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歸
“那女的，你睡過嗎？”
朱丹直視呂明的眼睛，嘴角卻似笑非笑。
呂明做夢也沒想到她有這樣一問，而這，就是他告訴朱丹一首歌掙五百元的來龍去脈後，她的第一個直接反應。
一時間，他覺得這是她對自己的輕慢。
但轉念間，又不得不自忖：這個朱丹的過往，隻怕不會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必須是經過一定的地火淬煉，才能讓一個貌美如斯的姑娘可以直白地詰問床幃中事。
這樣一想，不竟為自己的心中不快暗暗慚愧。
“她叫安迪。這當然不是她的真名，隻是一個方便別人稱呼的符號。也幸虧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否則我會覺得你已經是對她出言不敬。”
“我這樣還不算嗎？”
“可以不算，因為我除了這個符號，對她的一切都不知道，如果把她的臉減略掉，那麽我與她最深的交往，就是這五百塊錢。”
“這麽繞。好啦，我問錯話。再也不敢了。”
“算了，看來你對我的提議並不感興趣。”
“我們合個影吧。”
“合影？”
“嗯，來個自拍。”
“有這必要嗎？”
“有啊，合過影，我和你就算是朋友了，朋友說過的話，就值得放在心裏，好好想想。”
“哈哈，你手機裏有多少這樣的合影。”
“不多。當然了，手機不能給你看。”
“我信。”
就這樣，呂明和朱丹有了第一張合影，她把合影也發給他。
然後，朱丹順理成章地坐上呂明的車，因為送女性朋友回家，是呂明身為男人的基本素質。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什麽。
朱丹坐在黑暗中，任由城市的各種燈光從車窗外進來，路過她的臉。
她像在想心事，而呂明也有自己的心事。
這對呂明是一次從未有過的經曆，送一個女孩回家，卻一路上沒有任何跟她說話的想法。而且，這女孩長得好看、性感，帶著野性。
到了地方，發現是一個嶄新的樓盤，地方是有點偏，但僅看小區大門，卻不失氣派。要不是親眼所見，呂明根本想不到她住的地方是這樣的。
小區門口亮著誘人的景觀燈，往裏麵看，亮著燈的窗戶卻很少。
其實已經快到零點時分，正常人家多熄燈安眠，這樣的景象也很正常。
“我有點錯亂，怎麽跟我一樣賣唱的人，一個比一個住得好，難道就我一個人住不起好房子？”
“你說什麽？”
朱丹本已經推開車門，聽他這樣一說，回過頭看他。
呂明往外麵努努嘴：“你租的房子？”
“不是，買的。”
“買的？賣唱的除了我，都這麽有錢嗎？”
呂明壓製著心裏沒頭沒腦的嫉妒：“難怪我對你說的，你根本不願理會，原來，是有錢人。”
“明哥，”朱丹幹脆不急著下車，她把車門關上：“我可是跟你合了影的，我跟你說了，合了影就是朋友，朋友說過的話，我會記著，回去好好想想。”
呂明隻當她這話是為了寬解自己，笑了笑，算是領了她的心意。
朱丹一抬手，往車頂上摸了摸。
呂明問她：“你想幹嘛？”
朱丹說道：“想開開燈，看一看你此時此刻的嘴臉。”
呂明遂了她的意，把車頂燈打開。
朱丹側著臉看他：“你不會真以為住在這種地方的人都有錢吧？”
呂明不知道她話底下是什麽意思，不好答她。但心裏卻想，要是沒錢，怎麽能進得了這樣的小區。
“我每個月房貸要還四千多，這是不能耽擱的債，此外，為了湊首付，我在外麵還欠了二十多萬。這才是我必須去海鮮廣場賣唱的原因。我每一天都必須要有進帳，不然，我將惶惶不可終日。”
“帳也不是這樣算的，房子隻要買得起，壓力再大，都是賺，哪天實在憋不住了，把它賣掉，立馬就是富翁。”
“我就是聽信了這種說辭，所以現在才壓力山大。但你知道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會對你的提議愛搭不理。”
“那，你好好想想。感興趣了，我們再聊，下次聊，我們再來理一下細節。”
“行。”朱丹點頭應允：“我先回去了，謝謝你這麽遠送我回來，為我省了四十塊的士費，哈哈。”
這哪能是四十塊的士費的事，但呂明到了這一刻，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
朱丹於是下車。
呂明看她背著琴，風姿綽綽地往裏走，那背影像一道閃電，能閃瞎任何男人的眼睛。
朱丹眼看著要進去了，卻又返身回來。呂明不知道她要幹嘛，把車窗搖下來等著。
“喂，你剛才說什麽，跟你一樣賣唱的人一個比一個住得好，你把我和誰做比較？”
“沒有，隨口說的。”
“不可能，我聽你那口氣，都有點怨男的味道了。怎麽，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家朋友，不用這麽遮掩的哦。”
“我有一個朋友，住的也是這類小區。當然了，你是買房，他是租房。”
“喲，是嗎，那他肯定是有錢人。絕對比你我都有錢。”
“哈哈，”呂明向她伸去手掌，她心領神會地抬掌擊了一下，呂明說道：“英雄所見略同。”
朱丹卻又加了把火：“搞不好是個體驗生活的王子，改天讓我認識一下？”
呂明還真有些楞了：“朱丹，你雞賊啊，想當灰姑娘想到見縫插針了。”
“哈哈。那是。”朱丹拍了一下車門，轉身走人，長發飄揚間，向手揮揮手，顯得無比灑脫。
呂明看著她走進小區，然後，還真就把他們倆的合影發給我。
此時的我，已經躺在床上。
見呂明發過來一張合影，上麵的美女我並不認識。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算是我和他口角之後的主動搭訕嗎？
我此刻已經不是白天時的心境，心裏對他早已經沒了怨念。這張合影，也算是他直楞楞地遞過來的台階，我當然順階而下。
“什麽意思？炫耀你泡的妞？”
“這就是那妞。”
“誰？”
“海鮮廣場新來的女歌手啊。”
“你這就拿下了？”
“剛送她回家。”
我當時就想，還是我太小氣了，白天的事對呂明其實並沒有多少影響，他悠悠然地去泡妞，而且還成功了。相比之下，我的小氣顯而易見，為了開解自己，還費心勞神。
“明哥威武！”
我這不是調侃他，是真心點讚，也算是換個口吻以顯示白天的不快，於我，也已經過去。
“威武不起來，我在人家跟前不是個。她期待和你相識。”
“我？怎麽會提到我？”
呂明隻給我發了一個吡牙咧嘴的笑。
我當然也隻當他是和我尋開心，不再理會他。
事實上，我不得不理會的，是孫蕊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