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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殺手與小寡婦(八)

  「娘!」是阿棠的聲音。


  她倚著門板站直身子,揚聲道:「怎麼了?」


  「他又流血了!」


  他……單逸塵?!

  阮墨精神一震,忙匆匆回到裡屋,見單逸塵依舊一動不動坐在桌邊,面色平靜,然枕在桌面的右臂已青筋突起,拳頭緊握,儼然一直在強撐。


  她心頭微痛,暗道不妙,立即俯身將他的左臂搭上自己肩膀,吃力地扶著有些站不穩的男人回到榻上,讓他躺好后,才開始解他身上漸漸透出星點血跡的衣裳。


  領子翻進去了,紐扣也扣錯了兩個,衣擺還塞了一截在褲腰裡頭……該是穿得多急,才弄得這般凌亂不堪……瞧瞧,動作太大了,連傷口都微微裂開了,這些滲血的布條又得換,真是想省點兒用都不行……


  單逸塵失血過多,神智有幾分疲乏,但並未昏迷,心知阮墨正給他處理傷口,安心地閉目養神,忽而感覺腰腹處落下幾滴溫熱的液體……出於多年經驗,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流血了,立刻緊張地睜眼去看她。


  所幸並未看見意料之中的鮮紅,他鬆了口氣,目光上移,卻見這個女人……哭了。


  碩大的淚珠不斷地湧出,劃過白皙柔嫩的臉龐,留下一道道晶瑩的水痕,她卻恍若不知,徑自找尋布條包紮的結,尋到了,手卻像不聽使喚似的,無論如何解不開。


  總是笑意溫柔的小臉上,寫滿了慌亂和迷茫。


  「阮墨。」單逸塵抬起受傷較輕的那隻手,握住她的手腕,極低極低地喚了她一聲。


  「……」她沒有應答,仍垂著腦袋苦苦鬥爭。


  「阮墨。」他又喚了一聲,低得微不可聞。


  看見她沒有受傷、沒有流血,他的心驟然放下。


  可看見她流淚了,他又覺心口陣陣鈍痛,比身上的傷口更難受。


  無法遏止,無處宣洩。


  只想將她摟入懷中,緊緊不放手。


  扣上手腕的手猛地一使力,面對床沿而坐的人兒毫無防備,一下便被拉得撲向他身上,硬生生撞上他胸膛的傷口,兩人俱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


  阮墨腦袋都有些發昏,可見撞得有多狠了,忙掙扎道:「你……會壓到傷口的……快放開……」


  「不放。」胸膛火辣辣地疼,單逸塵卻絲毫不在意,環在她背上的長臂壓得更緊,全然沒有放她離去的意思,「我不想,看見你哭。」


  哭……她哭了?


  阮墨掙扎著伸手往臉上一摸,濕滑一片,才察覺自己竟然流了滿臉的淚。


  她……哭什麼?

  有什麼好哭的?


  受重傷的不是她,被打得傷裂的也不是她,還意外得了銀子,吃到了久違的肉菜,除卻被倆大娘罵幾句以外,她有什麼值得委屈的?憑什麼哭呢?

  「要哭便哭。不哭完莫要起來。」


  男人沉厚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堅實有力,她莫名心頭一酸,眼淚再次決堤而出。


  對下藥防備他的愧疚,對他護著阿棠而被人打的心疼,對倆大娘顛倒是非污衊她的委屈……僅僅因他的一句話,憋在心底的難過,便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頃刻間將她滅頂。


  「嗚嗚……都怪我……你才傷成這樣……還被人罵……嗚嗚……對不起……」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前後似乎說了許多話。可單逸塵一個字都沒聽清,只知道懷裡的人兒受了委屈,心裡難過,默默隱忍了那麼久,才終於哭出來,心頭便跟針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只得更用力地摟緊了她。


  方才那伙人闖進來時,他最想做的事,是擋在她的面前,把她好好地護在身後,不讓那些人欺負她。


  可他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坐在那兒充門面,眼睜睜看著他們蠻不講理地侮辱她、聲討她,無能為力,簡直像一個……懦夫。


  此刻,單逸塵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不想讓她再受傷害,他不想讓她再委屈落淚。


  他要保護好她。


  ******

  村長沒有留過多時間給她,翌日一早,青木便過來了,請她到村長家走一趟。


  「我與你一同去。」


  阮墨回頭,昨日還渾身是傷躺倒榻上的男人,今日已能背脊直挺地走出來了,無比慶幸自己花了近兩個時辰,在祖父留下的手札中,找到那味解藥的方子。他身體底子極好,傷愈速度也較常人要快,之前恢復得那麼慢,怕也是為這藥力所干擾的結果。


  只是阿棠他爹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短得出奇,手腕以上露出了一截,腳踝以上也露出了一截,誇張些說,像個大人偷穿了小孩的衣裳,著實有些……滑稽。


  她忍笑看了會兒,才道:「你傷還未養好,留在家裡休息不好嗎?村長家不遠的,我去去就回了。」


  單逸塵行走江湖,不拘小節,自然不知她笑什麼,故並未在意,也不費口舌拒絕她的話了,直接對候在門外的青木道:「帶路。」


  青木略一頷首,邁步走在前頭,阮墨拗不過他,只好叮囑阿棠乖乖在家待著,然後與他並肩出了門。


  雖說兩處相隔不遠,但單逸塵畢竟腿上有傷,走的又是未經休整的山路,凹凸不平,步伐微微有些不穩,她怕人不小心摔了,傷上加傷,想都沒想便過去扶著他的胳膊走。


  單逸塵自認尚未傷得需要人扶的地步,無聲無息地垂眸瞥了一眼,卻沒有出言阻止,片刻后收回視線,目視前方繼續走。


  這般被她輕輕抱著手臂,靠近得幾乎能聞見她身上清淡的馨香……感覺並不壞。


  於是,阮墨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等到了村長家門口,才在青木微微一凝的目光下……鬆了手。


  額……她才剛說了與單逸塵毫無瓜葛,轉頭便與他靠得這樣近,還摟著他胳膊走了一路……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幸好方才路上無人,青木又是個性子悶的,從來不隨意對人作評論,只道:「二位請進。」


  她微笑著道了謝,便與單逸塵一起走入屋內,一進門便見坐在廳堂主位上的村長,正托腮笑眯眯瞧著他們,顯然已等候多時。


  「來了。哎,怎麼還帶著他?」


  不等人回答,她又慢悠悠地擺手道:「罷了,來了也好,方便我說事兒。」


  想到她可能要說的事,阮墨心下一跳,轉頭看了身側的男人一眼。


  面無表情,目光冷然,淡定得似是完全不為所動……忽然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他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今日會主動要求和她一同前來面對村長,只可能是為了她。那麼,無論他們即將面對的是盤問或是懲罰,只要他在,便不足為懼——


  他會保護她。


  說不清緣由,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異常篤定。


  「阿墨,你嫁來咱們落雲村多少年了?」


  「兩年。」


  「周爺他去了多少年?」


  「……兩年。」


  「還這般年輕,便守寡兩年,苦了你這孩子……但你可知,咱們村裡有規矩,寡婦家中不可收留外男,否則一律當不守婦道之罪,要拉去凈身。」


  阮墨根本沒有這番話內容的半點記憶,想來原主嫁過來后,也並未聽人說起過,此刻心中不無震驚。當初雖有想過她一個寡婦收留男人在家是否有不妥,但何曾料到落雲村竟還有這等規矩……不守婦道之罪?

  「請問村長,何為……凈身?」她壓下心口不安,輕聲問道。


  「村後有河雲「凈河」,退潮時,將人綁於水中木樁,待河水一漲一退後,是為『凈身』。」村長心有不忍,頓了頓,才緩緩道,「然受此懲罰之人,大多……溺斃於漲潮時。」


  阮墨一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好重的懲罰……竟要把人生生淹死於河中!


  「可我與他……我們什麼事都沒做過……」


  她欲辯解,村長卻打斷道:「口說無憑。即便我相信你,但你終究是壞了規矩,總有人揪著不放的。」


  「這……」阮墨猛地停住話頭,下一瞬已被單逸塵一手扯到身後,用力得險些令她摔倒在地,還未站穩,卻聽他語氣陰沉至極道:「敢動她,我便屠村。」


  最後二字咬得尤為重,他渾身透出的殺氣凜冽刺骨,即便阮墨曉得不是針對她,仍狠狠打了一個寒顫,恍若時間迴流,又見到了死胡同里把偷錢賊一劍斃命的那個男人。


  凌厲狠絕,冷血無情。


  是的,單逸塵在這場夢裡的身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他在乎她,對她好,不代表他會在乎這些與他毫不相干的村人的死活,這話絕不是單純的玩笑。


  擋在身前的男人高大挺拔,霸佔了阮墨的所有視線。她看不見他的神色,也看不見村長的臉,但一直沒聽到回話,猜單逸塵的話定然是把她嚇壞了。可論私心,她又不願真被拉去「凈身」,目前真正護得了她的人,就只有他了,所以沒有亂動,乖乖躲在他的身後,靜觀其變。


  不過她這回倒是猜錯了,村長的聲音聽起來老神在在,並無驚惶:「啊哈……年輕人果真容易動氣。莫急莫急,我還有話未說呢。」


  單逸塵卻不為所動,依舊把她牢牢護著,看著主位上面帶微笑的老人,目光如冰。


  「規矩上說的是『外男』,倘若阿墨收留的這人,不是外男,那便不算違反了規矩。」


  不是外男……?

  村長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只要你倆成親了,這事兒便當作一筆勾銷。」


  那二字,宛若一道驚雷炸響於阮墨的耳邊。


  成親?!

  他們自相遇到現在還不足一月,如何成親……


  「所以,阿墨,還有這位公子,你們二人可成親了?」村長問道。


  她被點了名,正下意識欲出去回話,單逸塵卻再次抬臂將她擋了回去。


  然後,熟悉的嗓音沉沉響起:「是,我們……成親了。」


  一字一頓,毫不含糊。


  將阮墨以為自己聽錯的可能,抹殺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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