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那你咬一口,嚐嚐味道,剩下的我吃。”◎
蕭決凝看那顆葡萄, 猶豫著,還是輕啟唇,正要咬住那顆葡萄, 陳嫣卻快一步, 將葡萄往前送了送。
蕭決毫無防備, 牙齒輕抵上她指節。蕭決眼睛霎時睜大, 往回退了一步。他沒怎麽用力, 並不疼, 陳嫣縮回手,自己拿了兩顆葡萄送進嘴裏。
她好似並未發覺他咬到了她的指尖,蕭決心不在焉咬碎葡萄, 甜滋滋的汁水充盈口中。
的確很甜。
蕭決其實還有很多事做, 舞弊泄題案還未結案,也沒個結果, 沒兩日便是結案日期,不能再拖。
他忽地歎氣,陳嫣抬頭看他,一雙大眼睛明潤至極, “阿決怎麽啦?”
蕭決沉思幾息, 緩緩問她:“孤有一件煩惱之事,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一件事,它看起來已經結束了, 可孤總覺得, 這件事還可以做得更好,隻是孤找不到任何的辦法, 去把它做得更好。可這件事, 又許多人催著要結果, 沒那麽多時間讓孤去繼續找辦法。嫣嫣會怎麽辦?”
他看著陳嫣,陳嫣低頭吃著葡萄,聽懂了大概,抬起頭來,“那……既然現在找不到辦法,就先不找咯。有些事情放一放,就會過去的。”
譬如說,她犯了錯,原本要挨訓,但她躲起來,等事情過去些時候,就不會挨罵了。因為他們大人的事情太多了,隻要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新的事情,就不會有人注意她啦。
放一放……
蕭決輕撚指腹,若有所思。
誠然如此,既然這些人滴水不漏地處理好,拋給他。他不如順著他們心意,將此事結案。如此一來,他們說不定會放鬆警惕,便能更輕鬆擊破。
他仿佛豁然開朗,先前,倒是他太過分追求短時間內查出真相。官場沉浮,那些人誰不是千年的狐狸呢?
蕭決雖讀了多年書,各種兵書與詩書道理都看得不少,可在實踐中,卻經驗尚淺。
他頓覺輕鬆,看向陳嫣,道了聲謝。
陳嫣忽然被誇,眼睛睜得更大,巴掌大的小臉根本兜不住滿腔笑意。她最喜歡被人誇,不由歪頭。
蕭決見她高興,又道:“嫣嫣很聰明。”
在馬車上是第一次喚她嫣嫣,那時候脫口而出,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隻在回過神時,忽覺不大自在。
而現在,他喚起嫣嫣來卻越來越順口。
嫣嫣,嫣嫣,同她很相配的名字。
“你……這名字是你舅舅取的麽?”蕭決問她。
陳嫣搖頭,皺起了眉,她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誰取的,“似乎是我阿娘吧。”
一提起阿娘,她又有些難過。
蕭決一看她笑意斂去,想起上回在皇後宮裏之事,生怕她又哭,連忙轉移話題:“梨子也很甜,你嚐嚐?”
陳嫣嗯了聲,拿過個梨子,啃下一大口。梨子汁水很足,雖不如葡萄那麽甜,但也沁人心脾。他不由驚歎出聲,指著梨子說:“甜,阿決也吃吧。”
蕭決輕笑,接過她遞過來的梨子,咬了一口。
也甜。
送來東宮的東西自是最好的,像這些瓜果當然是精心挑選過的,極少會碰上不甜的。不過蕭決不大愛吃這些,平日裏不過為解渴,也不注意它到底甜或是不甜。
今日聽她說起,才頓時注意,這些瓜果真的清甜可口。
他如此想著,又咬了一口。
陳嫣很快吃完了一個梨子,那梨子又大汁水又足,她胃小,肚子瞬間撐著,甚至還打了個嗝。
打嗝的聲音一出,陳嫣瞬間捂住自己嘴,有些尷尬地看向蕭決。當別人麵打嗝是不禮貌的行為,陳嫣知道。
“你沒有聽見吧?”她謹慎問。
蕭決雖聽見了,但看她反應,順勢說自己沒聽見。
她一雙大眼睛將信將疑,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雙手交疊,捂著嘴巴。
蕭決驀地想起十五誇她可愛的話,他心想,當真如此。
“那就好。”陳嫣鬆了口氣,放下手,看向桌上的果盤。
梨子和葡萄都吃過了,還有另幾個沒見過的東西,看起來很好吃。她又想吃,可肚子已經撐得很飽,顯然再吃不下。
陳嫣強迫自己轉過頭,想起什麽,怕蕭決以為她在家中沒吃飯,便解釋道:“我在家裏吃過早食的。隻是這些東西看起來太好吃了,我覺得這麽好吃的東西,如果不嚐一口,那豈不是對不起它們嗎?”
她抿唇笑起來,歪理一套一套。
蕭決點頭,故作恍然,“哦——確實如此。”
陳嫣解釋完,這才放了心。視線正欲收回,掠過蕭決手腕時,又頓住。
他腕上空空如也,陳嫣蹙眉。
“你怎麽不戴我送你的紅繩?我的紅繩也是高僧開過光的,可以保平安的。”
蕭決一愣,東西他自是好好收著,可要戴出來……
陳嫣癟嘴:“你不喜歡嗎?”又舉起自己腰間他給的平安符,她都戴了。
“不是,孤隻是怕弄丟了。”蕭決趕緊解釋,有些手忙腳亂從袖中找到她的平安扣,“孤收著的。”
陳嫣不信,“你們總是有這種借口,總愛說喜歡我送的東西,但又不用,每次都說,是怕弄壞了、弄丟了。喜歡就應該戴著,仔細些不就好了,哪有那麽容易丟呢?”
她從前也送過禮物給舅母他們,他們就是這樣敷衍她的。
陳嫣說著,轉過身去,“我生氣了。”
蕭決動作一頓,竟有些慌了手腳,“那我現在戴上?”
陳嫣一聽他這麽說,又馬上轉過身來,笑意浮現,幾步走近:“我幫你戴。”
“……好。”
蕭決伸出手,他手腕比陳嫣粗不少,陳嫣用兩根細指圈住,又比了比自己。他手腕上那塊凸起的骨頭也很明顯,陳嫣沒忍住摸了摸。
蕭決胳膊一抖,抬頭看她。
陳嫣心虛,拿著紅繩一邊,“我隻是覺得,摸起來好像挺舒服的。你看,你摸我的手肯定也這麽覺得吧?”
蕭決不知如何回答,想沉默逃避。
陳嫣卻緊追不舍,問他:“是不是呀?春桃說,我的手可嫩了,女孩子的手都得養得白白嫩嫩的。”
蕭決隻好很輕地嗯了聲。
陳嫣拿著紅繩一角,指腹不斷擦過他手腕,很輕柔的癢意。她一麵係紅繩,一麵和他說話。
“我把它係緊點,就不會丟了。不過要是丟了……”
蕭決以為她要說什麽,卻聽她說:“那也沒辦法,東西總是要丟的。”
他不由輕笑出聲。
陳嫣看他,“你笑什麽呀?你是不是笑我說的話呀?可是如果丟了,那確實沒辦法,又找不回來了。”
她鬆了手,“好了。”
蕭決與皇後像,皮膚天生的白,很難曬黑。紅繩係在他手腕上,顯得很好看。
蕭決放下衣袖,嗯了聲,心裏又在想他們之間的事。
顯然她的表哥對她並不好,不是會珍惜她的人,也給不了她幸福。他遲早要做出決定。
但他嫌棄顧明熙不好,可他自己呢?又可以做到他所計較的那些嗎?
他如今見陳嫣可愛,因為初識她時日尚淺,可並不了解她整個人。倘若日後相處久了,他生出什麽二心,那陳嫣該怎麽辦呢?
何況他是太子,他對做皇帝雖不算執念,但是他的東西,他絕不容許旁人搶走。
日後他若是做了皇帝,她便要做一國之母。她肯定做不好,必定要承受許多壓力。那她還能像現在這樣輕鬆自在嗎?還會快樂嗎?
這紅牆黛瓦裏的女子,沒有一個是真正快樂的。這是牢籠,是墳墓罷了。
像她這麽天真爛漫的人,與這裏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病。
倘若她與自己朝夕相處,哪日他不小心傷到她,又該怎麽辦?
以及,她也未嚐喜歡自己,她是把他當做一個朋友。因為他對她好,她何嚐懂什麽叫人間情^事,何嚐明白什麽愛恨情仇?
蕭決走神之際,聽得十五在外頭說話,是太玄子回來了。
太玄子問起陳嫣,聽得她在殿中,便進來了,“小丫頭呢?”
他問完就看見了蕭決與站著的陳嫣,陳嫣也看見他,遲疑著朝他走近,而後正兒八經朝他鞠了一躬,“師父好。”
顧宣出門前教她的,她都記得。見了大師要認真地鞠躬,態度恭敬些,不許衝撞人家。
太玄子笑起來,捋了捋胡子,在一旁坐下,隨意地開口:“沒那麽拘束,你放輕鬆。”
陳嫣直起身,聽太玄子問:“你叫陳嫣?對嗎?”
陳嫣點頭:“嗯嗯。”
“我呢,我叫太玄子,不過你不能這麽叫我,你得叫我師父。”
陳嫣又點頭,照做:“師父。”
太玄子哎了聲,似乎很高興。
蕭決問道:“師父怎麽回來得這麽快?”不是陪父皇下棋去了嗎?一局棋哪有這麽快?
他本意是如此,可落在太玄子眼中,顯然變了意思。太玄子瞪他一眼,“怎麽?你嫌師父回來得太早了?耽誤你們小兩口親熱?”
蕭決語塞,陳嫣也愣住,擺手認真解釋:“我們不是小兩口。”
蕭決眸色一黯,縱然早知道她的想法,但聽她親口否認,還是有些惆悵。
太玄子摸了摸胡子,看了眼蕭決,帶了些譴責,“決兒啊,你這不夠努力啊。”
蕭決勉強笑了聲,讓他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既然是太玄子收的徒弟,又是太玄子找她來,也沒他的事。蕭決正欲告辭,被太玄子拉回來,“去哪兒?師父都幫你到這地步了。”
“……”蕭決腳步頓住。
太玄子放輕聲音,與他耳語,“我對你很失望啊,我還以為你都……合著你就騙到人家身子?”
他這話說得不好聽,蕭決蹙眉,什麽叫騙。分明是一場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
“可我留下來,也沒什麽事做。”他們方才坐在這兒,就隻能吃些瓜果,聊些有的沒的。
太玄子嫌棄地搖頭:“能做的事情還不多嗎?”他眼神太過促狹,蕭決理所當然想歪。
“師父!你怎麽能……”
太玄子哈哈大笑,“我說得是,玩啊,能玩的東西還不多嗎?決兒,你想成什麽了?”
蕭決否認:“我沒有。”
太玄子不欲與他多說,“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唄,替我好好招待客人,師父回房睡會兒。”
說罷,他便走了,徒留蕭決原地語塞。
蕭決看向陳嫣,見她盯著桌上的瓜果出神,問:“怎麽了?”
陳嫣唔了聲,實話實說,“想吃,但肚子裝不下這麽多了。”
蕭決默然片刻,說了一句連自己都沒想到的話:“那你咬一口,嚐嚐味道,剩下的我吃。”
作者有話說:
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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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