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神巫
接下來幾日,杜岩每天都會去黑婆那裏一會,而爹媽問起,自有黑婆教的一套說辭。
最後一日,黑婆送了杜岩一顆珠子,做工很精致,外層透明,裏麵包著一顆紅色的小珠子。
杜岩覺得熟悉,但說不上來在哪裏見過。恍惚間自己右手閃了道光,消失不見。
杜岩以為自己眼花,但這細節被黑婆捕捉到眼裏,黑婆眼裏滿是喜色。
杜岩手裏玩著那顆珠子,嘴裏說,“這玻璃球真好看。”
黑婆一聽差點氣的吐血,苦著臉說:“小祖宗,這可不是玻璃球啊,這是琥珀珠!”
“琥珀珠”,杜岩嘴裏叨咕著這三個字,又問黑婆:“不是玻璃球啊?”
黑婆不禁翻了個白眼,對杜岩講:“裏麵呢,是很久很久以前神族的血。”
一聽到血,杜岩嚇得一驚,差點把琥珀珠扔了。黑婆趕忙伸手接過,嘴裏喊著:“你可輕點啊,這世上就這麽一顆,珍貴的很。”
杜岩不好意思地咧著嘴,又接話,“和我的血一樣?”
聽到杜岩提這個,黑婆神色緩了緩,點了點頭,看著杜岩,說:“這是無比珍貴的法寶,但等你長大了才能用。現在呢,你要好好保存,也不可以給別人看。”
杜岩點頭,雖然最近接連發生怪事,但他始終對黑婆深信不疑。
還想說什麽,黑婆臉上露出困意,說:“你回去吧,以後都會懂的。”
見黑婆如此,也不好再叨擾,想著時日還多,便起身回家,等到了門口,發覺黑婆今天怪怪的,卻未曾想,黑婆在門口朝著杜岩走的方向,站了許久,臉上掛著兩行長淚。
清九後來想起那時候,後悔自己既然心有詫異,為什麽就沒有轉身回去看看再走,不然也不會留下那麽多的遺憾。
黑婆消失了。
怎麽走的,去了哪裏,都沒人知道。
杜岩第一個發現的,房間裏沒少一樣東西,牆上原來有一幅老舊的山水畫,現在畫上隻有八個字:
神巫血轉,蛟龍元傳。
杜岩沒看懂,心裏便牢牢記住,心裏直覺肯定和黑婆消失有關。
村裏人對黑婆消失的事紛說不一,有人說黑婆去遠方求道,有人說黑婆修仙飛走,有人說泄密太多被閻王叫走。
但總歸念的都是黑婆所做的好事。
人都是這樣,等到來不及了,才想著去珍惜。
雖仍是害怕,村裏還是出了幾個人料理黑婆的事,倒也簡單,收拾收拾房間,掛了把鎖,就完了。
杜岩沒和任何人講黑婆的事,但他總覺黑婆沒死,畢竟沒見到屍體。而且再悲傷也沒用,黑婆也回不來。黑婆曾對杜岩說,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平平安安地活著。
時間一長,心裏的難受勁就過了,一眨眼,冬天就到了。
東北深山裏山清水秀,雖然生活條件比不上外麵繁華都市,可靠山吃山,也算是一塊福地。
現在國家管的嚴,不許自製獵器,也就沒了專門靠打獵為生的獵戶,倒是很多人家冬天沒什麽活計可忙後,上山下個兔子套,抓幾隻野雞,就當打打牙祭了。
下了場大雪後,二叔帶著杜岩上山去玩。杜岩年紀小,膽子不大,從不敢一個人上山去,有些小動物還不敢碰。有些小孩子問他怕什麽,他說怕被咬被撓。
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全村人都知道了,有些大人看到杜岩還拿這回事逗他。
黑婆以前也知道,但不以為然,上次杜岩遇到狐狸灰蛇之後黑婆對杜岩說:婆婆知道你不是膽小,心存善良是好事,總歸有福報的。但萬物都有良惡,善用的不當,便成全了惡,糊塗的善,太過便是孽啊。“
不大一會兒功夫二叔就抓了隻野雞。
野雞身子重,在厚厚的積雪上找不到好的借力點,笨重飛不起來,人隻要再後麵追一會兒,把野雞追的筋疲力盡了再後麵一抓就能抓到。
母野雞燉湯大補,裏麵放點曬幹的鬆蘑,一家燉了,滿村飄香,再來兩盅溫好的燒酒,往燒的滾燙的熱炕頭一坐,倒也是山裏人自得其樂的一種享受。
二叔想著今晚的晚飯,心裏就激動夠嗆,越發想更豐盛些,看著一無所獲的杜岩,本來就是帶這個侄子出來玩的,也沒指著真能抓到。
二叔便對杜岩說:”你再找找看,最好咱倆再抓隻兔子回去。“杜岩點頭說好。
冬天裏捉兔子也是件好玩的事,兔子一蹦達一蹦達地出來覓食,就會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腳印。
大雪封山,順著腳印特容易就能找到兔子窩,然後看兔子洞大小,一掏準一窩,最好戴手套進去掏,老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兔子腳印比較好發現,杜岩順著一排腳印就找到個兔子窩,洞口看起來不小,裏麵肯定是肥兔子,想回去叫二叔過來,又怕兔子趁機跑了,就在原地喊了幾聲二叔,發現二叔沒回應,不知道是不是走得遠沒聽見,杜岩咬咬牙給自己壯壯膽子,準備自己動手。
杜岩心裏突突的就把手往兔子洞裏麵伸,剛碰到洞口,一塊雪掉下來嚇得他一激靈,手就縮了回來,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洞口,保險起見,把穿著厚重的大棉鞋伸進去,先用腳探探情況。反正鞋厚不怕咬。
這一探不要緊啊,剛伸進去就感覺自己褲腿被什麽東西拽住了,洞口周圍的雪也往裏塌,洞口一大,杜岩就掉了進去。
杜岩掉進去後還驚魂未定地沒反應過來,一股騷味就直往鼻子裏湧,而且後背發涼,隻感覺有什麽在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站起來一轉身,好家夥,一隻和杜岩差不多高的的兔子眼睛冒著寒光,呲著尖牙瞪著自己。
杜岩嚇得差點又坐地上,那兔子長得嚇人,弓不僅高大,那兩顆大門牙也大得瘮人。
本來杜岩就嚇夠嗆,這兔子忽然叫了一聲,杜岩徹底就腿軟了,心裏想著平時也沒聽過家裏養的兔子會叫啊。
那隻成精的大兔子呲著牙和杜岩對峙著,想撲上去但隱約又嗅到了和凡人不一樣的味道,猶豫著沒敢上前。
杜岩原本呆在那兒,等回過神來,心裏開始盤算著如何脫險,順手在旁邊撿了根木棒。
大兔子看杜岩有所動作,張著大嘴對他吼了幾聲,也不敢往前一步。
但兔妖的這幾聲嚎叫夠嚇人,杜岩剛回複了一點膽子,這回又被嚇跑了。
杜岩腿直哆嗦,想哭又不敢哭,大聲叫二叔來救命就更不敢了。
大兔子看杜岩害怕心裏越發得意,慢慢靠近過來,乘杜岩不注意張嘴獠牙地就跳起撲過來。
杜岩心裏直覺死定了,嚇得閉緊雙眼,兩隻手在前麵亂舞,也不管有沒有用。
一陣鑽心的疼,杜岩感覺到被針紮到一樣,胡亂打在那大兔子的毛上,但這時候也顧不得叫喊。
倒是那大兔子被打到嗷地慘叫了一聲,略帶恐懼地退後幾步,再不敢撲過來,張嘴說了句人話:“今兒見鬼,遇到茬子了啊!”
想來是自己的手發揮了神力,杜岩喜從心來,但大兔子開口說人話,越發感到這洞裏陰森森地,身上汗毛都立了起來。
也再不敢鬆心,杜岩警惕著大兔子的動靜,因有了手上神力,膽子大了幾分,直起身去撿剛才被嚇得扔掉的棍子。
杜岩突然站起來的動作,這回嚇了兔妖一跳,以為杜岩要拿手繼續打他,反過來躲著杜岩繞圈圈。
杜岩心想“你也不過紙老虎,我可不能讓你看出來我害怕。”找準空隙,舉起棍子就悶頭蓋臉地朝大兔子一頓鑿,把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宣泄出來,什麽也顧不上,心裏就一個念頭,我要是停手,估計就沒命出去了。
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杜岩感覺大兔子沒了招架之力,這才停手。
杜岩把自己累夠嗆,喘著粗氣看兔妖,發現它隻有進氣,看不到出氣,眼裏滿是驚恐之色,渾身沒幾塊是好的。
場麵有點血腥,杜岩現在心生不忍,覺得自己罪過,便起了善念,打算放它一馬。
想起二叔還在外麵,杜岩轉身朝外走去,不想再管這兔妖,哪料到這兔妖這到了這份上還不肯罷休,用了最後的氣力從後麵躍起,朝著杜岩的手便撲咬過來。
杜岩感到後麵一陣寒風,心道不好,潛意識拿手裏的棍子往後一擋,沒曾想用力過猛,那兔妖竟被這一下打的七竅流血,躺地上一命嗚呼。
這次兔妖真的一動不動的在那躺屍,杜岩驚魂未定,上前拿棍子捅了捅兔妖,發現確實死了。
杜岩這才放心回過神來,拍拍胸脯直說好險。
“小哥兒”,突然背後忽然冒出一句人話,那聲音蒼老又帶著幾分慈祥。
杜岩被嚇得一哆嗦,擺好架勢回頭打算迎敵。
扭過身一看,是另外一隻兔子,通體白色,不像剛才那隻兔妖高大凶狠,小了不少,而且渾身透著祥和之氣,讓杜岩感覺不到半點惡意。
這隻兔子看杜岩這架勢,忙說:“小哥別怕,我不是妖怪,沒惡意。”
杜岩沒敢說話,隻是輕輕點頭,反問它:“那你是老神仙?”
老兔子臉一紅,“老神仙不敢當,倒是有一些凡世的人拜我,他們叫我兔仙。”
老兔子沒說完,杜岩聽它說自己是兔仙,立馬雙手合十,像大人在廟裏拜菩薩似的要拜老兔子,嘴上還喊聲,“老神仙。”
那老兔子嚇得胡子抖了三抖,趕緊扶住杜岩,嘴裏忙說:“使不得,折煞老朽了,老兔子受不起你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