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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過去的從未過去

  王常說得合情合理,我聽得古道熱腸忠肝義膽,對他的感觀完全升華,也對之前的成見暗自愧疚。這一路上,王常專心開車,不主動開腔,而我真擔心他一開腔又是告訴我,後麵有車跟著我們。很奇怪,我們沒有去談起昨晚那輛幾乎撞到我們的車,那個在我們麵前好不詭譎的人。


  甚至,在沉默中,我自己消化了另一個疑問:他怎麽知道我住在哪?其實也很簡單,我昨晚的約車記錄是在的,他完全可以查得到,唯一的疑問隻是,他怎麽確認昨天我約車的目的地就是我住的地方?這或者是他唯一冒失的地方。


  白天的市醫院當然和晚上的不一樣,特別是和昨夜的不一樣。在醫院裏,王常變身一個貼心兄長,負責一切可以不需要我的事項。我就在一邊坐著,除了要麵見醫生要去拍片子要做頸椎複位,除了這些沒有我就不成立的環節,其它時候都是他在奔忙。


  上次這樣在醫院裏為我奔忙的,是丁香。那時候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一個體育教育專業的學渣,竟然跟運動訓練專業的學匪幹了一架,被三拳兩腳揍了個鼻青臉腫。然而,有丁香的陪伴,我覺得所有疼痛都不算什麽,甚至,我得感謝它們,是它們讓丁香陪著我,像個女主人照顧自己的小奶狗那般,無微不至……


  我這樣想著,突鼻子發酸,幾乎有東西要從眼眶裏出來。我趕緊咬緊牙關,抽搐一鼻頭,強令自己,不許再去想丁香,不許去做一個長情的男子,不許打開已成過往的任一扇門任一扇窗。


  然而,對自己令行禁止,真的好難。


  這個時候,劉飛幫了我。


  我發現手機有一條未讀的短信息——注意,是手機短信息,不是微信信息,幾乎除了垃圾推銷或者銀聯銀企或者公共公益,很少有人收發手機短信息了,不是嗎?


  所以,這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我以為又是一條垃圾信息的,但一打眼看到信息的開頭寫著:卓清,沒有前綴“尊敬的”,也沒有後綴“先生”之類,所以,我打開了它。


  劉飛說:“卓清,對不起,打擾了,我代董倩向你道歉,也再次對你的幫助表示感激。我是從物業那裏找到你的房東,然後才找到你的手機號碼的。昨天我們回來時,你家已經熄燈,我想你應該是睡著了,所以沒打擾你,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諒董倩的無禮,也給我機會,讓我好好謝謝你,好嗎?”


  好嗎?我不知道!

  但她成功把我從關於丁香的記憶邊緣拉開——那記憶的閘門正要抬起,那我已經用很多的日夜證明自己難以承受的驚濤駭浪幾乎又要撲將過來,劉飛成功地把那閘門關上了。


  當然了,也不能全部是她的功勞,要是時間退回一些,她是沒有這個能量的。現在,她有了這個能量,說明丁香的在我心裏的能量已然消退不少——這算是我的成功。


  我決定不回她信息。但我把她的電話號碼存下來了,姓名:劉飛,備注:劉君媽媽。


  儲存妥當,她的電話剛好打進來。我關了聲音,沒有掛斷,也沒去接。我還發現她在向我發微信好友申請,同樣,我選擇忽略,沒有通過,也沒有拒絕。


  以上這一切王常當然都不知道,他拿單,繳費,返回,然後拉著我去不同的地方等,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顯得反應敏捷動作麻利,並且舉止沉穩禮貌從容——開網約車真的不需要這麽多優秀品質。這一整套過程下來,他也對我直呼其名了,把那麵那個充滿江湖文化的“兄弟”去掉,兩個人也顯得沒那麽社會人,自然也親近一些。同樣,我也不再叫他王哥,改叫常哥。


  回到常哥的車上時,我脖子上已經戴了個頸椎固定器,或者說,是項圈,它的存在可以保證我低頭,不亂轉頭。大夫建議我著戴它七天,然後就可以像從前那樣了。我認為,我最多可以戴三天,最好是兩天,然後我就得解下它,試一試我是不是可以重反廣場。我不能確定清風廣場是否可以容我那麽多天不出現,我決定一會就得給那收管理費的家夥發信,同是,聯係一下呂明。


  呂明是一個在海鮮廣場賣唱的家夥。他有一次,沒有去海鮮廣場掙錢,跑到清風廣場散心,然後,我們認識了。如果非要說我在這個城市有認識什麽人,那麽他算一個。當然了,我從不真正把他當朋友。


  常哥發動車子後,開了空調,不急著走,先把所有的票據票單給我。我把那些收費發票回執找出來,算了個總數,把錢轉給他。他看到都沒看我,直接就接收了。


  “幸虧你先給了我一萬,否則我都沒錢付這些東西。”說這句的他,麵不改色,堪稱奇觀。


  我決定逗逗他:“常哥,我現在後悔了。”


  “後悔什麽?”


  “後悔說不要你負責。”


  我觀察他的反應。他還真稍作沉思,然後很認真地對我說道:“現在還來得及,我可以把錢都退回給你。”


  “那你拿什麽給你朋友。”


  “會有辦法的,我也還沒那麽窮。”他說得很硬氣,甚至還對我露了笑容。


  “跟你開玩笑的,你要不要這麽認真嘛。”


  我像個已經熟絡多年的朋友那般,抬手就在他後腦勺一拍,他裝模作樣地瞪了我一眼。


  “接下來,你要去哪,少爺?”


  我不由得心裏一顫,詫異地看著他。


  他見我沒作聲,反倒不好意思了:“昨天晚上,我都聽到了!”


  他該不好意思,因為有樣學樣的這個口吻我無比反感,甚至我還有些害怕。


  或許感覺到我認真,或許他真的是一個能和我心意相通的兄長,他像和稀泥又像寬我心般地來了一句:“在我看來,你還真像個少爺,出手闊綽,住在一個挺好的小區,你隻差一台老爺車,和一個給你開車門的好司機。”


  再糾纏就小家子氣了,我借坡下驢:“不如,你來當這個司機,老爺車嘛,我看你這車也很像,是F3吧,夠老爺了。”


  這樣一來一去,相互間也就多雲轉晴了。


  常哥說,他接下來要去殯儀館,可以先把我送回去。


  回去幹嘛?搞不好劉飛正我。而且,他好端端的去殊儀館幹嘛?

  “我兄弟,昨天跳樓走了,在清風大廈。我得去看看他。”


  世界真小。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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