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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芯兒的腳步很輕,每一下卻感覺好像就要摔倒在地一樣。
顧逸灼不自禁地將李惠欣推開,急促地衝過去,將她扶住。
寧芯兒定了定,動作冷淡地將顧逸灼推開,微微抬頭看著他。
沉默地看著他。
終於——
“小灼,小灼,”寧芯兒勉強地揚起嘴角,一顆眼淚卻從眼眶裏湧出來,臉上好像是帶笑容的,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下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甚至微微發顫,“告訴我,你和這兩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隻要你告訴我,我就相信你……小灼。”
顧逸灼低頭想要抱住她,想要擦幹她的眼淚,卻又一次被她重重地推開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口生疼——看著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從她的眼睛裏滾出來的,這個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這一刻,她卻是因為自己而傷心落淚。
他不知道自己心裏湧上的苦澀包含了什麽……自責?恐懼?心疼?他不知道,他隻是很難受,心髒裏好像含了一個尖銳的細刺,每一下呼吸都能引起陣陣刺痛。
“告訴我!顧逸灼!”寧芯兒忽然大聲地吼起來,眼淚更是像破了堤壩一樣,洶湧而出,聲音裏帶著無限的絕望。
顧逸灼很伸了伸手,他想將她臉頰上的眼淚擦幹,溫柔地將擦幹。
可是,他現在不能動,他知道現在自己不能解釋任何東西,他隻能像傻瓜一樣看著寧芯兒傷心、難過,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麽沒用的自己……顧逸灼情不自禁地用上牙咬住下唇,直到下唇被咬得發紅,也沒有鬆開,幾乎是有些自殘的動作,他卻舍不得停下來,讓自己的身體感覺到疼痛,那個叫心髒的地方才會有些舒緩。
“小灼,你快說,你快說,”寧芯兒猛地衝過去,抓住顧逸灼身體用力地搖晃,“你和他們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不是?是不是啊?”
寧芯兒的身體抖得十分厲害,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很用力地掐著,讓她不知道怎麽呼吸。
李惠欣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顧逸灼身邊,然後轉頭用有些抱怨的語氣對顧天臣說:“你瞧,這個小妖精讓我們兒子別認我們呢……真是惡毒啊。”
顧天臣陰著臉站在寧芯兒的身後不說話,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李惠欣有些生氣地踱了踱腳,轉頭對兒子開口道:“RICY,你可不能見色忘媽啊……我生你養你,多不容易。”
這些話,寧芯兒通通都沒有聽到,她現在的整個世界都是顧逸灼,她盯著他的嘴巴,希望能從裏麵吐出一句能讓自己安心的話來。
她好像一個古代被拉上邢台的罪犯,而顧逸灼口中的那一句“是,我和他們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唯一能宣判自己不用被執行死刑的“口諭”。
否則,掛在她頭頂上的刀具就會落下,將她的頭直直地砍掉。
可是,沒有,顧逸灼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一直沒有開口。
寧芯兒有些不能自己地搖晃了一下身子,她覺得那把刀在自己的額頭上搖晃,慢慢地下落,一點點地落到她的脖頸上。
鮮紅的血從傷口湧出……寧芯兒絕望地閉上眼睛。
顧逸灼顫了顫身子,看著寧芯兒痛苦的表情,在某一個瞬間他甚至決定開口說:“是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管會將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先讓芯兒姐姐臉上痛苦的表情消散了,那該多好。
可是,這是不行的,這是逃避……秘密不可能永遠是秘密,雖然它在最壞的時間被曝光,但總比欺騙要好上許多。
他不能騙她,既然這麽在乎她,更不能騙她。
逃避,什麽也解決不了。
可是,該死的,他現在真的好想逃避,他不想看到那張臉上的絕望而痛苦的表情,第一次,他希望時光倒流。
“RICY,你不會真不要我這個媽了吧?”李惠欣看著不說話的兒子,隱約裝作心痛地開口道,“虧我生你,養你,這麽辛苦……你不會這麽沒良心吧?兒子!”
寧芯兒直直地站在那裏,聽到這句話,身體又顫了顫,一個踉蹌……寧小珂連忙跑過來,將姐姐扶住。
“芯兒姐姐……”顧逸灼叫出聲來。
卻被寧小珂狠狠地瞪了一眼。
寧芯兒推開弟弟,冷靜地說了一聲“沒關係”,然後伸手擦了擦眼淚,轉頭對顧逸灼笑笑:“小灼……我知道你們隻是剛好一起上來的吧,她在誣蔑你,我們走吧……別呆在這裏了。”
顧逸灼皺了皺眉,那些割在心頭上的傷,每一下都不重,連接起來就一片血肉模糊了。必須堅強一點。快刀斬亂麻,那一下雖然疼痛,但是……自己總有辦法讓她好起來的。
傷口雖然很大,總會有愈合的一天。
顧逸灼咬了咬牙,緊緊地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
“芯兒姐姐……我是銳錫,是你小時最寵愛的弟弟。”顧逸灼的聲音慢吞而輕柔,帶著淡淡的誘惑。
寧芯兒聽著他的話,她以為自己會崩潰,會大喊大叫,會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然而,什麽都沒有,除了眼睛裏默默流下的眼淚,她覺得自己很好,非常好。她甚至覺得身體一片爽然,整個世界都清晰了,站在眼前的人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痛到極致的感覺,原來這樣……安靜。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的日子總能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因為他就是那個人。
那個站在自己身後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少爺,那個會抱著她撒嬌的小男孩,一下子長得這麽高,這麽帥了。
而他,甚至學會了隱瞞和計謀……真是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