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心事

  三樓的看護病房裡，一直昏迷，沉沉不醒的喬懷遠，忽然睜開了眼睛。


  「滴滴……」


  心電圖的波動，立刻驚動了醫生和護士。


  很快的，喬懷遠的家人被通知。


  喬振宇和媽媽兩人來到了病房裡。


  他們兩人是喬懷遠唯一的親人。


  喬振宇穿著藍色的衣服，英俊冷酷，最近的幾天里，他幾乎每天都待在醫院裡，為的就是等待老爸的最後一口氣，但沒有想到的是，老爸的最後一口氣還挺長，雖然幾度告危，但卻一直都沒有閉眼。


  更沒有想到的是，老爸現在居然又睜開了眼。


  「懷遠……」喬振宇的老媽欣喜交加，撲到喬懷遠的病床上，淚流不止。


  雖然她很強悍，喬懷遠是一個妻管嚴，但兩夫妻的感情，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看著老婆和兒子，喬懷遠乾瘦枯黃的老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不過他自己很清楚，那就是他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的蘇醒，只是老天爺給他最後處理事情的機會。


  他不能拖延，他必須抓住。


  因為老天爺隨時都會把他帶走。


  「老伍呢？叫他來。」


  喬懷遠聲音微弱的說。


  聽到老伍兩個字，喬振宇和老媽都是臉色一變，在這人生的最後時候，喬懷遠要見伍伯，顯然不是要聊什麼兄弟情意，上級的友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喬懷遠和伍伯要說的，一定是蔣若梅和鍾曉飛這對母子的事情。


  在昏迷的時候，喬懷遠的嘴裡一直在念叨著兩個名字，一個是蔣若梅，一個是鍾曉飛。


  這兩個人是他這一生中最虧欠的。


  不交代了後事，他死也不能瞑目。


  「你見他幹什麼？」


  喬振宇的老媽和喬振宇交換了眼色，然後哇的一聲哭泣：「有什麼事，你和我們說不行嗎？」


  「快去，叫老伍！」


  喬懷遠再一次用他微弱，但卻堅定無比的聲音說。


  喬振宇的老媽不回答，只是哭。


  「快去！」


  這一次，喬懷遠雖然還是聲音微弱，但他的身體卻已經在顫抖了，心電圖也滴滴的響了起來，也就是他身體沒辦法動，不然他早就氣的跳起來了。


  喬振宇的老媽沒辦法再拖延，只能答應。


  喬振宇臉色鐵青。


  他似乎已經猜到老爸要跟伍伯說什麼了。


  十五分鐘后，伍伯來到了病房。


  在病房門口，他和喬振宇走了一個面對面。


  「振宇。」


  伍伯微笑的和喬振宇打招呼，作為長輩，他對喬振宇其實有很多的親近，容忍嗎，甚至是放縱，只因為喬振宇是喬懷遠的兒子。


  但喬振宇一點都不領情，他目光冷冷的掃了伍伯一樣，雙手插兜，驕傲的離開。


  他的目光和表情，都表現出了敵意。


  伍伯苦笑，眼神里滿是悲傷。


  喬振宇對他的無禮，他並不在意，他在意擔心的是，照這麼走去，總有一天，喬振宇會自食惡果的。


  「老伍，懷遠想見你，你陪陪他，和他說說話，但他身子不好，不該說的話，你盡量不要說，好嗎？」


  喬振宇的老媽對伍伯說。


  她話里的深意，伍伯當然能聽出來。


  「嗯，當然。」


  伍伯點頭。


  「那就好。」


  喬振宇的老媽笑。


  喬振宇和老媽都出去了，醫生和護士也被支了出去，病房裡只剩喬懷遠和伍伯兩個人。


  伍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老友，感傷的笑：「老喬……」


  「老伍……」


  喬振宇的眼角忽然流了淚。


  「老喬，你這是怎麼了？」


  伍伯一陣激動，一陣的難受，他知道喬懷遠為什麼流淚。


  「我要去了……但，但我恨我自己啊……」


  喬懷遠聲音激動：「我這一輩沒有愧對過什麼人，唯一愧對的，就是若梅和那個孩子啊……」


  說到最後，已經是老淚縱橫。


  「不要這麼說，當初你那麼做，也是無奈的選擇……」


  伍伯嘆息。


  喬懷遠搖頭，悲傷的說：「不不不，我是有選擇的，但為了前途，為了官位，我放棄了……而到了現在，當那個孩子，當曉飛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竟然也沒有勇氣去保護他，你說，我還能算是一個人嗎？」


  說道最後，老淚縱橫，一口氣幾乎要上不來。


  伍伯站起來，準備呼喊醫生。


  「沒事沒事，我沒事，你坐聽我說……」


  但喬懷遠緩過了那口氣，他朝伍伯使勁的搖頭：「我時間不多了，你讓我說完。」


  「好，但你不要激動。」


  伍伯勸。


  「我不激動，我只是在臨死之前，想要完成一個願望……」喬懷遠聲音微弱的說。


  「你說。」其實伍伯已經隱隱猜出老友的願望了。


  「我，想要見見我那個兒子，若梅我是不想了，她是肯定不會見我的……」說到若梅，喬懷遠的眼淚，又來了。


  伍伯默默的不說話，他在想著，要怎麼把鍾曉飛的事情告訴喬懷遠？


  要現在喬懷遠還不知道鍾曉飛成了殺人犯，被關在冀省第一監獄，更不知道，鍾曉飛所有的遭遇，都是被他另一個兒子，喬振宇設計和陷害的，伍伯想著，要怎麼才能平順的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友呢？

  「他現在在哪？」


  喬懷遠看著伍伯。


  這個他，指的當然就是鍾曉飛。


  伍伯不說話，表情非常的凝重。


  「怎麼？他出事了？」


  喬懷遠的聲音，立刻就顫抖了，因為他從伍伯的表情里，看到了某種不祥。


  「他出一點小事。」


  伍伯聲音淡淡，盡量平靜的說。


  「什麼事？」喬懷遠咬著牙。


  「對不起老喬，因為擔心你的身體，所以關於鍾曉飛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伍伯聲音裡帶著歉意。


  「到底什麼事？」喬懷遠焦急了，咬著牙，全身都在顫抖。


  「今天正月的時候，在哈市，鍾曉飛殺了一個人……」


  伍伯聲音沙啞，將鍾曉飛殺人被抓的經過，簡單但又清楚的向喬懷遠講了一遍。


  聽伍伯說完，喬懷遠臉色煞白的不說話。


  病房裡一片沉寂。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十秒鐘后，喬懷遠咬牙問。


  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焦躁。


  伍伯一臉歉意的不說話。


  喬懷遠身體不好，為了怕刺激到他，所以伍伯一直瞞著他，從鍾曉飛出事到判刑，喬懷遠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喬懷遠呼呼的喘氣，痛苦的說：「老伍啊，你真的不該瞞著我……」


  伍伯還是不說話，因為他無話可說。


  「不管怎麼樣，就算他殺了人，他也是我兒子……」喬懷遠咬著牙，痛苦的說：「我要見他，我要見他，不見他一面，我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好，我會去安排。」


  伍伯聲音低沉。


  「那就好……」


  喬懷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疲憊的閉上了一眼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經歷了這麼多的情緒波動，對他這樣的瀕臨死亡的老頭來說，已經是他體力的極限了，所以他真的是很累很累了。


  十秒鐘后，喬懷遠慢慢的又睜開了眼睛，因為他發現伍伯一直坐在病床前沒有走。


  喬懷遠疑惑的看著伍伯，用眼神問：你怎麼還不走？快去接人啊？

  雖然鍾曉飛是一個殺人犯，判了二十年，但殺人犯也有基本的人權，何況還有伍伯？所以把鍾曉飛從監獄裡面接出來，和喬懷遠見上最後一面，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伍伯輕鬆的就可以做到。


  伍伯坐在病床前面，是因為有一件事情，他考慮了很久，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喬懷遠？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你？」


  和喬懷遠目光對視，伍伯表情凝重，聲音沙啞的說。


  「沒什麼應該不應該，我都快要死了，有什麼你就說吧……」喬懷遠嘆息。


  「鍾曉飛只所以會被抓，不是因為哈市警方辦案神速，而是因為有人一直在後面跟蹤他，將他殺人的整個過程全部都用相片拍了來，就在鍾曉飛殺了肖靜龍，剛剛回到酒店的時候，那個跟蹤的人，立刻就把所有的證據都交給了警方，所以警方才能雷霆萬鈞，不費力氣的抓到鍾曉飛！」


  伍伯說的很小心。


  喬懷遠的眉毛，猛的挑動了兩，眼睛瞪大了，瞪著伍伯：「你的意思是……」


  伍伯不回答，因為他的意思很清楚，喬懷遠雖然老了，病了，但神智清楚，還沒有到糊塗的地步。


  喬懷遠咬著牙，眉毛急劇的跳動。


  伍伯話里的意思，他當然已經明白了。


  「你是說，曉飛被抓……和振宇有關係？」


  十秒鐘后，喬懷遠聲音顫抖的問。


  伍伯表情凝重的點點頭。


  喬懷遠咬著牙，呼吸又急促。


  他氣死了。


  因為喬振宇答應他不找鍾曉飛的麻煩的，想不到還是找了，而且差點就害死了鍾曉飛！

  「振宇手有一個人，名字叫胡耀林，當初，鍾曉飛在哈市的所有照片，都是他拍攝的，這還不算，當鍾曉飛進到看守所，可能會被輕判的時候，這個胡耀林又勾結看守所的所長，買通了一個殺人犯，想要在看守所裡面殺掉鍾曉飛！辛虧鍾曉飛機警，才躲過了一劫，不過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鍾曉飛幾乎就是要死在刀了……」


  伍伯聲音沙啞的又說了一件事。


  喬懷遠臉色煞白，咬著牙，顫抖的更是厲害：「孽子，孽子啊！」


  「但這還沒有完，四天前，在張家口，振宇手的人，試圖綁架兩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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