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工作
我睡了個大覺，睡到第二天自然醒。
手機上那個幾乎等同於我生物鍾的鬧鈴，竟然沒把我叫醒——也有可能它叫醒了我，被我摁死了，然後我繼續睡，真正醒來已經什麽都不記得。
這是一種很爽的體驗，所謂完全解放，應該不過如此。
我終於不用睡前準備第二天早餐的食材；不用睡前手洗兒子的衣服，並等著洗衣機裏自己的衣物被洗好；也不用睡前把兒子喜歡聽的故事重溫一遍並擔心他說，媽媽，我想聽新的故事……
我終於不用繃著弦鬧鈴一響就得馬上起床，雖然我經常在它響之前就已經醒來；
不用醒來後一挽頭發就跟灶台過不去，還得警惕兒子會不會不聽指揮懶在床上不肯起來；
不用以兩三倍速打理好自己的臉，並對自己總能瞬間從衣櫃裏拿到當天稱心如意的衣服而自豪；
不用假裝很喜歡吃自己做的那些早餐，而事實上那些早餐隻是為了保證兒子的營養，如果我有一絲絲不享受的表現他可能也不肯吃；
不用謹小慎微地檢查兒子的書包惟恐落下哪一本書或者水杯裏沒有裝滿水；
不用掐著表和兒子往車庫或停車場趕，因為快慢十分鍾就意味著避開或遇上早高峰……
當然了，今天我也沒有早餐可以掛在卓清的房門把手上了。
昨晚進家門之前，我觀察了那扇門，似乎人還沒回來——不過，把窺視孔堵住這樣的事他可做過。
我沒有心思去確認他是不是回來了，我甚至怕他看到已經哭花了臉的自己。
他鄉遇舊愛，舊愛身邊還陪著另一個男人——而這個他鄉，還是自己前來療傷的地方，這樣的相遇，對卓清肯定不簡易。也不知道昨晚孫蕊有沒有陪他到底，都怎麽陪的他。
有人陪，總是幸運的。
更何況，他也必須承受這樣的相遇，這是驗證他是否真的已經傷愈的最好的試金石。所以，隨他吧，他也不會願意和我分享什麽，正如我也不可能和他詳說我為什麽會哭了一路回來。
外麵的陽光好好，這個世界已經重新上了又一天的軌道。
於我而言，今天顯得不一樣。從一個迎接城市晨光的單身母親，到今早——確切說是今上午醒來已經是陽光灼人眼的懶睡蟲，我真的好滿足。
遲到是一定的了，都快十點了。這是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點，無論是算遲到還是缺勤，從工作的角度，我這半天應該是荒廢的了。
但李力明顯不這麽想，他一個勁的打我電話。
他的電話我接也合理，不接也合理。
接，是因為他是我同事，那種隨時可能關心你、跟你互通公司大小事務或密秘的同事。
不接，是因為他在與你表達親近的同時，其實在公司的人事架構上又與你有著競爭關係，你需要隨時拿出照妖鏡，看看他在表達親近的同時，是不是要出什麽妖娥子。
“你怎麽沒來開會啊？”
“開什麽會？”
哦，對，昨天其實已經通知今天要開會，按林雲的調侃，這是一個“高端會議”，手下有兵的人才能參加。
林雲是我手下唯一的親兵。
把她歸為我親兵，是因為按老板的構思，他的大將雖各居不同的管理線，但各管理線上的橫向層級是共享的，這是團隊協作的理念基礎。
簡單點說，雖然我和李力分屬不同的營銷小組，但在組員跟前，我們都是領導，如有需要，經總經辦確認，就可以立馬調用。
老板認為這是打破山頭觀念的上佳管理方案，在這樣的方案裏，以我們營銷團隊為例，無論你的小組裏有多少人，你都不可能真正成為大家的老大，因為大家多是事上見，事了猢猻散。
基於這樣的管理思維，老板這樣打造他的軍隊。
他有總助，總助和他加上秘書構成總經辦三人組；他小姨子任財務總監，等於老婆垂簾聽政隻盯帳本；
人力資源主要是兩個人，一個總監，一個行政經理，負責從招聘到工作餐的一應雜務，編製上限為八人，其它六個人含前台、餐飲、接待區禮賓等，而這六人在職能上又得兼顧售前銷後的各種活動或服務需要；
維修部屬於技術團隊，也是重要的生命線，有一個副總擔綱，有生殺予奪之權負社稷穩定之責；與維修部一起構成售後主體的是策劃部的信息組，負責客戶信息跟蹤口碑回饋等；
策劃部由另一個副總負責，主要戰力仍在售前的引流及售中體驗以及相應事務的規劃籌謀點，為了增加它的權重，還設置了一個監查組，用於監控查實各個部門各條戰線在各項事務各種指標的完成和落實情況，起到內部自檢功能的同時，為策劃部的具體工作提供必要依據；
我和李力屬於一線銷售團隊的兩個小組，各轄組員，以銷售經理之名，向銷售總監匯報。我們的銷售總監和財務總監、策劃總監一樣，屬副總級別。我們的組員胸牌上都寫著銷售顧問，而林雲的胸牌寫的是顧問主管。身為銷售經理，我們各組的編製沒有硬性規定，全憑業績說話。
業績有兩種核算方式，一種是不成文的，那就是賣出去多少錢，老板很喜歡這個直觀數據；另一種是正式核算，財務部會對各組的成本投入和銷售產出做結算，最終結果將影響本組的評分，評分又影響全組上下的提成及給客人的折扣或惠利的權重以及年度獎金。
所以，銷售小組不能簡單地采取人海戰術，就算碼人頭，那也得把各人頭的成本壓榨到極致，在這樣的極致中，自然就加大了一線銷售的流動性。為了對抗這個頑疾，除了吸收有生力量，銷售顧問的大門向公司全員敞開，誰都可以申請來一線賣車，隻要有銷售經理願意收你，就有機會發財。
但也可能返貧，如果你在銷售一線無法作為，而原部門依然願意接收你，你可以回去，但當年年度將金取消，原來的崗位薪水降半級。
總而言之，我認為老板的管理架構充滿智慧的，他幾乎做到了各部門誰都無法獨善其身，大家利益攸關。大麵上，公司的利潤決定了獎金的浮動，這都是有明晰的厘定的；小麵上，各部門職能方向互有你我，而內部流動的明文規定又讓大家平日裏都會努力去經營維護相互間的關係。
比如人力資源的調用，總經辦的手續是硬性的，但私底下大小頭頭們如關係不好，人用起來也不會痛快；
再比如跨部門調崗，這是嚐試也是激勵，更是前有預期後有退路的謀劃，所以上下之間，各部門各崗位話事人之間，總得相互有點薄麵才好。
當然，我和李力的關係在這個係統裏就更加微妙。
我和他有共同的老大，老大對各組的權限發放以及資源支持直接影響我們的業績，如何激勵和刺激我們為了業績六親不認那是老大的本事。
但李力認為他不僅和我有同門之誼以及競爭之秘，更有鍾情之怩以及體恤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