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孕

  第62章 有孕

    柳貴嬪聽聞皇帝駕到, 不喜反憂,


    怎麽把皇帝給招來了?

    以前盼星星盼月亮恨不得皇帝來瞧她一眼,如今卻覺事態不妙。


    隻見那道明黃的身影麵沉如水, 大步跨入門檻, 柳貴嬪急得從軟塌上跌下, 顧不上整理儀容戰戰兢兢磕頭。


    “臣妾給陛下請安,”


    語畢, 慌慌張張往皇帝身後瞄。


    皇帝見狀步子一頓, 順著她視線也往後瞅了一下, 俊眉一擰, “你瞅什麽?”


    柳貴嬪眼巴巴望著皇帝, 身若拂柳,顫顫巍巍道,“陛下,臣妾身子不舒服, 想請皇後給臣妾瞧瞧病,”


    皇帝聞言眉頭一挑,大怒道, “放肆!”


    “皇後是什麽身份?你敢讓她給你瞧病?你這是以下犯上, 來人呐,”


    “陛下, 陛下,”柳貴嬪慌忙往前一爬, 抱住了皇帝的腿,淚水漣漣道, “陛下,臣妾失言,臣妾錯了, 是皇後娘娘不拘小節,願意給妾身們把脈,說是積累病例, 豐富經驗,以幫她著書,,臣妾便,便生了妄想,”


    皇帝猶然氣不過,一腳將她甩開,“那是皇後禮賢折節,可不意味著你有資格讓她瞧病!”


    他大馬金刀坐在主位,冷冷覷她,“朕念在你身子不適,不杖責你,可此罪不可饒恕,來人,傳旨,柳貴嬪以下犯上,降為嬪,罰奉半年!”


    柳貴嬪聞言嬌軀堪堪癱軟在地,神色衰敗,吐不出個聲響來。


    這幾年皇帝不視後宮,柳家與她來往漸少,她全靠宮裏的份例過活,皇帝罰她半年俸祿,那是要了她半條命。


    皇帝息怒後不禁思量,柳貴嬪好端端的,何以盼著皇後來瞧她?


    傳孫釗去審了幾個女婢,問出真相後,皇帝不由瞠目結舌。


    後宮妃子都在絞盡腦汁討好皇後嗎?

    體貼小意送些親手製的東西不好,非得裝病?

    皇帝撫了撫額,瞥一眼哭哭啼啼的柳貴嬪,竟是生出幾分同情。


    皇帝出了敏妍宮,著人先去坤寧殿通報,暗示傅嬈他要回宮,可以將其他宮妃給遣散了。


    宮妃散去,傅嬈迎著皇帝入內,皇帝將柳貴嬪一事告知,傅嬈也是哭笑不得。


    夜裏,夫妻二人正寬衣解帶,欲燕好一番,怎知殿外傳來細碎的哭聲,傅嬈奇怪,將皇帝推開,裹上衣裳喊來宮人詢問,


    “何人在喧嘩?”


    侍候的小金子回道,

    “回娘娘話,今日柳嬪娘娘不是吃多了冰製的果子,鬧肚疼麽?沒防住被三公主瞧見了,三公主偷偷將剩下的吃完,到了夜裏便上吐下瀉,鬧得有些狠,柳嬪娘娘抱著公主在殿外求見娘娘,奴婢著人去請太醫,讓柳嬪娘娘回去,可三公主卻在偏殿嘔了些血絲出來,”


    傅嬈聽到這裏,已顧不上皇帝,連忙掀簾起塌,

    “將人送去西側殿,本宮這就去瞧三公主。”


    皇帝自是不快,可思及女兒嘔了血,隻得作罷。


    跟著傅嬈一道穿戴整潔前往側殿。


    藥房內,三公主被放在一張小塌上,麵色虛白,氣若遊絲,柳嬪跪在一側驚慌失措,不停地抹淚。


    見帝後相攜而來,一麵淚水不止,一麵拚命磕頭,

    “臣妾死罪,不敢叨擾陛下和娘娘,實在是櫻兒情形不好,臣妾豁出去命求娘娘救她,”


    傅嬈沒瞧她,而是直接坐在塌前的錦杌,去探望三公主。


    皇帝見柳嬪絮絮叨叨,擺擺手,“朕回頭再跟你算賬!”示意她跪一邊去,坐在床榻一側去瞧裴櫻。


    傅嬈先給她把了脈,又摸了摸她手紋,搖頭歎息,“三公主底子不好,積食,脾虛,本就碰不得寒涼之物,驟然吃下冰果,五髒著涼,怕是得受一番罪,”


    一麵吩咐藥童去給三公主煮藥,一麵給她施針,待銀針抽出,又給她貼了幾樣膏藥,到了後半夜人才緩過神來。


    柳嬪沒料到自己弄巧成拙,不僅惹了聖怒,還害了女兒,一時想死的心都有。


    皇帝知是柳嬪害了三公主,著人將她斥回,又杖了她十板子。


    坤寧殿鬧到半夜方休。


    次日清晨,傅嬈早起去探望三公主,

    三公主已醒來,穿了件月白的裙衫,顯得臉色越發蒼白,正在宮人的伺候下喝暖胃的藥粥,瞧見傅嬈含笑走來,掙紮著要起身,


    “母後,”


    巴掌大的小臉嵌著一雙格外明亮的眼。


    瘦瘦小小的,瞧著叫人心疼。


    “不必起身,來,母後給你瞧瞧脈象,”傅嬈先是按住她,順手搭在她手腕。


    三公主模樣乖巧,一言不發,隻怔怔望著傅嬈滿是感激。


    這間屋子,布滿了藥香,她睡在這裏,覺著踏實熨帖。


    三公主莫名地對傅嬈生出幾分依賴。


    傅嬈給她把完脈,又吩咐藥童給三公主熬藥,

    “你感覺怎麽樣?腹下還疼嗎?”傅嬈溫柔問她,

    三公主眼角滲出些許淚光,強忍著淚意,哽咽著道,“不疼了,娘娘,兒臣能在您這裏歇幾日嗎,兒臣喜歡這裏,”


    她不想回敏妍宮,不想整日戰戰兢兢怕被母妃訓斥,更怕被她要求做這做那。


    三公主淚水滑了下來,眼巴巴望著傅嬈。


    傅嬈還未答話,卻見笨笨跳了進來,將傅嬈握著三公主的手給搶回,抱在懷裏,凶巴巴道,


    “這是我的娘,你不許賴著我娘,找你自己的娘去!”


    笨笨說完,背身過去,抱住傅嬈不許她與三公主親熱。


    傅嬈哭笑不得,去瞧三公主,卻見三公主滿臉歉意望著笨笨,


    “笨笨,那日是我不對,我跟你認錯,我回頭再給你做個風箏好不好?”


    笨笨下巴擱在傅嬈身上哼了幾聲,不理會她。


    三公主虛弱地眨了眨眼,澀笑道,“那我給你做兩個?一個蝴蝶,一個蜻蜓,可好?”


    笨笨頓了頓,扭頭擰眉望她,神氣十足問,“沒騙我?”


    “當著母後的麵,我怎會騙你?”


    “成!”笨笨從傅嬈懷裏站開了些,將傅嬈的手遞回去,“那我就把娘親借你一日,等你病好了,你便回去!”


    笨笨近來十分頭疼,這後宮裏怎麽一個個的都跟她搶娘。


    先前是爹爹搶,現在連別的娘娘與姐姐都搶。


    忒可惡了!


    還是宮外好!

    三公主慢慢點了頭,又衝傅嬈露出怯怯的笑。


    伺候三公主的宮人告訴傅嬈,先前柳嬪為了爭寵,沒少讓三公主裝病引得皇帝去瞧,三公主對生母又愛又恨,生了幾分嫌隙。


    午後,柳嬪強撐著身子來探望女兒,又不顧疼痛,跪下給傅嬈認錯。


    “娘娘肯施救櫻兒,便是救了臣妾的命,臣妾今後斷不敢再生心眼,還望娘娘莫要與臣妾一般見識,原諒臣妾,”


    傅嬈見她真心實意認錯,也不與她計較,“你先回宮養著,三公主先在本宮這裏養上兩日,待痊愈你再來接她,陛下已對你惱怒至極,望你日後悉心照料孩子,切莫再生事端,否則誰也保不住你。”


    “臣妾領命。”


    三公主在坤寧殿養了兩日便大好,與笨笨玩在一處,怎麽都不肯回敏妍宮。


    日子悄然過去數月,這幾月裏,宮妃其樂融融,日日祥和如同過節。


    傅嬈待人誠懇,眾妃也歇了爭鬥的心思,整日不是做些吃食,便是繡花,抑或倒騰些花茶,鑽研養生之道,再便是逗三個孩子玩樂。


    妻妾融合,皇帝本該高興,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妃子們整日聚在一處打牌,倒顯得他這個皇帝有些礙眼,束手束腳的,都不敢去後宮。


    皇帝白日將自己拘在禦書房處理政事,入夜又鑽入傅嬈被窩,埋頭苦幹。


    親熱的次數不算少,可傅嬈遲遲未有身孕。


    李家之案經過數月縝密的偵查審訊,已塵埃落定。


    該殺則殺,該徙則徙,該下獄的下獄,朝堂經過一番清洗,麵貌一新。


    在眾臣的周旋下,終是替李勳掙得一線生機。


    一日夜,皇帝宣李勳進禦書房,丟給他一麵玄鐵令。


    “你身上有老爺子的風骨,朕欣賞,也不想埋沒了你的才幹,這些年你不必留在京城,去南海泉州,替朕整頓海運,開拓南下航線,待功成名就再回京。”


    這是讓李勳隱姓埋名去泉州整飭海防,這些年海運方興未艾,江南世家牽扯其中,利益糾葛不清,海運可是一塊大肥肉,皇帝自然想將這塊肥肉捏在朝廷手裏,而不是被世家給瓜分。


    李勳會意,跪在地上磕頭,“臣謝陛下隆恩。”一麵將玄鐵令收在懷裏。


    皇帝又仔細交待了他如何行事,遇著難關該如何取舍,若遇緊急要事,聯絡當地錦衣衛,李勳一一記下。


    李家被抄沒後,李勳住在自己置辦的別院。


    當夜回府,李勳收拾行囊,派一侍從給謝襄報個信,再未通知旁人,一人一騎,背上行囊載著夜色隻身南下。


    李家一脈處置完畢,便輪到了平康公主與三皇子。


    李嬪因李老爺子的匕首留下一命。


    可平康公主與三皇子如何安置,百官意見不一。


    三皇子年幼,方才八歲,一直由皇帝親自教導,半點不聞李維中之事,論理不敢受牽連。


    可以謝襄為首的新銳大臣卻認為,三皇子與李維中休戚相關,雖未直接參與,可李維中做這一切為了誰已是顯而易見,謝襄極力懇求皇帝處置三皇子。


    朝中老臣卻以中宮無嫡子,不可輕易處置三皇子為由駁了謝襄的懇求。


    皇帝心中其實早有定論,三皇子是他兒子,年紀幼小,不該受李維中牽連,可他也絕不會讓三皇子繼承大統,皇帝打算先將兒子在宮中教養兩年,待他年紀大些,遷往封地,無詔不許歸京,再將他降為郡王,幽禁封地,斷了他奪嫡的念頭。


    三皇子的事擱置後,便輪到了平康公主。


    朝臣一致提議讓平康公主遷往封地平康縣,著人看管,無詔不得出府。


    皇帝應允。


    依製,公主與駙馬前往封地,內廷司得設宴相送,而這個宴席上,平康公主的母妃李嬪得出席。


    李嬪得到內廷司消息後,終於幽幽睜開了眼。


    機會來了。


    九月初七,秋陽高照,宮中處處彌漫著一股桂花香。


    明日平康公主即將遠行,大約這輩子都難回宮,宮裏設宴給她送行,此事自該皇後傅嬈主理。


    清晨她便派了兩名宮婢去給李嬪穿戴拾掇,這些年李嬪素衣木釵,早已無當年的風采,哪怕穿戴華服,頭戴金釵,也難掩老態。


    午時初,傅嬈攜眾妃來到甘露殿,大長公主與明王妃等皇親已入席等候。


    今日隻宴皇親,並無其他外命婦。加上宮裏僅剩的幾名妃子,女眷也不過十幾人,因都是皇家親眷,並未設簾。


    李嬪身著湖藍色香雲紗的褙子,坐在顯眼處,等著平康公主夫婦前來道別。


    須臾,平康公主與徐嘉相攙入殿,徐嘉雖未拄拐杖,可瞧得出來他腿腳不是很靈便。


    在座之人都曉得徐嘉與傅嬈之過往,瞥見徐嘉,忍不住悄悄去打量傅嬈的神色。


    傅嬈靜靜望著二人,端莊秀美坐在皇帝身側,麵龐毫無波瀾。


    平康公主一眼瞥見了李嬪,“母妃,”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收到李嬪眼色後,生生忍住淚水,攙扶著徐嘉一道來到帝後跟前。


    “兒臣,給父皇,和母後請安,”“母後”二字差點咬出血色來。


    徐嘉也跟著折膝,艱難下跪,雙手伏在地上啞聲道,“臣叩見陛下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皇帝目色沉沉盯著二人,擺了擺衣袖,“去給你母妃行禮。”


    平康公主與徐嘉相攙而起,緩緩邁步往一側的李嬪席位處。


    徐嘉起身時,臉色從傅嬈麵前一晃而過,眼神癡惘,傅嬈略覺不對勁。


    平康公主含淚給李嬪磕頭,母女倆兩兩相望,依依不舍,礙著眾人在場,也不敢多言,李嬪親自扶著她起來,“康兒,你今後可要好生照料自己,”


    平康公主哽咽著點頭。


    待徐嘉磕完頭起身,下擺恰恰被平康公主踩到,他腿腳本不靈便,便這般往側麵跌去,連帶平康公主也跟著往他身上一栽。


    李嬪見女兒女婿跌在一處,連忙起身去拉,她力氣不夠,亂作一團。


    不經意間,一枚玉佩從衣擺下滑了出來,徑直滾落在傅嬈腳跟下。


    而那徐嘉瞅見玉佩時,竟是變了個色,目色纏綿迷離,顧不上平康公主扯他,徑直朝那玉佩爬去,


    “我的玉佩,,”


    傅嬈目光落在那玉佩上,臉色一變,就在徐嘉要夠著那玉佩時,她霍然起身一腳踩了上去,連同徐嘉半個手指也踩在她腳下。


    徐嘉愣了一下,布滿血絲的眼緩緩一抬,觸及傅嬈那張臉,他神色一晃,忍不住喃喃哭出聲,


    “嬈妹,你把玉佩給我,這是我們倆的定親玉佩,你娘親自交到我手裏,你鬆開腳,快給我,”


    徐嘉話音一落,四座皆驚。


    徐嘉與傅嬈的過往不算秘密,誰都曉得,可誰也不敢拿在台麵上來說,


    不曾想這徐駙馬蠢到當著皇帝的麵,來揭皇帝的傷疤。


    皇帝的臉色果然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


    李嬪快意地看著麵前這一幕,隻故作惶恐地將女兒抱在懷裏,暗自冷笑。


    數月前,那女婢將此物交到她手裏,告訴她,此物乃徐嘉與傅嬈定親之物,當年二人和離,傅嬈欲討回此物,可惜徐嘉不知將此物落在何處,後來尋到,卻舍不得歸還,而是暗中藏著,被那女婢發現,偷了來。


    趁此機會離間皇帝與傅嬈,讓這位帝王始終記得傅嬈的出身及過往,以傅嬈之心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二人情意定長久不了,那麽她的兒子就有機會登基,到那一天,便是她出頭之日。


    此外,也可一箭雙雕,除掉徐嘉。徐嘉對於李嬪和平康公主來說,早已是棄子,何苦還占著駙馬的位置。


    李嬪這個算盤打的很好。


    她鬱結多年的氣,在此時得到紓解,忍不住抬眸去打量傅嬈的神色。


    對上的是傅嬈冷若冰霜的眼。


    傅嬈瞥見李嬪得意的眼神,已猜到這是個局。


    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傅嬈用力將那枚玉佩給碾壓,用鞋跟狠狠剁了幾下,給踩了個粉碎。


    皇帝微微一愕,旋即露出一絲嗔笑。


    傅嬈側臉,朝皇帝看來,神情坦蕩而凜然,

    “陛下,此物確實是當年家母交給徐嘉之物,臣妾曾尋他討回,徐嘉謊稱丟失,臣妾無可奈何。”


    “令臣妾奇怪的是,此物何以今日碰巧出現在這?”傅嬈目色幽幽朝李嬪投去。


    李嬪也訝異於傅嬈的堅決,微微愣了下,惶恐道,

    “皇後娘娘此話何意?”


    她話未說完,隻見平康公主滿臉憤怒地指著徐嘉,“你個混賬,竟敢日日揣著舊情人的信物,竟敢覬覦當今皇後,你說,你們之間還有什麽事瞞著本宮!”


    平康公主難得聰明一回,四兩撥千斤將髒水往傅嬈身上潑。


    “舊情人”三字可謂是狠狠打了傅嬈的臉。


    不得不說,李嬪母女今日這招可謂是一刀戳在帝王心窩子,也將了傅嬈一軍。


    大長公主與明王妃等人皆是驚怒交加,生怕皇帝大怒,與傅嬈生出嫌隙。


    卻見傅嬈輕飄飄笑道,“平康公主與李嬪這出戲演得可真好,”


    傅嬈神色一凜,拂袖,拿出皇後威儀,喝道,“來人,傳賀太醫!”


    平康公主一愣,連忙反駁,“傅嬈,你傳太醫作甚?”


    傅嬈雍容溫雅撫了撫衣裙,往禦塌一坐,穩穩當當握住皇帝的手,目視前方,“本宮要當眾揭露你們母女的把戲。”


    若是被一枚玉佩給打敗,她就不要當這個皇後了。


    李嬪神色一變,她暗暗瞅了一眼皇帝,卻見這位帝王麵色已恢複如常,反握住傅嬈的手,給予了充分的信任,她心涼了大半截。


    母女倆相視一眼,均露出幾絲惶恐。


    殿內眾人見帝後神色鎮定,懸著心的紛紛落下,生怕被平康公主母女一攪,又出什麽事端來。


    那徐嘉盯著那被踩成碎片的玉佩,嗡嗡直叫,好在孫釗已及時將他嘴塞住並著人鉗住他。


    須臾,賀攸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傅嬈直接吩咐道,“賀太醫,本宮懷疑徐駙馬中了幻藥,你且給他診斷。”


    賀攸一驚,連忙頷首,“臣遵旨。”


    孫釗將徐嘉按在椅上,賀攸坐在一旁錦杌給他搭脈,又翻了翻徐嘉的眼皮,好一番診視後,臉色尤為難看,起身朝帝後施禮,

    “陛下,娘娘,徐嘉並非中了幻藥,臣懷疑他體內被中了蠱毒,隻是臣不善巫蠱,不一定能將那蠱毒給引出來,”


    傅嬈聞言暗鬆一口氣,“果然如此,賀太醫,本宮曾在苗疆待了一年,對巫蠱之術略有研習,徐嘉既是中了巫蠱之毒,那必定是苗疆的幻蠱,此蠱該是從耳內放入,你且用糜草,藏紅花,紅豆,千絲草等藥材熬煮成一顆藥丸,放在他耳處,定能引出。”


    賀攸立即吩咐藥童去辦。


    傅嬈隨後又道,“還請賀太醫給他施針,控製蠱毒,以免其從腦內流竄去胸下,若入肺腑怕是出不來,”


    “臣遵旨。”


    孫釗將徐嘉一拳揮暈,丟在一旁,用屏風隔斷,著賀攸給他施針。


    傅嬈又望向門口侍候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劉桐,“劉桐,你即刻派人,查清平康公主近來底細,她身邊定有暗棋,不將這些李家餘孽揪出,她們還能生出事端來!”


    “臣這就去辦。”


    劉桐拱手退殿而出。


    皇帝靜靜看著傅嬈一番布置,心中寬慰,他原先擔心傅嬈露怯,不想她遇強則強,麵對這番窘境,亦能臨危不亂,有一國之後的威儀。


    此事過後,諸如大長公主等皇親,定能更加信服這位皇後。


    皇帝索性不吭聲,任由傅嬈施為。


    傅嬈冷冽的目光看向李嬪,“李嬪,剛剛平康入殿,本宮瞧著你假情假意,無半點分離的模樣,原來是妄圖構陷本宮,”


    李嬪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躲開傅嬈的視線,“臣妾不知娘娘在說什麽,娘娘別自恃醫術,欺瞞我等,你與駙馬之間,”


    “你給朕閉嘴!”皇帝忍無可忍喝斷她的話,


    李嬪母女嚇得雙雙撲跪在地。


    皇帝目若旋渦,冷冷掀起嘴皮,“當朕看不出你們的把戲?”


    須臾,謝昭儀越眾而出,朝帝後屈膝,神色冰冷覷著李嬪,“陛下,皇後娘娘,臣妾親眼所見那枚玉佩從李嬪袖下滑下,順著徐駙馬衣衫滾出,”


    李嬪臉色倏忽一變,狠狠剜著謝昭儀,“你個賤人,連你也來誣陷本宮?”


    “你還不配我來誣陷,你做的惡事還少嗎?”謝昭儀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卻猶然保持著一身風骨,

    她朝帝後跪下,“陛下,臣妾以性命擔保,此物乃李嬪拿出構陷皇後之物。”


    平康公主從李嬪懷裏掙出,厲聲反駁,


    “不管此物從何而出,它是傅嬈與徐嘉定親之物是事實,”


    “事實又如何?滿京城誰不知道公主當初搶婚一事,公主犯不著嚷嚷打自己的臉,你不要臉,陛下還要臉呢!”段婕妤一向口齒伶俐,忍不住替傅嬈辯她幾句,


    “你們母女故意將此事鬧出,不就是想離間帝後感情嘛?當我們都是瞎子?帝後情比金堅,絕非爾等小人可以撼動,再說了,公主殿下,你這般做,是不忠不孝,莫非還當自己有功?”


    “你,,”平康公主麵色脹紅如血,她根本沒料到一個小小婕妤敢跳出來奚落她,當即伏地而起,揚手便要去打人。


    卻被驟然起身的皇帝,一腳給踹胸口。


    “混賬!”


    皇帝力氣用得十成十,平康公主被踢得往身後圈椅撞去,匍匐在地,湧出一口鮮血。


    “康兒!”李嬪見狀大驚,連忙撲過去抱住女兒,“平康,平康?”


    隻見女兒半暈半醒,慘無人色,李嬪懊悔不跌,抱著她痛哭不止。


    這個空檔,賀攸已將那蠱蟲給取出,呈至禦前,與眾人瞧,

    “陛下,徐駙馬確實被人放了蠱毒。”


    傅嬈瞥了一眼,隻見一小小的蠱蟲白如蟬蛹,在漆黑的錦蓋上蠕動,她胸口募的湧上一股惡心,咽了咽嗓,重重吐了一口濁氣,“陛下,是幻蠱無疑。”


    皇帝閉了閉眼,氣笑出聲,“不消說,定是平康所為。”他擺擺手,已不欲多言。


    沉默片刻,平複心情後,皇帝目色威儀掃視一周,

    “李嬪母女本罪不可恕,朕念及李老爺子網開一麵,欲留其性命,怎知你們母女三番五次暗害皇後,構陷皇後,朕今日,無論如何不能再忍,”


    他目若千鈞,沉沉吩咐,“傳旨,將李嬪打入冷宮,賜死。”


    “平康公主削發為尼,終身幽禁皇廟,不得外出。”


    “將徐嘉貶往邊關為卒,任他生死,”


    “至於三皇子,”皇帝神色幽黯一瞬,長籲一氣,斬釘截鐵道,“貶為庶人,移居帝陵替先祖守靈。”


    眾人立即起身,“聖上英明!”


    孫釗二話不說將李嬪三人帶下。


    宴席散去,皇帝前往禦書房料理三皇子一事,傅嬈領著眾妃出了甘露殿。


    謝昭儀快步繞過行人,跪在傅嬈跟前,“臣妾求娘娘一個恩典。”


    經此一事,傅嬈驟然生出幾分疲憊,午陽炫目,她眯了眯眼,扶著虞妃與柳嬪的手,緩聲問道,“何事?”


    謝昭儀眼底閃過一抹堅決,“娘娘不是要賜死李嬪麽?可否讓臣妾代勞?”


    傅嬈微愣,隻覺渾身乏力,沒多問,頷首道,“去吧。”


    謝昭儀立即謝恩,往冷宮方向奔去,纖瘦的背影頃刻消失在小徑裏。


    虞妃瞥著她離去的方向,歎息著與傅嬈解釋道,


    “謝昭儀在八年前曾小產,乃李嬪所為,她身子落下病根,也是因此之故。”


    “原來如此,”


    傅嬈話音未落,眼前一黑,身子倏忽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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