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夢魘

  礙眼的一根刺終於被拔除,柳凝歌輕輕拍了拍秦禹寒的手背,“這是她自己選的路,怨不得誰。”


  “我明白。”


  孟瀟瀟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血債,是時候該償還了。


  離開秦王府,失去了秦親王表妹的身份,她在京都城裏就是無權無勢的尋常女子。


  如此一來,從前那些與她結怨的貴女夫人們便能毫不忌憚的報複。


  不過,那都與他無關了。


  “凝歌,再睡會兒吧,晚會兒我喚你用膳。”


  “你看起來也很累,不如一起躺下睡會兒吧,有什麽事醒了再處理也不遲。”


  “也好。”


  兩人一同躺下,秦禹寒將柳凝歌擁入懷中,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陷入了一場夢境,準確來說,是一場噩夢。


  冰冷的宮殿裏,年幼的二皇子跪坐在地上,四周漆黑如墨,安靜的詭異。


  帝王站在他麵前,臉被一團黑暗籠罩,看不清神色。


  “你覺得朕錯了麽?”


  二皇子保持著僵硬的跪姿,沒有開口回應。


  “朕是帝王,是大梁的天子,永遠不會錯!”帝王冷漠說完,轉身踏出了宮殿,身影越拉越長。


  二皇子肩膀似乎抖動了一下,眼角有什麽滾燙的液體滴落,無聲無息的砸在了地麵。


  畫麵猛的一轉,漆黑的四周突然變得明亮。


  柔妃眉目柔和的坐在軟榻上,手裏剪著一隻紅色窗花:“快新年了,我的寒兒想要什麽禮物?”


  二皇子笑的張揚,“我想要一匹馬駒。”


  “寒兒還小,等大些再騎馬吧。”


  “可是太子哥哥已經有馬了,父皇親自為他挑選的,跑起來比風還要快。”


  柔妃擺弄著手裏的窗紙,聲音依舊溫柔,“等你到了和太子一樣的年紀,母妃就準許你騎馬,好不好?”


  “母妃,寒兒不是孩子了。”


  “是啊,我的寒兒越長越高,模樣也更加好看了。”柔妃總算放下了手裏的剪刀,紅紙變成了一隻小兔子的形狀,“怎麽樣,好不好看?”


  二皇子點頭:“好看。”


  “瀟瀟最喜歡兔子了,膽子也和兔子一樣小,寒兒,你是兄長,今後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好妹妹,知道麽?”


  “知道了!”


  “你要記住這個承諾,絕對不可以忘記。”


  “寒兒會一輩子謹記在心,絕不忘記。”


  柔妃又笑了笑,手裏的窗紙顏色越來越濃鬱,竟然開始往下滴血。


  二皇子驚恐的瞪大了眼:“母妃,這是怎麽回事,您怎麽……”


  話還未說完,他驚恐的發現母妃七竅都在往外滲血,眼睛黯淡無光,嘴唇烏青,臉上的血肉在一寸寸腐爛脫落。


  “不是答應過母妃麽?為何要食言,寒兒,你答應過母妃的。”


  柔妃化作了一灘屍水,兔子剪紙漂浮在屍水上,浮現出了孟瀟瀟的臉。


  二皇子嚇得渾身哆嗦,想要逃離這裏,可雙腿像是灌了水銀,一步都跨不出去。


  血色越來越濃,周圍被黑暗籠罩,恐懼仿佛要將他吞噬。


  “禹寒!”


  突然間,一道急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黑暗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血色在逐漸退去。


  “禹寒,我在這,快醒醒。”


  “醒來吧。”


  “……”


  緊閉的眼驟然睜開,秦禹寒用力呼吸著,仿佛剛從窒息邊緣掙紮過來,身上衣衫不知不覺已被冷汗浸濕。


  柳凝歌擔憂的蹙著眉,“夢魘了麽?”


  秦禹寒安靜的看了她片刻,隨後伸出手臂,將人擁入了懷中,“是不是嚇到你了?”


  “確實挺嚇人。”


  方才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覺到秦禹寒渾身緊繃,緊接著滿頭滲出了冷汗,嘴裏喃喃在重複著什麽。


  “是不是夢到柔妃娘娘了?”


  “嗯。”


  “娘娘在夢中責備你將孟瀟瀟趕出府了麽?”


  秦禹寒沒有開口。


  柳凝歌輕歎。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趕走孟瀟瀟,就等於是違背了承諾,秦禹寒心中愧疚,會做噩夢也屬正常。


  “禹寒,我跟你說幾件事吧。”


  “嗯?”


  “前段時日我跟趙嬤嬤閑聊,恰巧聊到了柔妃娘娘,她說了許多你母妃未曾出嫁前的事,或許連你都沒聽說過。”


  “是麽。”


  柳凝歌:“趙嬤嬤說,柔妃從前在府裏調皮的很,雖說聽了教習嬤嬤的話每日誦讀詩書,學習禮儀規矩,可一旦閑下來,就會跟一群下人在院裏鬥蟈蟈。”


  秦禹寒確實不知這些過往,安靜的聆聽著。


  “柔妃最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賞罰分明。有錯就得罰,有功就得賞,正因如此,才能將府裏的下人們管的井井有條。”


  “趙嬤嬤對娘娘而言算是親人般的存在,可有一次,她因為偷懶忘了主子吩咐的事,娘娘二話不說就罰了嬤嬤十板子,說是規矩不可破。”


  “禹寒,你母妃這樣的性子,倘若還活在世上,親眼看著孟瀟瀟作惡,絕不可能還顧念所謂的親情,更不會再逼迫你遵循諾言。”


  柳凝歌的話,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撫平了秦禹寒心裏的傷痛,也讓那份愧疚淡了許多。


  “你說得對,母妃從不是個糊塗之人。”


  “所以你無需自責,孟瀟瀟手上沾染了血腥,生也好,死也罷,那都是她自己的造化,誰也幫不了。”


  秦禹寒將臉埋在柳凝歌發絲間,嗅著淡淡的梨花香味,躁動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去,“餓不餓,我去給你準備晚膳?”


  “還真有點餓了,我想吃栗子糕。”


  “我去讓人做。”秦禹寒低笑。


  “好。”


  秦王府內一切如舊,被趕出去的孟大小姐卻甚是淒慘。


  她懷裏隻揣著三十兩銀子,吃飯住客棧,最多幾日就會用完,難不成之後要去喝西北風?

  不行,她得去太子府,這個時候,能求的隻剩下殿下了!

  孟瀟瀟滿懷希望的趕去了太子府邸,卻碰了一鼻子灰。


  “孟小姐,實在不湊巧,最近北方鬧蝗災,殿下被派去巡查了,今天一早剛走。”


  “那能否幫我準備一間客房,讓我先住著?”


  “這怎麽行,孟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住到太子府邸算怎麽回事?會招來旁人議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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