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伯侄之間
“爹,進屋去坐吧!”
眼見謝安南與謝天陽四目相對,謝秋河連忙在中間插了話進去。
他們再這樣大眼瞪小眼下去,難受的隻會是他們站在身邊的人。既然能夠放下心結上門尋人,她的爹爹很應該坐下來與堂兄好好地交談。而她說服不了謝天陽,現在換成了她的父親,他也可以重新考慮的是不是?
所以她站在兩個人的中間開口,希望可以拉近他們此刻的疏遠。
明白到謝秋河的用意,雲朵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麵對謝安南突然登門到訪,一下子之間她隻能夠是手足無措。幸好有她在中間開口說話,才不至於讓他們伯侄見麵太過尷尬。
謝安南聽到了女兒的說話,沉穩的身形並沒有動作。
“進屋坐吧。”
謝天陽眼神平靜地開口。
他的伯父身形不動,隻是為了等他說話。
在他的雙親都去世之後,他就是他在世上最親的親人。與他久別重逢,他的心頭各種各樣的滋味都湧了上來。而聽到了他開口說話,謝安南才舉步往茅草房裏麵走了進去。
“雲朵,回房間歇一會兒吧。”
謝天陽稍為停頓住腳步向雲朵開口。
他的伯父親自登門拜訪,他們伯侄之間的對話,並不適合雲朵摻和進去。她受傷暈迷才剛剛醒來,需要更多的休息而不是勞累傷神。
“我知道了。”
雲朵順從地點了點頭。
她站在原地看著謝氏伯侄走進屋子,然後自己才轉身往房間裏麵走回去。謝秋河的眼神中帶著遲疑,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她伸手挽住了雲朵的手臂,然後對她開口道:“我陪你回房間吧,順便替你的傷口換藥。”
“秋河,麻煩你了。”
謝天陽感激的目光落在堂妹的身上。
“跟我客氣什麽?”
謝秋河伸手拉著雲朵,兩個人回到了房間裏麵。
自從雲朵受傷以來,每日都是謝秋河替她清理傷口。她讓雲朵坐到了炕上,把幹淨的紗布拿了過來,然後便熟練地替她換藥。很多時候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她在軍營裏麵也會替受傷的士兵包紮。
纖細的手指在她的額頭上麵遊移,雲朵抬起了眼看著謝秋河,心頭有話想要說出來,但到了唇邊卻又止住。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謝天陽的決定,但是就連謝秋河也不能確定他的想法對不對?
“雲朵,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謝秋河衝她掀了掀眉毛。
“秋河——”
雲朵猶豫著開口道:“大哥跟將軍之間,他們相處得好不好?”
“為什麽要問這個?”
謝秋河好笑地看著她,“我爹把堂哥當作了親生兒子,他們會好好地交談下去的。”
“大哥會被他說服的對不對?”
一時間雲朵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謝天陽能夠與親人團聚是好事,但是堂堂的將軍大人親自登門,肯定不止是探訪侄兒如此簡單,他會盡力地說服他跟隨著他回到將軍府。
一旦跟隨著伯父回去,他將不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顯赫的家世、過人的才能,他會像是雄鷹一樣展翅高飛,而她始終是那個做事迷糊、膽小軟弱的小小村姑,隻能夠是抬起了脖頸極力地仰望著他的高度。雲朵的眼中有熱氣湧了進去,她難過地低垂下了眼睛。
“雲朵,相信我!”
謝秋河鄭重地看著她開口。
“堂哥不是那種見新忘舊的人,他會帶著你一起回去。以後你住在將軍府裏麵,再也不用跟著他在山林中打獵,睡在野地裏麵過著艱難的日子。”
“是嗎?”
雲朵的眼淚幾乎都要掉落下來。
她不需要將軍府奢華的生活,如果可以讓她拿主意,她寧可跟隨著謝天陽在山林中打獵。隻要有他在身邊照顧著,即使她睡在山洞、野地裏麵,麵對時時刻刻潛在的危險又有什麽關係?
他們的日子原本過得好好的,但是謝天陽的家人卻陸續地到來。
她不應該阻止他跟自己的家人見麵,也不應該阻止他重回將軍府,他有滿身的男兒氣魄,不應該困守在這樣小小的山村裏麵。隻要他作好了決定,不管是天涯海角她都會跟著他前去,但是此刻她還是忍不住的難過了起來。
“你別亂動,我繼續替你換藥吧。”
謝秋河伸手按住了雲朵的肩膀。
她在心底裏麵始終是,更多地希望謝天陽可以重回將軍府。她說服不了自己的堂哥,但並不代表她的父親不可以。她相當明白他是何等厲害的人物,既然他帶著侍衛親自登門造訪,她的堂哥到最後一定會被勸服。
明白雲朵心裏麵的不情願,對比能夠讓自己的堂哥重回將軍府,謝秋河選擇了不去在意她的感受。或許剛開始會非常不習慣,但是待的時日長了,她自然就可以習慣將軍府的生活。
兩個人在房間裏麵換藥,而在另外的茅草房裏麵,謝天陽與他的伯父也挨著桌子坐了下來。石舟係好了馬匹,替兩個人端了茶水過來,然後便不著聲色地退到了院子外麵。
“天陽。”
謝安南的目光落在了侄子的身上。
“你在這裏的生活過得怎樣?日子有沒有應付不過來的?”
“不需要替我操心。”
謝天陽把茶碗順著桌麵,推到了伯父的跟前,然後才沉聲地開口道:“我在這裏過得很習慣,沒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
“我不渴。”
謝安南並沒有接過他遞來的茶水。
“這是用山泉衝泡的茶水,山村野地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招待客人,喝不習慣就算了。”
有別於將軍府的奢華與講究,盛茶的茶碗做工非常的粗糙,而茶水也十分的普通。謝天陽知曉自己的伯父,見識是何等卓著,所以這碗茶水入不了他的眼中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伸手把茶碗拿走,但是卻被謝安南按住。
因為長年練武的緣故,所以他的手掌十分的粗糙,而他的伯父的掌心跟他一樣。沉穩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寬厚的手背,這雙手指揮過千軍萬馬,錚錚鐵骨立下了赫赫的戰功。
“天陽,回家吧。”
謝安南看著他開口道:“安北的死責任在我身上,如果再重複當日的情形,我會聽從你的說話。”
“你!”
謝天陽霍然地站了起來。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彌補他的雙親去世的噩耗,而如今最大的罪魁禍首就坐在他的身前。心上的傷口被他的伯父撕開,他不能夠再跟他談論這個話題下去,激憤地打算拂袖而去。
“天陽,是我錯了。”
謝安南看著他沉聲地開口。
一生征戰從不曾低頭妥協,但是此刻麵對著自己的侄子,他竟然開口向他認錯。謝天陽錯愕地轉過身,站在原地看著他的伯父。他以為他站在了太高的位置之上,不可能會向任何人承認自己的錯處,但他竟然向他說出了“我錯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