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溫泉池子
跟隨在謝天陽身後踏進別院，映入雲朵眼中的是古樸的屋舍。
青磚鋪就的地麵、用朱漆塗抹的窗欞，以及攀爬在院落各處的綠蘿，無處不給人安靜、平和的感覺。她的心中原本是十分的緊張不安，但是在繞過擋牆之後，漸漸的變得平靜了下來。
“少夫人，這邊請。”
張嬸引著她往長廊的方向走去。
雲朵和謝天陽接連多日在路上奔波，所以她是要直接把他們引進房間。
“張嬸，叫我雲朵吧。”
雲朵始終是難以習慣，被謝家的下人如此尊稱。
她在鎮上的時候曾經出入過楊明雨的家中，此處的別院跟楊家的宅子一樣，曲徑回廊、屋舍連綿，唯一不同的是走在長廊之上，抬起頭很容易就能夠看到鱗次櫛比的屋舍外麵，帶著滿眼綠意的山頭。
她和謝天陽住的茅草房，修建在山腳的土坡之上。
當他們站在院子的老槐樹下麵，或者是扶著籬笆門往外麵張望，同樣也可以像此刻這樣，看到滿眼綠意的山頭。
“喜歡這裏嗎？”
謝天陽沉聲地向雲朵開口詢問。
他的腳步沉穩有力地，踏在青色的地磚上麵，重回故裏讓他的心頭感觸叢生。他看著雲朵抬起頭了張望，目光落到了青翠的山頭上麵，便知她是找回了在村子裏麵的感覺。
他習慣了長年在外麵奔走，但是她卻是初次離家遠行。
“喜歡。”
雲朵連忙向他點了點頭。
如此幽靜、古樸的屋舍，怎麽會讓人不喜歡？
“大哥，你以前經常住在這裏嗎？”
“偶爾。”
謝天陽歎喟地環視著四周。
別宅是在他太公的時候開始修建，他幼時經常跟隨著爹娘前來，長大以後外出回城，路過這個地方的時候也常常落腳過夜。隻可惜他的軍務纏身，每次經過都是匆匆忙忙的來去，沒有空閑留意四周景致的變化。
他帶著雲朵重回將軍府，在途中落腳在別院之中。
走在往日熟悉的長廊之上，他的心頭不禁是感觸叢生。無數過往的片斷在腦海中浮現，回想起來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世子，既然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張嬸在旁邊請求的開口道。
接到了從將軍府中傳來的命令，她與府中的下人們一起，高高興興地為迎接謝天陽歸來作準備。但是世子進門便表明了態度不會久留，讓他們滿腹的喜悅都被潑澆得七零八落。
“張嬸，不必太過在意我的去留了。”
謝天陽沉聲地對她開口。
他吩咐張嬸道：“雲朵在路上風塵仆仆，你先帶她去沐浴更衣吧。”
“是的。”
張嬸連忙應允下來，
雲朵看到謝天陽停下了腳步，他既然有事情要吩咐跟隨在身邊的石舟，她於是就跟著張嬸回到了房間。早有其他的下人，替他們把包袱從車上拿了過來，雲朵撿出了要換穿的衣裳，然後跟隨著張嬸往沐浴的地方走去。
她原本以為張嬸要帶她去的，是別院裏麵專門沐浴的浴房。
結果跟隨著她穿過了幾重門後，才發現她帶她去的竟然是溫泉的池子。從地下冒出來的溫熱泉水，注滿了可以容納數人浸泡進去的池子，水麵上清波蕩漾冒出了絲絲的熱氣。
“這是溫泉的池子？”
雲朵意外地停頓住了腳步。
原來別院中別有洞天，竟然還有如此便利的條件。山腳下麵有溫泉的泉眼，然後熱水被引入了屋子裏麵，一年四季源源不斷地供應，即使是冬日蟄居在這個地方，也無懼冰雪的嚴寒。
“是的。”
張嬸推開門後示意雲朵走進去。
“天陽很喜歡跟水親近，往常他在軍營裏麵累著了，來到別院總要讓我們準備好池子讓他沐浴，有時泡在池子裏麵便累得睡著了。”
“大哥以前總是呆在軍營裏麵嗎？”
雲朵抬起了頭看著張嬸，這是她初次在謝家的下人口中，聽到有關謝天陽往日生活的情景。她在山林裏麵與他相遇的時候，他正裸身在湖水中沐浴，那時候他的黑發散落下來，他如同青鬆般挺拔地站在湖水的中央。
他非常喜歡與水親近，因此水性也非常好。
她想像著他帶著滿身的疲累，來到別院中浸泡在池子裏麵。
俊朗的麵容中帶著倦意，任由溫熱的泉水把他整個人包圍住。盡管有著顯赫的身世，但是他卻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他懂得製箭、騎射、設置機關，還懂得怎樣統領下屬讓眾人誠服。
她的心裏麵酸酸澀澀的，為著這樣的男人綿綿地心痛。
“是的。”
張嬸衝雲朵點了點頭。
“不管做任何事情，他都從來不會偷懶倦怠，所以將軍非常的看重他，上報朝廷立為世子，他日繼承謝家的祖業。”
“張嬸——”
雲朵不安地垂下了眼睛。
當謝天陽的前程再次被提及，她的心頭像是有小石子落下，再度被擊起了無數的漣漪。謝天陽決定了要跟她留在山村中，但是所有的人都認定了，回到將軍府才是他最應該作出的選擇。
“雲朵，進來吧。”
張嬸拉了雲朵進門，然後便動手侍候著。
除了在情事中，時常被謝天陽解開衣衫之外，雲朵還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麵前裸露過身體。所以當張嬸伸手過來，要幫她脫掉身上的衣服的時候，她連忙搖著頭拒絕。
“張嬸，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非常不習慣沐浴的時候有其他人在身邊。
“我來替你洗頭吧。”
張嬸堅持要侍候她沐浴更衣。
雲朵隻好背過身去，很快地脫掉了身上的衣物，然後踏著池子的邊緣鑽進了水裏麵。溫熱的泉水包圍了上來，幾乎是立即就驅散了她身上的疲累。她和謝天陽離開了村子，他們在路上走了十數日，但是還沒有如此痛快地沐浴過。
張嬸看到她脫了衣裳下水，便湊過來鬆散了她的頭發。
墨色柔軟的發絲散落，像是緞子似的浮在水麵上，她拿水瓢舀了水澆注到雲朵的身上，然後塗抹上香精替她梳洗著頭發。雲朵憶想起與謝天陽在茅草房中，兩個人共浴在橢圓形的木桶裏麵的情形，他也曾經動手替她洗過頭發。
那次他非常輕柔地把熱水澆到她的身上。
他們兩個人身體相偎地坐在木桶裏麵，熱水映紅了她的麵容，而他的眉眼在氤氳的霧氣中，變得越發的俊朗動人。
水花被濺起然後又四處落下，他們忘情地做起了夫妻之事。
分辨不清楚是因為泉水，還是羞怯的緣故，雲朵的耳根火辣辣地燒燙了起來。回到了謝家的別院，有如此寬敞以及注滿了熱水的溫泉池子，假若沒有眾多的下人圍繞在身邊，隻怕此刻在溫泉池子裏麵，替她洗頭的人便不是張嬸而是他本人。
始終不習慣被人當作主子侍候，雲朵收回了脫韁一樣的心緒，僵硬著身子任由張嬸替她梳洗著如緞子般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