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粽子飄香
把跟隨的侍衛留在外麵，謝安南舉步踏進了雲水閣。
水閣裏麵的眾人看到他進門，於是便起身相迎。他的目光掃看過魏氏、謝秋河姐弟、雲朵，最後落在了侄子謝天陽的身上。
他們伯侄之間的上次見麵，是在小小的山村裏麵。他的侄子一身山野村夫的打扮，就像是美玉被遮蓋了原來的光彩。現在他換上了他命人替他準備的衣履，整個人重新煥發出光彩。他較往日更加的沉穩踏實，這個讓他引以為驕傲的侄子，他終於回到了將軍府中。
“大家坐下吧。”
他沉聲地向各人開口。
下人走上前來替他看座，他身形沉穩地坐了下來。
等到他坐下來之後，下人陸續地請其他人入座。按俗例是以左為尊，既然這頓家宴是為謝天陽準備的，所以謝安南左邊的位置便留給了他，雲朵和謝秋河緊次在他的身邊。
而魏氏則帶著兒子謝天瀾，落坐到謝安南的右邊。
下人向謝安南詢問，得到他的吩咐後陸陸續續地，把各式菜肴端了上來。
“留一個人侍候，其餘的都退下吧。”
謝安南吩咐了下去，下人們陸續地退走。
水麵上的涼風夾雜著水蓮花的香氣，越過了窗牖吹送進來，盡管天氣是越來越熱，但是此刻在水閣之中卻是沒有半點暑氣。
雲朵與謝天陽成親有一段日子，對於他的胃口基本上摸透了。
在桌子上擺開了數道菜肴，全部都非常對他的胃口。細微之處可見謝安南對他這個侄子，是花費了許多的心思下去。
“天陽，吃菜吧。”
謝安南親自為侄子布菜。
“我自己來就好。”
謝天陽並沒有把伯父的好意拒之門外。
魏氏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謝天瀾，謝安南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遠遠沒有對待侄子那麽殷切。而謝天瀾對於娘親的目光，幹脆地選擇了視而不見，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在飯菜上麵。
雲朵沒有在意魏氏與兒子之間的互動，她的心思都被其它事情牽走了。
她和謝天陽離開村子，一路前來都城在路上走了十餘日，轉眼間時令都已經到了端午。在下人們端上來的菜肴當中，有一道煎得香脆的粽子。謝天陽替她挾了一塊進碗裏，她輕口地咬下去便嚐到了家鄉的味道。
往常在家中的時候，她的娘親還沒有去世而水生也沒有生下來，家裏每年都會包粽子。把糯米、綠豆泡好，然後拿粽葉以及棉線繩捆好，放進鍋裏麵大火煮熟，既簡單又香氣四溢的粽子便可以上桌。
那時候他們的家境還不算太壞，所以時常能夠吃到鹹肉或者是蛋黃的。
但是在她的娘親去世之後，這些事情便都變了。以後的每年裏麵，都是由她負責包好粽子。她的身子勉強夠著了桌子，當她在幹活的時候，水生便在她身邊的竹席上麵爬來爬去。
她特別記得清楚娘親去世那年端午的情形。
當家家戶戶都包起了粽子，誘人的香味四處飄散的時候，隻有他們家中還是冷冷清清的。她於是便背著水生走到河邊，割了新鮮的粽葉回來，然後又泡了糯米和綠豆。隔壁的大娘給了她兩個鹹鴨蛋，她把蛋黃挖出來，全部都包到了同一隻粽子裏麵。
黃昏爹爹在外麵收工回來，踏進院子便聞到了香味。
她把自己包好煮熟的粽子拿了出來，雖然以前跟著娘親也有包過粽子，但是讓她全部自己動手還是初次。所以有些粽子的棉線繩扯得太緊，煮熟後都爆裂了出來，而有些又太鬆了弄得鍋裏麵到處都是。
把最大的粽子留給了爹爹，她和水生分吃另外小的。
當爹爹把粽葉拆開，便看到了粽子裏麵的兩個蛋黃，他歡喜地把它們分到她和水生的碗裏麵，他們三個人吃完了同一個粽子。
“粽子合味道嗎？”
沉穩的男聲地旁邊響起。
雲朵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謝安南在跟她說話。
她意外地抬起了頭，便迎上了他看視的目光，他們伯侄倆人的麵容相似，而沉穩的氣度也是非常相近。
隻怕是因為謝天陽替她挾菜，所以把他的伯父的目光招了過來。
“這些粽子的味道讓我想起我的娘親。”
雲朵微微地垂下了眼睛。
從謝安南踏進雲水閣的時候開始，她緊張的心情便沒有平複。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隻是一頓平常的家宴沒有什麽，她就當成是在家中跟爹爹以及後娘同桌吃飯好了。所以當謝安南向她詢問的時候，她沒有防備地把心裏麵的想法說了出來。
“既然喜歡——”
謝安南吩咐身邊侍候的下人。
“告訴廚房給竹院把粽子送過去，各樣味道的都挑一些，做法就按照平常的。”
“是的。”
下人應聲記下了他的吩咐。
“我們隻留幾天就要回村子裏麵。”
謝天陽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的伯父，“不需要特意為我和雲朵吩咐下去。”
“不要緊。”
謝安南沉聲地開口。
對於侄子去留的表態，他並沒有作出什麽反應。
在座的眾人打量過他的臉色，他的神態仍然像是原來那樣平靜。
一時間各人的心裏麵，都有不同的想法萌生了出來。最竊喜的莫過於魏氏，謝天陽自己開口說不日就離開，正正就撞中她的下懷。謝秋河的心裏泛上來微微的意外，她原本認為父親不會接受雲朵，但是他對待她的態度並沒有異樣。
“謝謝伯父。”
雲朵輕聲地開口道謝。
在茅草房中驟然間碰麵的時候，她還沒有勇氣稱謝安南為伯父。
但是現在她跟隨著謝天陽回到了將軍府，當一家人在晌午時分坐下來吃飯，她初次開口以“伯父”來稱呼他。
“有不習慣的地方就說出來。”
謝安南隨意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的。”
雲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鬆口氣，但是她知道最艱難的時刻總算是過去了。
“吃飯吧。”
謝安南開口示意眾人。
雲朵的唇齒間仍然餘留著粽子的味道，她重新把筷子拿了起來。她的爹爹對家裏所有人都很好很好，她的娘親生前同樣也感受到了。她知道爹爹想要個兒子，於是不管怎樣都堅持了下來。
隻要她爹爹心裏麵想要的，她的娘親都會傾盡所有給他。
上天教她幸運地遇見了謝天陽，她會如同她的娘親一樣，隻要是他心裏麵的想法，她全部都會依照他的心願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