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當局者迷
雲朵始終陷在昏睡之中，謝天陽寸步不離地守候。
外麵的雨勢漸漸地止住了，石舟騎馬把藥鋪老板送走，重新再回到茅草房的時候，楊明雨仍然沒有離開。他換下了身上的濕衣，神情呆滯地坐在了桌子旁邊，聽到他進門的聲響才抬起了頭來。
“大夫送回去了嗎？”
他看著自己的表兄石舟開口詢問。
“是的。”
石舟走近了他的身邊，“少夫人受傷的時候，你怎會跟她在一起？”
“石舟，她是我要找的人。”
楊明雨神情苦澀地搖頭，眼中都是抹不去的失意。
石舟知曉他曾經有過的經曆，但是他卻不知道雲朵就是他想要找的人，他們在楊府門前相認的時候他並不在場。
“怎會是她？”
石舟霎時間瞪大了眼睛。
他知曉自己的表弟，對那位曾經有過交集的女子，是如何的在意。他婉拒了數門親事，不論家人怎樣催促，仍然堅持要把她找到。他派人送信給他告知謝天陽的下落，上回與他見麵的時候，他甚至還安慰過他不要難過。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要找的人，但對象竟然是謝天陽的妻子！
“她嫁人了。”
楊明雨的眼眶漸漸地紅了。
“我應該早點回來，她就不會跟其他的男人成親。”
看著他哽咽難言，石舟的心情也跟隨著難過了起來。楊明雨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到過那名萍水相逢的女子，因為她的溫柔才讓他走出了人生中最失意的陰影。他能夠理解她對他的意義，也明白自己的表弟是如何的癡心。
但是現在雲朵已經嫁作人婦，他縱有再深的癡情也是枉然。
“明雨，不要難過。”
石舟歎喟地開口，“世間還有很多好女子，並不止你曾經遇到過的。”
“就算她們再好又有什麽用？”
楊明雨難掩傷心地別過了頭，不管其他的女子有多好，但她們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她為什麽會受傷？”
石舟按住了楊明雨的肩膀，“是因為你的緣故對不對？明雨，聽我的勸告不要明知道是錯，還要繼續堅持下去。”
“方才把她推跌的人是謝天陽！”
楊明雨猛然地抬起了頭，“你十分清楚將軍府是什麽地方，假若謝天陽把她帶回去，她跟綿羊掉進了狼群沒有區別。她隻會不斷地受到傷害，我不可以看著她就這樣被帶走！”
“明雨，他們是夫妻！”
石舟喝斥他道：“你這樣在中間橫插進去是錯的！”
“她嫁給謝天陽才是最錯的地方！”
楊明雨不甘心地開口道：“他甚至連自己的經曆，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的性情是那樣的簡單幹淨，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對她說過真話！”
“明雨！”
石舟擰結著眉毛看著他。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又有什麽辦法？”
楊明雨的眼中都是苦澀，在石舟嗬斥的目光中，神色漸漸地悲愴起來。“他搶走了她但是卻不好好地珍惜，他怎麽可以這樣糟踏她？”
“明雨，當局者迷。”
石舟沉聲地開口道：“我比你更了解世子，他的為人並不是你所說的那樣。方才他冒著暴雨替少夫人出去找大夫，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又怎會這樣奮不顧身？你從開始就存在偏見，看不清他對少夫人的真心。”
“不是的！”
楊明雨霍然地站了起來。
“明雨，夠了！”
石舟厲聲地喝止他，“不要再去招惹世子，也不要再插手他們夫妻間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少夫人過得好，就不要再找理由接近她的身邊。”
“石舟——”
楊明雨的雙肩無力地垂落下來。
“明雨，不要再難過了。”
石舟慢慢地揪緊了自己的手心，明明是在勸慰著表弟楊明雨，但他的心同樣也被無情的大手攥緊，身臨其境地感受他的難過。“你和少夫人的緣份不夠，把她收在心底裏麵，遠遠地看著她吧。”
“我知道了。”
楊明雨眼神苦澀地搖著頭。
“我送你出去吧。”
明白楊明雨不該再留下，石舟開口催促著他離開。
楊明雨如同行屍走肉般聽從著他的說話，跟隨在他的身後往外麵走出去。兩個人踏出了門檻，石舟抬起頭便看到了謝秋河站在外麵。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很顯然方才他與楊明雨的說話，全部都被她聽進了耳裏。
“我送送我的表弟。”
石舟垂眼從她的身邊繞過去。
方才楊明雨把馬匹留在了草坡上麵吃草，與雲朵躲雨的時候沒有功夫顧及，淋了雨的馬匹四處亂走，最終被楊家的車夫牽了回來。
石舟把楊明雨送來的東西留下，然後目送著他們主仆倆人去遠。
他把該說的話都說過了，希望楊明雨能夠想通，不要再執著往日與雲朵的萍水相逢。他從山坡下麵重新回到茅草房，而謝秋河仍然站在了老槐樹下麵。雨水剛剛才停歇，樹枝上麵還掛著清脆的雨滴，風吹過不時地跌落下來。
在漸漸晴朗的天色下，她的眉眼是如此的清晰。
杏眼黛眉，膚如白玉，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了他挺拔的身影。
“小姐——”
石舟緩緩地向著她走過去。
他的表弟的情路坎坷，即使是遇上了但仍然沒有辦法，與喜歡的人終生相守，而他何嚐不是跟他一樣？
“過來。”
謝秋河等待著走近身邊。
石舟在她的身邊停下了腳步，她忽然間揚起手揮向了他。
麵對她突然而來的發難，石舟擰結了濃黑的眉心，習武的本能讓他想要伸手阻擋，但他最後又放棄地垂下了手臂。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他永遠都隻會是將軍府中，最普通不過的侍衛。雲朵因為楊明雨的緣故昏迷不醒，而他則是楊明雨的表兄，是他沒有盡到好好地管束的責任。
“為什麽不躲開？”
謝秋河氣憤交加地瞪視著他。
她聽到了他與表弟楊明雨全部的說話，緣份不夠就遠遠地看著，既然他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麽還要陪著她前來找堂兄？她以為找到了謝天陽，把他勸回將軍府就可以有人替她出頭，推掉瑞王府小王爺的婚事。
但是她根本就是錯了，謝天陽拒絕跟隨他們回去。
而她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在一起。她失望地撇下了石舟，轉身奔回了茅草房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