人們會說福之禍之所倚,鬼手給自己種種榮譽時,也埋下了禍患的種子。
朱校長志滿得意地重新坐下來,「傻小子,我這是給你上一課,想在世上混,光有才華可不行,還得有心計。怎麼樣?我的話你到底聽不聽?」
靳松腦子徹底亂了,他不想身敗名裂,不想害了崔永然,更不想讓自己在蘇曼心中的形象蕩然無存,本來就沒什麼主意的他徹底亂了,終於,他無力地道:「我聽。」
「大聲點,我聽不到。」
靳松長吸一口氣,「好!我會聽你的。」
「這才是好孩子。」朱校長拍拍他的肩,「行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記得隨手關門。」
靳松不知自己怎麼離開校長室的,一出來就碰上朱校長的狗腿子蔡主任,陰陽怪氣地道:「喲,這不是我們的大明星靳老師嗎?怎麼這個臉色?」
靳松沒有說話,蔡主任又道:「聽好了,校長吩咐,從今天起你的辦公室設到校長室下面,你所有的工作由我來安排。」他把一份文件塞進他手上,「這些就是關於引力波研究的相關資料,給你一周時間出成果,不然……嘿嘿,後果你懂的。」
蔡主任大搖大擺地走了,拋下一句話:「小子,同校長斗,你還太嫩了。」
不等他回到辦公室,就有工人來把他東西全搬到校長室樓下,這彷彿某種寓意,從此他就要被踩在朱校長腳下。
「我該怎麼辦?」他無力地坐倒捂住面孔。
沒多久,蔡主任來到蘇曼的辦公室,「蘇老師,請你通知美國方面,引力波的項目由校長親自接手?」
「校長?他行嗎?」
「你這叫什麼話?看不起我們校長嗎?他的能耐你還不完全知道呢。」
「可我覺得靳老師是更合適的人選。」
「不必了,靳老師已經把這事推了。」
不等她發問,蔡主任就離去了,蘇曼一時心中奇怪,等到快下班時她去找靳松,但發現他辦公室也搬了,問到新辦公室后她進來看到靳松坐在桌后發獃。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身體不舒服嗎?」
靳松看到是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點累吧。」
「那就注意休息。」她坐下來問道:「我怎麼聽說你把美國項目給推了?你不是昨晚都答應了嗎?」
「校方有其他工作安排給我。」
「什麼工作?」
「還不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就算不知道也不妨礙你進行研究啊,美國方面是指明直接找你又不是找學校,你不必聽學校安排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別問了好嗎?」他怒吼了一聲,嚇得她一愣,靳松站起來,「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靳松……」不等她叫完,他已大步下了樓。走到空曠的校園中,昂頭看著藍天,這時他發現居然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平時有什麼事還能找崔永然,可現在他再不想把他捲入與自己有關的是是非非了。
他想起了久逝的父親,喃喃道:「爸,我該怎麼辦?」
彷彿回應他的心情,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下起傾盆大雨,可他獨自在路上走著,任雨水把自己淋得濕透,彷彿這樣能讓自己清醒些。
就在他踽踽獨行時,離他不遠處有一台車,車裡是赫青梅,看到靳松的樣子,她深嘆一口氣,捶著自己額頭喃喃道:「罪過罪過……」
一場大雨淋下,加上心情極度糟糕,一回家他居然感冒了,開始高燒,頭疼。他意識到折磨身體解決不了問題,決定去醫院買點葯。他本可以用鬼手為自己治病,可他連帶著恨上鬼手,如果沒有它,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不想用它。他認為它不光給自己帶來力量,還有詛咒。
他來到市立醫院,醫生看了后表示問題不大,給他開了點感冒藥,就在他在排隊取葯,忽然聽到有人叫他:「你不是靳松嗎?」
他一扭頭髮現是華誼生,他一看靳松就很激動,「一直想去找你,可最近太忙了,想不到在這碰到你,你來有何貴幹啊?」
「感冒了買點葯。」
「喲,你這神醫也會來醫院?」華誼生笑了,看到他憔悴的面容,皺眉道:「我看你不光感冒,好像還有心事。」
靳松嘆口氣,不置可否。
華誼生道:「這樣吧,相請不如偶遇,我剛好有空,來我辦公室坐坐吧。」
「不了,我還要回去吃藥。」
忽然門外嘈雜起來,只見警車的鳴叫聲,兩名警察托著一個下半身鮮血淋漓的警察進來,大叫:「醫生!醫生!」
立即有護士上前接手,華誼生上前問:「什麼情況?」
「槍傷。與綁架小孩的歹徒交火時受傷的,救了小孩可我同事中槍了。」
受傷警察傷勢極為嚴重,靳松看到他肚皮被子彈撕開,腸子都流了出來,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很快醫生們將傷者推進搶救室,靳松好奇地駐足觀望,希望這個救小孩的英雄警察能平安無事。
但才幾分鐘華誼生就出來了,遺憾地對其他警察道:「對不起,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已經救不回來了。」
一名警察撲通在他面前跪下:「醫生你再想想辦法吧,他是為掩護我受傷的,求你救救他,我這輩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快起來。」看到這七尺男兒下跪,聲淚俱下的樣子,旁邊人無不動容,華誼生使勁扶他可他就是不起來,一個勁求道:「求您,再想想辦法,他救過許多人,立過許多功,他是個好人啊,不該這麼短命的。」
聽了這話靳松不禁想起朱校長那醜惡的嘴臉,心想好人為什麼不長命,偏生朱校長這種壞人混得風生水起,不禁有想幫他的念頭。
他這麼一想,鬼手又彈跳了一下,他暗暗吃驚,「死人你也能救活?」
鬼手還在彈跳著手指,他鼓起勇氣大步上前對華誼生道:「華醫生,讓我試試好嗎?」
華誼生吃驚地看著他,但心想死馬當作活馬醫,何況他那麼好奇靳松的醫術,立馬道:「換上消毒服跟我進來。」一聽這話,那跪地的警察眼中露出希望,定定地看著靳松。
華誼生親手給他穿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問:「你還需要什麼?」
靳松道:「讓其他人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