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夜半來吃
謝安南帶傷進宮麵見天子，接近黃昏才回到了將軍府。
馬車在他起居的鬆院門前停下，他彎身走出車廂便吩咐隨行的侍衛，立即前去竹院把他的侄子謝天陽請過來。謝天陽正在房間裏麵陪伴著雲朵，執住她的手心教她寫新的字句，結果便被匆匆趕來的侍衛打斷。
“雲朵，我先去鬆院見見伯父。”
謝天陽身形沉穩地站了起來。
想到他不在府中的時候，雲朵便什麽東西都不吃。
所以他在臨行前特意地叮囑她道：“我跟伯父有事情要商議，你不需要等我回來，自己先好好地吃飯。”
“大哥，我知道了。”
雲朵聽從地對他點了點頭。
她的樣子既乖巧又溫順，謝天陽吩咐完她才走出了房間。
他與前來傳話的侍衛一起趕到鬆院，謝安南已經在正屋裏麵等候，並且讓人把地圖和沙盤都拿了出來。謝天陽進門看到這樣的陣勢，便知曉他的猜測果然正確，性烈如火的天子素來不會容忍鄰國的挑釁，他的伯父是接到了起兵的諭令。
“天陽，過來吧。”
謝安南看到侄子進門，便示意他走近他的身邊。
在謝天陽還沒有離開將軍府的時候，他的伯父常常會把他找來，與他一起商量作戰的方略。如今他久別歸來，他的伯父仍然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他，他對他的信任還是像原來的一樣。
“伯父。”
謝天陽舉步向他走近了過去。
兩國間的交戰無可避免，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圖和沙盤之上，心頭一陣的唏噓感慨。原本他隻打算帶著雲朵回來給爹娘上香，但是事情卻往著他所預計之外發展，眼下他要跟隨伯父謝安南參戰是在所難免。
“天陽，伯父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謝安南的腿上有傷，所以他隻能夠是扶著桌子，讓身體趨近了沙盤。謝天陽挪了張椅子過來，讓他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然後他們伯侄倆人才就作戰的方略商議了起來。
黃昏的暮色逐漸地降臨了下來，謝天陽走到外麵把下人喚了過來。
因為知曉家主正在商議重要的事情，所以下人們都退到了院門外麵，聽到了謝天陽的召喚，才快步走進來把屋子裏麵的油燈點著。明亮的燈光在屋中搖曳，謝天陽繼續與伯父商議，直到夜色漸深露水也下來了為止。
謝天陽與伯父廢寢忘食地商議軍機，再回到竹院已經是接近午夜的時分。
屋子裏麵透出了微微的燈光，這個時分下人們早該睡下了，他跨步進門才發現，是雲朵坐在了燈下等著他回來。
“怎麽還不睡覺？”
謝天陽走過去環住了她的腰身。
她看到他進門便離開椅子迎了過來，白天的時候這個小傻瓜嗜睡得如此厲害，但是這夜為了等他回來，她居然把眼睛都熬紅了還不肯睡覺。
“大哥，我還不困啊。”
雲朵搖了搖頭道：“你吃過了東西沒有？現在肚子還餓不餓？”
“我餓了。”
謝天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在午後跟雲朵在房間裏麵，並沒有吃太多的東西。方才隻顧著跟伯父謝安南商議，兩個人都把晚飯忘記得幹幹淨淨。此刻聽到她開口詢問，他才感到他的肚子裏麵唱響了空城計。
“我替你留了吃的東西。”
此際下人們都睡著了，雲朵沒有把他們吵醒。
她捧起油燈拉著謝天陽進了廚房，鍋裏麵還熱著留給他的飯菜。謝天陽看著雲朵把鍋蓋掀開，然後食物的香氣便鑽進了他的口鼻之中。因為他實在是回來得太晚，所以雲朵有很多時間準備。
她親自下廚房替他做了幾道小菜，然後還有熱氣騰騰的米粥。
將軍府的廚房中不缺材料，她花了許多心思下去做好的菜式既精致又可口，非常適合謝天陽在半夜作為宵夜品嚐。
“雲朵，把食盒拿過來吧。”
謝天陽的雙眼大亮，讓雲朵把食盒遞給了他。
“大哥？你不要吃嗎？”
雲朵不明白他要食盒幹什麽，但還是順從地拿起來遞了過去。
“我們到外麵去慢慢地吃吧。”
謝天陽刮了刮她的鼻尖，然後快手快腳地把她準備好的菜肴，全部都裝進了食盒裏麵。他一手提著裝得滿滿的食盒，一手拉著雲朵走出了竹院。兩個人踏著夜色，很快就抵步了鬆院。屋子裏麵有燈光透出來，謝安南原來也同樣沒有睡下。
“我們這麽晚了還要打擾伯父嗎？”
雲朵訝然地睜大了眼睛。
她原本以為謝天陽是打算把她帶到花園裏麵，結果他卻拉著她折回到鬆院。這夜有很好的月色，府中的侍衛、下人們除了當值的之外，該睡的差不多都睡下了，四處安安靜靜的。
“伯父跟我一樣沒有吃晚飯。”
謝天陽走上前去拍門，裏麵的下人很快就把門打開。
謝安南沐浴完畢之後換上了幹淨的衣袍，正打算上炕睡覺，結果卻看到了侄子去而複返，他的手中提著紅漆的食盒而來，身後還跟隨著溫順得像是他的影子般的雲朵。
“天陽，怎麽回來了？”
謝安南的目光落在了他們兩個人身上。
“我帶了雲朵做好的宵夜過來。”
謝天陽讓跟隨著他們的下人退了下去，然後在房間外麵的小院子中，把食盒裏麵的宵夜拿出來擺開。
雲朵把謝安南從正屋攙扶出來，三個人相對坐在了月色下麵。
像是薄紗似的月色從天上流瀉下來，院中的鬆樹高大挺拔，落下了斑駁的影子。在清涼的晚風中，吹來的是鬆針清新好聞的香氣。謝安南的目光打量過桌上的菜肴，然後滿意地落在了雲朵的身上。
“這些菜式花了你不少的心思下去吧？”
謝安南語氣平靜地向雲朵開口。
桌上的菜肴仍然帶著餘溫，她這麽晚都沒有睡下，隻是為著等謝天陽回去，並且精心地為他準備好了吃的東西。
“我隻是很有空閑的緣故。”
雲朵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她原本隻是做給謝天陽作宵夜的，但是此刻卻坐在了謝安南的跟前，她擔心的是自己做的菜式入不了他的法眼。
“你進我的房間，把櫃子裏麵的酒壇拿出來。”
謝安南開口吩咐雲朵。
“伯父——”
雲朵聽聞他要喝酒，立即就搖頭拒絕。
“你的身上有傷不能夠喝酒，而且現在很晚了。”
“去吧！我不會喝過量的。”
謝安南打斷了她，“我有許久不曾跟天陽，在這樣的月色下麵喝酒了。”
“大哥？”
雲朵求助地看向了謝天陽。
他的伯父有傷在身還要喝酒，她勸不下來唯有是指望他了。
“雲朵，去吧。”
謝天陽伸手輕撫過她柔軟的發絲。
的確是有太長的時間，他們伯侄沒有好好地對酌，他喝酒的興致也被勾了起來。他的伯父讓雲朵進他的房間去拿酒，而沒有把外麵的下人喚進來，他在心裏麵是沒有把她當成外人。
“好吧。”
既然謝天陽同意地開了口，雲朵便聽從著他的說話站了起來。
她走進了謝安南的房間裏麵，依照他的吩咐把櫃子裏麵的酒，整壇地搬到了小院子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