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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來年春暖花開時

  柳凝歌是被雷聲驚醒的。


  窗外狂風大作,雨水淅淅瀝瀝鑽進房間,床簾都沾了濕氣。


  她披起外衫起身關窗,正準備倒杯茶,卻見桌邊放著一封書信。


  燭光昏暗,卻依舊能辨認出信封上的字。


  ——吾妻親啟。


  柳凝歌揚起嘴角,拿起信拆開了封口。


  ——吾妻凝歌,見字如麵。


  秦禹寒的字格外蒼勁有力,明明是一封家書,卻絲毫不比書法大家寫出來的帖子遜色。


  信裏也沒什麽特別的,隻粗略概括了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還有幾句思念之語。


  ——北疆晝夜溫差極大,白日單薄衣衫,夜間卻需披著氅衣才能安眠,行此一路,一切平安,妻莫要掛懷,來年春暖花開時,為夫必定趕回京都,與你折花品茶。


  她指尖在每一個字上輕輕撫過,似乎可以想象出秦禹寒寫下這封信時的神情。


  還未到夏日,她就開始期待明年的春天了。


  真希望日子能過的再快一些。


  大雨在天亮後也未曾停下,知夏送來一盆溫水,侍奉主子洗漱。


  “王妃,雨太大了,您今日還要出門麽?”


  “嗯,有些事須得解決。”


  “奴婢一早處理府內瑣事,看到幾個小丫鬟聚在一起嚼舌根,聽了會兒才知她們議論的是壽安郡主。”


  柳凝歌挑眉,“哦?都議論什麽了?”


  “說她是黑心肝的蛇蠍,毒害女眷們也就罷了,還敢殺害世家小姐。”


  看來昨日在聶府的事已經傳遍整個京都了。


  不過也正常,賈詩靈剛被封了郡主沒幾天,加上行事作風又不知收斂,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她這次洋相盡出,又被戳穿了本來麵目,可不得鬧得沸沸揚揚。


  “去準備馬車,我稍後出府一趟。”


  “是。”


  柳凝歌原本打算去見君予,可半路上卻改變了主意,帶著白珂,去了趟賈老將軍住處。


  賈牧山悲痛萬千,根本沒有心情上朝,這會兒正癱坐在後院水池邊,連傘都沒撐。


  大雨淋濕了他的衣衫,那張本就曆經風霜的麵容也變的愈發蒼老。


  柳凝歌無聲一歎,緩步上前,替他遮掩了雨水:“師父,您這又是何必。”


  賈老將軍仿佛早就預料到她會來,“秦王妃,老朽對不起你。”


  “一切錯事都是賈詩靈做的,與師父無關。”


  “京都果真是汙穢之地,好端端的一個人,竟被權勢扭曲成這副模樣,若早知如此,老朽寧願她十幾年前就死在了那場大雪裏。”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師父,您這把年紀了,該好好安養晚年,莫要再為這些事煩心。”


  賈牧山苦笑,也許是因為太冷,呼出的氣息夾雜著白霧,“王妃說的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老朽將靈兒養到這麽大,算是對得起她了。”


  “師父未來有何打算?”


  “還能有何打算。”他仰起頭,“老朽這脖頸上,曾被先帝拴過一條鐵鏈,好不容易掙脫,卻又被自己的女兒戴上了一條。這輩子哪怕是死,也得困在這座都城裏,逃不出去了。”


  柳凝歌心裏有些沉悶,卻又不知該如何寬慰。


  “靈兒幾次三番算計王妃,這筆債老朽會為她背負,往後哪怕豁出這條命,也定會在寒兒歸來前護你安康無虞。”


  “多謝師父。”


  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可聊的,柳凝歌撐著傘踏出府邸,坐回了馬車。


  白珂:“王妃,現在去哪兒?”


  “天香樓。”


  “是。”


  君予初來京都,對天香樓的菜式很感興趣。


  柳凝歌推開雅間門時,他正在品嚐著幾道新推出的菜肴。


  “聽聞這裏的菜式都是王妃親自研製,這樣的好廚藝,困在後院裏委實可惜。”


  “‘困’這個字用的委實不妥,本宮身為王妃,卻能整日出來拋頭露麵,開鋪子做生意,這已是極大的自由了。”


  君予笑了笑,“王妃說有理。”


  “君公子這次幫了本宮,阿珂,還不快將謝禮奉上。”


  “是。”


  白珂將雪蟾放在了男人麵前,“師兄,請收下。”


  “……”君予將這隻幹巴巴的‘蛤蟆’拎了起來,“嘖,在下還以為是活物,沒想到居然是雪蟾幹。”


  “本宮翻閱過古籍,雪蟾的毒藏在皮下,就算死了也照樣可以拿來煉毒。”


  “行吧。”男人嫌惡的收下了這份‘謝禮’,抬手倒了兩杯茶,“天寒,王妃坐下喝盞茶暖暖身子吧。”


  柳凝歌沒跟他客氣,俯身坐在了凳子上,“君公子,本宮很好奇,你為何會收賈詩靈為徒?”


  “大概是吃飽了撐的吧。”男人滿不在意道,“當年我在那座山野裏采摘草藥,恰巧遇到了一個小病秧子,左右一個人也是無無趣,索性收了她,傳授一些製毒的本事。”


  “她很有天分,而且也頗具悟性,按理來說,你不是應該視作得意門生好好栽培麽?”


  “再有天分又怎麽樣,滿腦子塞滿了男女之情,注定沒什麽出息,栽培這種人,無疑是白費心血。”


  這倒是事實。


  賈詩靈的腦子裏裝的全都是秦禹寒,早已到了魔怔的地步。


  “秦王妃,在下聽聞你的醫術連太醫院院首都自愧不如,不知師承和何人?”


  “君公子抬舉了,本宮隻是略懂些皮毛罷了,哪敢在鬼醫弟子麵前賣弄。”


  君予看出她不願在這件事上多做解釋,很配合的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


  “君公子,本宮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會答應。”


  “說說看。”


  “如若可以,本宮希望能在君公子這裏學到些製毒的本事。”


  “這倒是稀奇。”男人歪歪斜斜坐在凳子上,笑的張狂,“王妃不是懸壺濟世的活菩薩麽?怎麽想起來學製毒?”


  柳凝歌:“毒藥毒藥,毒與藥本就是分不開的,毒用好了,同樣可以治病救人。”


  君予臉上不正經的笑容逐漸收斂,神色陡然變得凝重:“我曾經也是這樣與師父說的,但師父卻告訴我,癡心於製毒,遲早會成為淪為江湖中人人唾罵的邪魔外道。”


  “固執己見,不知變通,何嚐不是一種邪魔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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