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梁上鼠梁峰
列車又行駛出去了不知道多久。
洛玲瓏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窗戶外麵的景色出神。
風星河則靜默地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倏忽間,車身劇烈地顛簸了一下,擺在桌上的可樂杯被震得將要歪倒。
千鈞一發之際,他用氣流法穩住了杯子,將它們按了回去。
然後,他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文質彬彬的男人。
他端詳風星河已經許久了,卻好似一直不敢相認。直到風星河抬起了頭,他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星哥兒?!”
風星河先是端詳了他一會兒,直到他摘下了眼鏡,這才煥然大悟,笑罵道:“梁峰,你小子猴子戴眼鏡——裝什麽斯文?”
摘下眼鏡,這個男人顯得有些賊眉鼠眼,但戴上眼鏡以後卻儼然一副學究氣派。
梁峰,人稱梁上鼠,曾混跡於NP市的地痞流氓之間,是整個NP市小道消息最為靈通之人。
幾年前在NP市見到梁峰的時候,風星河記得他還是一個梳著平頭、穿著T恤的街頭混混,想不到幾年未見,他也梳起了油頭,穿著西裝革履,儼然一位商務人士了。
“星哥兒,托您的福,前年我又中了一張彩票,得了一筆稅後四百多萬的獎金。我把這筆錢拿去做真正的生意,想不到竟賺了一筆。現在咱也是有身家的人了!”
他笑逐顏開,炫耀般地向風星河展示著身上的名貴衣服。後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倒是有福氣。”
“哪裏,當年還是多虧了你資助我這破落戶兒,不然的話我早就餓死了!”
他瞟了一眼洛玲瓏,隨即微笑道:“江姑娘,許久不見,你倒是愈發的年輕漂亮了。”
洛玲瓏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姓洛,你認錯人了。”
“啊,十分抱歉。您和我認識的一位朋友長得十分相似。”梁峰彬彬有禮的微笑著,同時躬身道歉。緊接著,他又說:“我的那位朋友,也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女呢。”
洛玲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她本能地對他感覺有些嫌惡。
或許是因為他的外表太過於賊眉鼠眼了嗎?但再賊眉鼠眼的人她也見過,從來沒有人給她以這樣的厭惡感。
那種文質彬彬的外表所難以掩飾的虛偽做作感,令她覺得十分不適。
於是她便扭過頭,不再看梁峰,而是望向窗外。”
梁峰嘿嘿尬笑了兩聲,隨即對風星河說:“星哥兒,咱們可快三年沒見了。你近況如何呀?”
風星河看著他的眼睛,一時間,在NP市時候的往事浮上心頭。他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仿佛卡在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所有的所有都還是匯成了兩個字。他無奈地苦笑著說:
“還行。”
“哦,那就好。”
梁峰扭過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某一個座位,笑道:“那裏是我的位置。”
他對過道另一側的乘客說:“您好,請問我能和您換一下位置嗎?”
對方是個提工程包的男人,他本來在看手機,聽梁峰這麽一問,抬起頭說:“當然。”
於是他站起來給梁峰讓了位置。梁峰笑嘻嘻地坐到了風星河的右邊,兩人中間隔著一條過道。
“星哥兒,最近咱們打仗打得可凶了。我本來在北邊跑生意,誰知道突然就打起來了,連忙摸爬滾打往南邊回。好容易搭上了這趟車,總算是安全了。”
“害,太難了。”風星河搖了搖頭。他問:“最近戰事怎麽樣了?”
“挺好的。一開始咱被帝國的閃擊戰給打懵了。議會總想著速戰速決,禦敵於漠西之外。但王進安議員力排眾議,將整個大荒漠作為縱深帶整個放棄,用空軍轟炸削減敵人的有生力量。”
“本來咱們的戰線節節敗退,大家都已經做好了退守NP市的準備。但不知為什麽,咱們的製空權突然奪回來了,於是戰線就被僵持在了塔克鎮附近。”
“王進安議員認為敵人的攻勢雖猛,但度過大荒漠以後,也是強弩之末。他把這場戰爭分為三個階段,即戰略防守、戰略對峙、戰略反攻。如今敵人的攻勢已經被我們防守住了,進入戰略對峙階段。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迎來勝利了!”
對於他的樂觀,風星河隻能無奈苦笑。
如果尼斯南圖帝國是任何一個人類國家,王進安的預測都無疑是正確的。
但是,尼斯南圖的背後,是那個異星人魅離。
此時的尼斯南圖帝國已經吸納了利馬聯盟的工業體係,以及魅離所帶來的異星技術。他們的士兵已然是不死之驅,縱然被炮火打碎、碾碎,也能源源不斷地從神河當中生產出來,開拔前線。
而弗多這邊,僅靠著新興的外骨骼機甲工業,第一代肅正騎士機甲與能力者作戰已經相形見絀,僅能夠對標對方的能力者部隊,在使徒麵前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
遑論對麵還有像皇帝這樣深不可測的個體存在。
梁峰並不知道這場戰爭背後這些不為人所知的秘辛,他仍然在向風星河講述這兩年來的諸多形勢。最後,他忍不住對風星河說:“星哥兒,你怎麽像一個山野村夫一樣,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他忽然抬頭,看見了風星河眼睛裏的滄桑。於是他忽然懂了。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兩個人相顧無言,一切都在沉默中了。
突然之間,列車車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開始劇烈地左右搖擺。風星河險些被甩出去,千鈞一發之際用手肘抵住了座椅背。
車身逐漸穩定住,風星河驚魂未定,這時候才發現,是洛玲瓏抓住了他的衣領子,他才沒被甩到過道上去。
少女一臉冷峻,待車廂平穩,她拔出腰間短刀拋給風星河,自己卻抽出了繩索弩。
“在車頭。”
她果斷地起身,將繩索弩打向前麵的車廂,緊接著身如飛燕般從乘客們頭頂掠過,落地以後飛快向前麵的車廂跑去。
風星河雖然沒有她那麽瀟灑,但也不遜色。早在穩住身體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衝出去了,緊跟在洛玲瓏的身後。
出乎意料的是梁峰也跟過來了。風星河邊跑邊問:“死老鼠,你不是怕死怕的要命嗎?怎地還敢跟過來?”
梁峰一麵跑一麵答道:“害,我這不……這不是……士別三日……當刮目……呼哧,呼哧!”
他沒跑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了,被風星河遠遠甩在了後麵。
“呼,呼,這小子,怎麽這麽能跑?呼,呼……”
風星河很快跑過了八節車廂,來到了火車頭。
洛玲瓏早已經在這裏了。她手中繩索弩對準了前麵的車廂,另一隻手卻按在肩側,那是拔劍的姿勢。
風星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駕駛室裏倒著兩個人,有褐色的液體淌了一地。
一隻淤泥般的生物,正在地麵上蠕動。
“什麽?!異蟲?!”風星河大吃一驚。他剛想出聲提醒,卻見洛玲瓏勾動了扳機。
異蟲嘶吼著飛向箭頭,就在風星河本以為它會毫不留情地吞噬掉它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箭頭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紅光!隻聽洛玲瓏喝道:“炎—烈—!”
刹那間,紅光將異蟲包裹。不出一秒,它就劇烈膨脹,緊接著“膨”地炸成了肉眼不可見的微粒。
“疏!”
洛玲瓏再次勾動扳機,收回了繩索弩。
這時候,車身突然一晃,緊接著開始減速。梁峰從後麵跑過來,說道:“火車駕駛員要一直不斷地踩駕駛座下麵的那個安全踏板,以證明自己開車的時候沒有睡著。如果超過若幹秒不踩,列車就會緊急製動。”
車速以肉眼可見的趨勢降低,並最終停在了荒漠上。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了下去。
從西方升起的月亮被烏雲遮住了。風星河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知道。”梁峰無奈地聳聳肩。“但是星哥兒,咱們現在非常不妙呀。”
他看著遠方的荒野,憂愁地說:“現在已經快要天黑了。咱們恐怕要被困在這裏了,最起碼今夜都不會有人來救咱們。”
“為什麽?難道軍方會坐視不管?”
“嗯,因為夜裏帝國的攻勢會變猛,咱們的軍隊必然集中到塔克—特沃夫防線處,沒有餘力來管我們。”
車廂裏的乘務員們訓練有素地打開了燈,並把食物分發給乘客們。乘務長與列車組人員們開了個小會以後,他們開始分散到各個車廂,安撫乘客們的情緒。
風星河三人久久佇立在車頭查看情況。青年皺著眉,看著地上的黑色液體,神色裏充滿了狐疑。
“那隻異蟲,究竟是哪裏來的?”
他知道,尼斯南圖士兵死後,他的屍體上才可能會有異蟲誕生。
但是這輛列車上絕對沒有符合條件的尼斯南圖士兵。而且就算是有,它也不可能進入封閉的駕駛室。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隻異蟲誕生以後,就被放到了駕駛室裏,爾後因為什麽條件醒了過來,擊殺了駕駛員。
而在尼斯南圖帝國,恐怕唯有使徒才有能力捕捉並轉移異蟲。其他的人員,哪怕是能力者士兵,也會被異蟲無差別地弄死。
所以,風星河在見到異蟲的那一刻,就推斷出這輛列車上勢必混入了一名使徒級別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