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初染相思
“大姐，你要說的是誰？”
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江有榮訝然地抬起了頭。
他沒有料到福嬸不替趙冬梅當說客，她竟然是來給雲朵當媒人的。隻是她提出得如此突然，要保媒的是誰家的男兒？他自己續娶的妻子，也是經福嬸說媒才辦成的，按道理說他不應該再猜度她的說話。
但是在這樣的時機之下，他總覺得事情是太倉促了。
“我的娘家那邊有位大姐，她家中的男兒還沒有婚配。”
福嬸掩嘴笑了笑，“你們家的雲朵是個好姑娘，既勤快又聽話，所以我想替我的這位外甥，促成這段美滿的姻緣。”
“他的年紀有多大了？”
江有榮沉吟著開口向福嬸詢問。
“二十三了。”
福嬸稍為地遲疑了一下，然後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怎麽這樣的年紀還沒有婚配？”
江有榮立即就皺起了眉頭，十七八歲成親是很正常的事情，對方的年紀是偏大了。
“這事要怪就怪我娘家的大姐。”
福嬸拍著大腿開口道：“她挑三擇四到頭來，把孩子都給耽誤了。”
“是嗎？”
江有榮半信半疑地回應著。
雲朵十五歲的生日，才剛剛過去沒有多久。
所以聽到對方的年紀，比她要年長上八歲，他便在心裏麵不讚成。
他把雲朵的終身大事，看得比什麽都更重要。對方如果真的像福嬸所說的那樣，隻是因為母親的眼光挑剔，所以才會耽誤了娶親生子還好，萬一他有其它的毛病，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女兒終生的幸福？
“有榮，你別學我娘家的大姐啊。”
福嬸帶著一臉追悔地勸說道：“雲朵的婚事你就別拖了，遇上合適的就給辦下來吧。”
“但是——”
江有榮帶著遲疑地搓了搓手心。
對方雖然是福嬸的外甥，但他還不曾有過見麵。
所以他謹慎的想要先打探清楚，一時間不肯輕易地應允下來。
“有榮，你是信不過我了？”
福嬸坐在椅子上瞪看著他，“我娘家裏麵的人，自然是信得過的，我不會坑了你家雲朵的。再說冬梅也是我替你保的媒，她嫁過來不是挺好的嗎？你別不舍得放手，到最後把好端端的女兒，都給耽誤成為了老姑娘。”
“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江有榮連忙解釋，“我想要先跟他見過麵再說。”
“既然你不放心，那就見一下吧。”
福嬸商量地開口道：“我托人帶個信兒，讓我那外甥過來一趟，就說是這邊的姨母家中有事，讓他過來幫個忙。到時候你揪個機會，瞧瞧他的人品如何，這樣可以了沒有？”
“就按大姐說的辦吧。”
江有榮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他再三地叮囑福嬸道：“我隻是先看看，你別給我說踏實下來，否則到時候壞了雲朵的名聲。”
“我知道了。”
福嬸向他連連地點頭答應。
既然已經商量出了結果，她於是也沒有再作停留。
離開椅子站了起來，她向江有榮說過道別，然後到外麵拖了女兒便回家去了。
雲朵紡完了棉花，跟著就進了廚房裏麵做事，所以她並不知曉父親與福嬸，兩個人到底都商量了些什麽。謝天陽的外裳被後娘撕壞，她沒有東西可以歸還，隻能夠是失掉跟他的約定。
她的心底裏麵充滿了難過，但是卻沒有其它的辦法。
絲絲縷縷難以割舍的思緒，像是影子一樣纏繞在她的心頭之中。她的腦海裏麵屢屢地浮現起，謝天陽如青鬆般挺拔的身影，但是到了最後她都隻能夠是，悵然地低垂下自己的眼睛。
兩天的時間匆匆地過去，轉眼便到了集市舉辦的日子。
江有榮早早就叮囑了雲朵，讓她把紡好的棉線以及編織好的籮筐，全部拿到集市上麵去賣掉。以往他都是自己去趕集，偶爾會帶著雲朵姐弟一起。但是現在他無法下地行走，隻能夠是把事情都交托給了她。
聽聞姐姐要去趕集，水生吵鬧著要跟去。
但是雲朵隻有一個人，沒有辦法可以照看過來，唯有是忍痛把他留下。
她把紡好的棉線用油紙包好，然後又把爹爹編織好的籮筐疊整齊，找了根竹扁擔過來挑著，便打算要出去而去。
“姐，帶我去好不好？”
水生拉著她的衣袖不斷地哀求。
“不可以的。”
雲朵為難地蹲下了身子。
她伸出手去輕輕撫碰著，弟弟烏亮柔軟的頭發。
“姐很快就會回來，你留在家裏陪著爹爹好不好？爹爹現在不能夠下地走路，他要是口渴了你就端碗水給他喝。”
“但是我想跟著你去集市！”
水生站在原地跺腳，堅持要跟著她出門。
“水生，回來！”
趙冬梅從廚房裏麵探頭出來。
她厲聲地喝斥道：“你姐要是再不出門，集市裏麵的人都走光了，她還怎樣把手中的東西賣掉？”
“我不要！”
水生倔強地扭動著身子。
他緊緊地拉著雲朵的衣袖，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她。
趙冬梅一下子就扯火了，她從廚房裏麵大步奔了出來，揪住水生的手臂把他拽回了房間，然後重重地拍合上了房門，把他反鎖在了屋子裏麵。眼見她的動作十分野蠻，雲朵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弟弟的手臂弄傷了，但後娘絲毫也不憐惜。
他還隻有小小的年紀，她好言好語地勸一會兒，他就會聽她的說話的。
“你還不走是要等人都走光了嗎？”
趙冬梅餘怒未消地瞪看著雲朵。
雲朵連忙挑起了籮筐，她正準備舉步出門，這時候院子裏麵卻響起了腳步，福嬸帶著一名年青的男子，從外麵跨步走了進來。
“雲朵，這是要去哪裏？”
福嬸的目光投視了過來。
雲朵停下了腳步，感覺到與她同來的那名男子，目光也在上下地打量著她。對方的年紀大概是二十歲出頭，身材高瘦，穿著一身藍布的衣裳。她以前並沒有跟這個陌生的男子，有過任何的接觸。被他的目光直白地打量，她不安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她去集市賣點東西。”
旁邊的趙冬梅開口道：“大姐你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娘家的外甥昨夜來了。”
福嬸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年青男子。
一直跟隨在她身後的男子，立即就態度殷勤地，開口向趙冬梅打了聲招呼。
雲朵不知曉福嬸為什麽，大清早就帶著年青的外甥登門拜訪，她惦念著要趕去集市，於是跟後娘交待了一聲，便挑起了東西出門。她舉步邁出了門檻，仍然能夠感覺得到身後，有兩道陌生的男性的目光，始終追隨在她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