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似是故人
在湖邊落腳了一整夜之後，兩個人在次日繼續踏上歸途。
雲朵曾經跟隨著謝天陽，在這條山路上麵走過，所以她清楚此刻距離茅草房已經不遠，最多在晌午的時分，他們便可以回到家中。想到那間小小的、簡陋的茅草房，她的心頭湧上來的都是溫暖的感覺。
在山林裏麵奔走勞累了七八天，他們終於還是要回到了家中。
她的心情漸漸地雀躍起來，恨不能長出一雙翅膀，盡快地走完接著下來的路程。
日頭漸漸地升至了中空，兩個人終於走出了山林。
站在山坡之上，看著足下連綿的村舍，雲朵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氣。
她從出生開始到如今十五歲，還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這麽久的時間，當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她歡喜得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謝天陽拉著她的手走下了山坡，兩個人沿著黃土路回到了茅草房。
伸手把籬笆門推開，雖然離開了七八天的時間，但屋子裏麵的東西仍然跟原來一樣。雲朵在謝天陽的幫助下，把肩膀上麵的背簍卸了下來，她用指尖撫摸過熟悉的桌椅，久別重回的喜悅油然而生。
“雲朵，先打水洗把臉吧。”
謝天陽把她的歡喜都看在了眼裏。
這個小傻瓜跟著他進山林打獵，這一趟下來是把她累壞了。
“好的。”
雲朵聽從地拿起了木盆。
把清涼幹淨的井水倒進了木盆裏麵，她把布巾放進去浸濕然後再拿出來擰幹。謝天陽正在院子裏麵，把裝在背簍中的野狼肉挪出來，她拿著擰幹的布巾向他走了過去。
“大哥，先擦把臉吧。”
她把手中的布巾遞給了他。
“幫我吧。”
手上全是肉質的油膩，謝天陽俯下了頭湊過來。
雲朵羞紅著耳根，拿布巾在他俊朗的五官上麵擦過，替他抹去了汗水和灰塵。
她的指尖撫碰著他的眉眼，那麽濃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以及透出堅毅的薄唇。這個男人的長相有種說不出來的英氣，輕易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麵紅耳熱地把手收了回去。
“大哥，我先下廚房做飯了。”
她把布巾放回木盆裏麵，轉身往著廚房走過去。
他們在山林裏麵，接連七八天下來，都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米飯。
最辛苦、最勞累的人是謝天陽，她要做一頓香噴噴的米飯，好好地犒勞一下這個男人。
“需要幫忙就叫我一聲。”
謝天陽在她的身後沉聲地開口，然後繼續整理背簍裏麵的野狼肉。
因為他們急著要趕回來，所以醃製完之後的野狼肉，還沒有晾曬得足夠幹爽。他用草繩把它們拴了起來，然後掛在了門前的老槐樹上麵。一串串的野狼肉，分散地懸掛在樹枝上麵，沐浴著晌午的輕風和陽光。
他把野狼肉都掛好的時候，雲朵也將米飯做好了。
她把飯菜端上了菜，然後招呼謝天陽過來吃飯。兩個人坐在茅草房裏麵，目過越過屋門，就可以看到院子中間他們這趟進山林的收獲。
“大哥，我想回娘家去一趟。”
雲朵抬起了眼睛輕聲地跟謝天陽商量。
他們此趟進山是為了替水生還債，現在收獲非常的不錯，她想把這個消息帶回去給家裏人，讓她的爹爹可以放下心來。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明白雲朵回娘家的目的，謝天陽開口向她詢問。
“不用了。”
雲朵連忙看著他搖頭。“我回去跟我爹娘說一聲，不會過多久就會回來的。”
在山林裏麵奔走了七八天，謝天陽已經是很勞累了。
所以她不想再辛苦他跑來跑去，讓他一個人留在家裏麵歇息。
“好吧。”
謝天陽應允地點頭。
他叮囑雲朵道：“家裏還有一些碎銀子，你順路拿過去給嶽丈。後天便是約定的十日之期，你跟他商量一下，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去鎮上，到時候請輛驢車把野狼皮和狼肉都裝上。”
“我知道了。”
雲朵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謝天陽埋下頭去吃飯，她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他身上。
水生闖下了禍結果卻連累到他，這個男人不單止沒有半句怨言，他還把積攢下來的最後一點銀子，都讓她拿回娘家去抵債。
“還有事嗎？”
謝天陽在她的注視中抬起頭。
“大哥，謝謝你。”
雲朵的眼中有動容的水氣湧了進去。
她輕聲地對他說出心中的感激，然後趕緊把頭低了下去，不讓他看到她湧出來的淚光。
“傻瓜。”
謝天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大哥，吃飯吧。”
雲朵含著淚光把菜挾進他的飯碗裏麵。
他為她的一家人做了這麽多，但是她卻什麽都不能夠回報給他。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表達心頭的感激之情，隻能夠是把菜堆滿了他的飯碗。
明白她此刻感激的心情，謝天陽並沒有開口阻止。
他挑起了濃黑的眉梢，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替他挾菜，此刻隻怕他要她幹任何事情，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被她全心全總地依靠著，是如此幸福溫暖的感覺。
兩個人草草地吃完了一頓中午飯，然後雲朵按照謝天陽的吩咐，把家中剩餘的銀子湊起來，用軟布包好拿著走出了茅草房。她一路往著江家的方向走回去，滿心歡喜地打算把好消息帶給自己的爹娘。
從田間的小路穿行過去，她很快就回到了家門前麵。
遠遠的她看到了一輛灰篷的馬車，在江家的門前停靠了下來。數日前在鎮上跟他們打過照麵的那個中年男人，從車上跳下了地然後擺好了踏凳，從車上引了一名年青的男子下來。
雲朵意外地停住了腳步。
十日之期的約定還沒有過完，但債主竟然就提前上門而來。
她依稀記得當日跟老婦人分手之後，中年管事帶著他們離開大宅，在廊下曾經跟這名年青的男子碰到過。中年管事稱呼他為“大公子”，難道他是為著水生欠下的那筆銀子，親自上門來向他們追討？
雲朵的心裏麵一時間又驚又怕，她連忙舉步向著他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