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好處
說話間，菜涼盤冷，我共喝了三碗湯，其它的再也幹不動。
最終，那盤炒螃蟹算是被吃完，很好地完成它身為主菜的職責，其它的，能剩就剩了。
“君君，拿保鮮袋給媽媽。”
劉君聞聲而起，興衝衝地去打開冰箱，然後俯視從邊上拖過一個紅色的塑料板凳，站在上麵，眼睛不夠高，手卻夠得著，嫻熟地拿了一卷保鮮袋過來給劉飛。
我把這過程看在眼裏，既感慨他懂事能幹，又擔心他摔著或者被冰箱門磕著。
“君君，你經常這樣給媽媽拿保鮮袋嗎？”
把保鮮袋給媽媽後，經過我時，他做慵懶樣，雙手搭到我腰上。我趁機抓緊他肉嘟嘟的小手，問道。
他咧著小嘴巴，哼哼唧唧，做了個鬼臉，從我手裏跑了。像個把別人眼裏的困難和危險視若等閑的小男子漢，又像個因為常規操作被視為勇敢而不好意思的小媳婦。
“沒事，你別擔心他。”
“這東西不一定放冰箱的。”
“他拿這東西，不會摔，摔了也沒事。”劉飛一邊撕保鮮袋，一邊給我解惑：“小的時候，他就喜歡開冰箱，小孩子嘛，覺得冰箱是個神秘的地方，媽媽總是能從裏麵拿出各種需要的東西，所以他也想看看，為這個，沒少被我罵。後來我想通了，最好的辦法是讓他有正當理由去開冰箱，最好還能有成就感。而且，冰箱裏的東西基本上都不怕摔的，隻要給他準備一張穩固的輕便的凳子就行。”
我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她把那剩下的半條魚、一半多的可樂鴨盛到兩個小海碗裏，然後用保鮮袋裝上，係死結。
這個做法跟我媽的相近，但和丁香的不同。丁香是買了專門可以密封的塑料碗，直接就放在裏麵，封好。不過，那樣材質的東西，每次洗起來都油滑滑的，我並不喜歡。
然而洗這些東西往往是我的職責，因為我不會做菜，所以洗碗是我的分工。
我像和丁香在一起時一樣，把劉飛清空的碗盤都收到廚房的槽池裏。
未及進行下一步動，劉飛喚住我：“你別動，放那就行了。幫我把這此放冰箱。”
“沒事，我也就隻會洗洗碗，不能光吃飯不勞動。”
她緊兩步過來，一把抓住我的小臂。她手勁不大，但我也不敢反抗。
“去，去，別搗亂，要顯擺也別在今天。今天你先當個好客人。”
我隻能從命。
打開冰箱，隻見裏麵東西其實也不多，主要就是牛奶、蘋果、提子、橙和雞蛋，有足夠的空間去放那兩隻小海碗。
“你平時也不常做飯吧？”
一個沒有儲備蔬菜的冰箱，不可能是屬於廚房。
劉君見我開了冰箱，已經到了我身邊，向上指，也不知道指向什麽：“那個，好吃。”
“哪個？”他指的肯定是水果。
“提子唄，”劉飛的聲音傳來：“你先甭理他，我一會洗好再弄給他吃。對了，你先幫我拿出來，放餐桌上就好。”
劉君自然聽到了媽媽說什麽，也算心想事成，隻是不能急於一時，於是回去自己的戰鬥位置。我俯身過去，他的敵人原來是一紙的表框圖案，比如畫了三個蘋果，然後又有兩個蘋果，等於多少個蘋果；再比如，上麵畫了一排多邊形，每個多邊形下麵對應著一個小矩形，我反正是沒看出來那是什麽意思，考的是什麽。
但也就隻能瞄那麽一眼，劉君雙手一並，連著手臂手肘還有小肩膀，把那本本捂了個嚴實。
“哎呀，還不給我看？你還想不想去叔叔家玩了？”
“不給你看。”劉君根本不理會我的威脅。好吧，我走開，去執行她媽媽的指令。
劉飛麻利地洗著碗，眼睛都在碗上，但我相信她肯定也知道我就已經返回來在她僅一米多點的地方。隻是，她不說話，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於是我就靜靜看她。
要是換我洗那些碗筷，不會那麽久的。總之，她用的時間得是我的兩倍。或許，她洗得比我仔細。洗完後，她又用那洗碗布細細抹過灶台，以及槽池，然後才把它扔到垃圾筐。
“要是董倩在就好了。”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來。
“你這是一門心思要當介紹人？”
“不是啊，我才不當你們的介紹人，我隻是盡旁觀者清的本份，提醒一下你。”
“那她要在，你就連她一起提醒？”
“不是，平常我這裏最多就是三個人吃飯，現在加上你，有四個，可偏偏董倩又不在。”
“要多點人吃飯還不簡單？你這個廚藝，還是有說服力的。”
“換作你，你會有多少朋友是願意往家裏帶的，又有多少朋友願意到你家吃個家常飯？”
我一時間竟答不上來。她說得有道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們已經習慣了朋友交情不進家門。而且，似乎不僅僅是所有的招待在外麵更加方便。
收拾妥當，劉君突然叫嚷起來：“媽媽，幹媽電話。”
敢情那個放在劉君邊上的手機是開了靜音的，要不是劉君看見，董倩這電話隻怕要漏接。
她圍裙都來不及解，過去拿手機。我於是拿那份提子去衝洗，並碗架上拿了個盤子裝著。
“完事了嗎？”劉飛問，然後，就是聽電話那邊說，接著就是一些氣聲詞。最後是一句作勢嗔怒的話：“你不早說，可以給你留點。你也別過來了，君君挺好。滾回去吧。”
我把洗好的提子放到茶幾上：“怎麽啦，有事？”
“沒事。她剛應酬完。”
“賣房，要應什麽酬？”
她笑笑，算是原諒我的無知。然後，她端起那盤提子：“不能這樣吃的，還要再泡一會鹽水。”
我隻能攤攤手：“行啦，那我撤了，我去扔垃圾吧。”
“垃圾？不用，下次吧。”她有點偷笑的意思，似乎擔心我多想，又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先回去，一會提子泡好了，我叫你，你別關門就好。”
“我怎麽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
“隨你怎麽想，反正，下頓飯開始我就不能跟你客氣了。”語帶調侃，但卻也很認真：“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們住對門，這也該算同船渡吧。”
我心裏一熱：“那還真的感謝你，我在這裏其實沒有朋友的，想不到兩天工夫，好像還有地方解決飯轍。”
“近親還不如近鄰呢，這兩天你對我們娘倆太重要了。我們這就算朋友了，好不，以後我們好好處。”她微笑著：“當然了，還有董倩，我們都可以是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