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浪鼓小區(2)
大腦在那一點的觸碰時,接收到一個畫面——應該是倒在地上仰望的角度,一車老式的自行車輪碾壓過來、自行車的主人一張陰狠的臉似魔鬼般的看著她,那是非要至她於死地的眼神啊!
魚益回神,落在她的臉上,原來是米師母害死的那位女學生。
*你到底是誰?*
「或許你等了這麼久,我正是可以幫助你的人呢?」
「幫我?」突然就這麼開口了,和上回一樣色澤回到了她的身上,似位普通人一樣的立在自己面前。
魚益卻在想,上回的米師母和這回的她,這是有什麼「點」、或者什麼變化才會讓它們變回常人的樣子呢?
「嗯,留在這裡,必定是心愿未了,只不過……」魚益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直言說道:「她並非真正要你命之人呀,且在當天已經自殺死了,而你……」再看看她現在恢復正常的腹部,自行車不可能碾成這樣的,所以魚益肯定的說:「你是怎麼過逝的?」
「啊……」她似無法接受,又變回了臨死時的樣子,面目兇狠的向魚益靠近——*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魚益想,不如就忍著那透筋骨的難受,從頭到尾感受一下事件的經過吧。
「誰在那裡?」前言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魚益抬首,眼前的女鬼已經消失了,就幾步遠的地方亮起一盞燈,照亮了一座小別墅的門口,門口處站著一位穿著十分有學問的老人,他精神很好的看著魚益,雖然相隔了幾年,但魚益認出了他,立馬走了過去說:「米教授?」
「是,你是……」
「魚益。」全系那麼多人,米教授也不見得記得他,所以魚益接著表明來意道:「抱歉大半夜找來,有一件事我想早點同你說我早放心。」
「進屋吧。」米亭林讓了身讓他進門,又回頭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道路,才接著進屋。
「怎麼了?」進到院子里,米教授發現人還站在院中,魚益有些僵硬的回頭來說:「啊,沒什麼……您的院子很漂亮。」
實際是,剛剛進來一下子看到了先看到的那位老人家——它認識米教授,它說*我是他故友,他今天要走,故我來接他,你是要害他的人嗎?*
米教授今天要走?
進到屋裡廳中時,裡面燈光暖色調,人一下子和平起來,米教授倒了杯溫水給他,讓他在廳中坐落,自己也坐回原先的躺椅上。
「好久沒有人來看我了。」他說。
眼前這位老者雖看起來年邁,但卻不見得就是將死的樣子啊,難道和剛剛那隻鬼認為的一樣——有人要取其性命?
或是意外跌倒什麼的?
當年系裡的事拿了幾件輕鬆的趣事來與米教授寒暄過後,米亭林突然目光沉了下來,他對魚益是沒什麼印象的,所以直言開口問:「那麼,今天來是為何事?」
魚益也不打算拉扯太多了,只是還在想「他今夜要走」的事,怕是自己說出來的話叫他激動了,然後……
「那個,教授身體可好?」他先鋪墊一句。
米亭林還真不知眼前的年輕人要幹嘛,不過也沒有厭惡之意,他指了指魚益身後的柜子說:「第三個抽屜有我的一星期前剛做的體檢報告,我身體並無大礙,預計還能多活幾個年頭。」又對魚益認真的說:「只是年紀已經擺在這裡了,年輕人,有話就直說吧,這個時間點你太晚回去也不妥,我也不能挨太晚睡。」
「是是是。」魚益連連點頭,手自然的去摸口袋裡的煙,可是四下一看,便知米教授是不抽煙的人,且估計連酒都不曾沾的,魚益便收回手,又問:「那……這兒是以前的舊居否?」
「為何這樣問?」
「今天來確實有一事,……我還是直接開口吧,畢竟我只是個傳話之人,話中的意思教授您應該是十分了解的。」
「傳誰的話?」米教授比剛剛都嚴肅了起來,並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師母。」魚益輕輕的應道。
「……」米亭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而這位年輕人又知道著什麼?
「師母讓我帶個話來,她說這是她最後的心愿,說了他才放心的走。」魚益語氣放緩,盡量不嚇著老人家。
話,是沒有嚇著米教授,他反而想起什麼事一樣,古怪的看了一眼魚益,又緩緩的垂頭看自己的膝蓋。
魚益接著說:「她說,夫妻一場緣份也就到那了,下輩子有緣也只做朋友就好,只是最後一件事不放心的,是你們的兒子,說他如今在國外並不好,想讓你接他回來好好教育成材,其他……職業不要選你們這條路,還有就是,她的存摺和印章……」說到此時,米亭林終於重新抬頭來看著魚益,魚益便說:「在你送她的第一件衣服的口袋裡,她說想著你若搬家可能會丟棄怕是來不及了,不過你們應該也有辦法拿到那筆錢,只是這事還是要讓你知道,她說,我如此告訴你,教授你就會明白她的意思了。」
所以魚益才問他這兒是否是以前住的舊宅。
米亭林張了張嘴,沒有出聲,起了身在屋中來回走了一會兒,又見魚益看著自己,便斂下焦慮,給自己也倒了杯茶,重新平靜的坐回躺椅上。
看他的反應還挺大的,魚益趕緊住了嘴,其實話也全部帶到了,然後他又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想,他該走了,走時還是再聊點什麼讓他心情平靜一下,才比較妥當吧?於是又問:「關於師母這麼多年……米教授可曾夢見過她?」
本是想扯點關於師母生前事的,結果魚益一張口便問了這話,魚益自己也覺的奇怪,趕忙要轉話題時,米教授倒回答了:「這幾天,都有夢到。」
他自己也覺的夢中奇怪,但還是認真的同魚益說:「每次都夢見她在哭,只說一件事……說現在待的地方很可怕,四面逃不得,又沒有一處是可安生的,躺不得走不得……」說這話時,表情好像在親身經歷,十份的難受,魚益不知說什麼好,可突然米教授的表情就變惡狠了,他再不似先前那般客氣,拿著水杯突然站了起來,俯視著他說:「她和我說……不該聽你的話的。」
「什麼?」魚益向後一倒,他這陰狠的目光,和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