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天裏》

  周一的上午，資深音樂媒體人宋民亮擠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抵達公司。


  “宋哥，早！”


  “早！”


  窗明幾亮的辦公區域，一路上公司的同事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他供職的這家公司是一家網絡自媒體公司，名叫“流行音樂品說”。運營著一批互聯網賬號，開設在各大互聯網平台上，形成一個信息輸出的方陣。


  他主要的業務是撰寫當前樂壇的音樂評論文章。乃是業內知名的評論員。多篇文章被轉發十萬+。


  同時，他也是音樂界最高獎項“華夏金曲獎”的評委之一。


  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紙媒的銷量早跌到最低，所有的文章都轉移到網絡上供讀者閱讀。各大報社因多年積累的公信力，保持著對讀者的吸引，但自媒體同樣興盛起來。


  宋民亮坐到自己的辦公位上。先打開電腦，機箱嗡嗡的轉動發出聲音。他再拿起茶杯去茶水間衝洗下，接了開水，回來將抽屜裏的茶葉拿出來，點上幾片。茶香便慢慢的溢出來。


  早上這一套動作，宋民亮熟練的都幹了快六七年。點著鼠標，開始瀏覽著樂壇上的新聞。


  今日頭條、騰達新聞、網亦新聞這三家是當前最大的新聞客戶端，分發各種新聞給用戶。而他通常是新在這三家網站上瀏覽最熱門的音樂新聞。


  再去各大音樂雜誌或者各大報紙的音樂版塊上收羅一些新聞素材。這樣一來整個歌壇的最新形勢盡在掌握中。


  “滋滋…”


  宋民亮美滋滋的抿一口熱茶，看著歌壇當紅的歌手唐雲敬的新聞：他和流行小天後夏靈雲之間的緋聞又有新變化，疑似第三者出現。這引得網民紛紛吃瓜。


  兩人的歌迷自然是在網絡上各種鬧騰。


  宋民亮又看了一圈新聞，心裏大致有數，喝著熱茶，開始去音樂雜誌和音樂版塊去收集素材。


  其實, 現在一個歌手紅不紅, 評判標準很直觀的，就是看由央台音樂頻道編撰的“流行音樂風雲榜”, 重點關注其“周榜”就行。


  這個“周榜”是以本周的歌曲在各網絡平台上的下載量、播放次數、以及歌曲的議論熱度等因素加權算出來的一個榜單。


  數據都是掌握在國家手中，網絡平台不敢造假，權威性有很大的保證。


  連續拿到周冠軍的歌手，基本上就是當紅的歌星。一年五十二周, 優秀的金曲動不動來個幾周霸榜。還有連續霸榜十周的。這個記錄就是由唐雲敬所創造的。


  所以, 一年下來也就是上十個歌手在爭榜。


  這個數量看起來很多，但想想看，華語樂壇發展到今天，這麽多年的時間, 一共累積了多少當紅的歌手？所以, 競爭是相當激烈，相當內卷的。


  能夠在“風雲榜”的周榜擠上前五十就是好歌。前十基本就是金曲。


  比如，最近晉升為一線歌手汪鶯鶯就沒有拿過“周冠”, 但專輯裏的三首新歌排在周榜前十，這讓她的新專輯“月亮不懂我的心”賣爆，順利晉升為一線歌手，結束和原東家“夏至唱片”的合約，與騰達音樂簽下五千萬的大合同。


  宋民亮腦子裏正遐思著，忽而鼠標停留在一則新聞上。這是魔都本地生活報紙“魔都都市報”的音樂文娛板塊。上麵有一則今天早上發出來的新聞。


  當今華夏的音樂中心分別是：京城、魔都、羊城。他瀏覽各地報紙的音樂板塊，當然是首選這三個地方的報紙。


  “昨晚，在本地音樂圈頗有名氣的茉莉花酒吧中, 有一位新人創作者演唱了他的搖滾新歌‘春天裏’, 在酒吧裏引起巨大的轟動，在直播平台虎魚上亦引起巨大的反響。好評如潮。


  這是一首講述青春、回憶、流逝的故事。本報記者了解到這首歌當時在直播間裏得到了50萬的打賞。由此可見這首歌帶來的感動…”


  宋民亮笑笑, 這叫音樂評論？真是報紙的新聞稿水平：把新聞講清楚。


  不過, 對這首不同尋常拿到50萬打賞的歌曲，他倒是來了些興趣。


  宋民亮用電腦登錄虎魚平台, 在“茉莉花酒吧”這個賬號上找到“春天裏”的視頻剪輯, 他關注這個賬號多年。這家酒吧在魔都本地的音樂圈裏非常有名, 經常會有些不錯的新人、好歌冒出來。


  帶上耳機, 宋民亮開始聽歌。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裏…”


  宋民亮看著視頻裏年輕的歌手拿著一顆煙，虛扶著話筒，動情且嘶吼的演唱著這首歌，心裏忽而的湧起一股寫作、點評的欲望。


  又是一首好歌啊！


  宋民亮打開一個word文檔，啪啪啪的飛快敲下標題，“在盛夏裏聽到的春天的歌聲”。


  頓了頓，宋民亮起身到吸煙室裏去抽了一顆煙, 回來把標題一改，“《春天裏》不死的搖滾”。


  這個標題一改, 那種感覺頓時就來了。


  沒錯，搖滾已死，她已經不是流行音樂了。但在所有的音樂人心中, 搖滾不死！


  永遠不死！


  “在搖滾樂不再流行的當下，這首《春天裏》如同一縷強勁的春風注入到如今繁榮但日漸商業化的歌壇中。她歌唱著魔漂一族的艱辛和勇敢，強烈的抒發著青春的情感和故事。


  這是一首好歌, 兼具著流行性，搖滾範兒十足，極具魅力。每個人都可以從這首歌中聽出自己的故事，激發情感上的共鳴。


  這告訴我們華夏所有的音樂人，好的音樂不在於求新，不在於模仿國外的歌曲、流行風，而是要從那些曾經給人們感動的音樂寶庫中尋找要素。


  這首歌，推薦指數五星。


  同時，我期待著這位天才青年歌手的成長，在將來帶給我們更多精彩的作品。”


  五百字的稿子，宋民亮一氣嗬成。想了想，把最後一句話刪掉, 作為一名資深的樂評人, 為他自己的公信力著想，他還是得謹慎點。


  才創作兩首歌且還沒發單曲的宋易，能不能稱為音樂天才，這還是要打一個問號。


  宋民亮檢查了幾遍，修改掉錯別字和一些措辭、用語，點擊發送。


  作為自媒體，就是有這點好處，上頭並沒有一個婆婆般的審稿存在。他自己能給自己的稿件做主。


  這時是上午十點半左右，短短幾個小時，到下午兩三點許，“《春天裏》不死的搖滾”這篇文章的閱讀量就是10萬+。隨著時間的推移，閱讀數量還在不斷的增長。


  …


  …


  網絡上的熱度發酵需要時間。宋易暫時還感受不到。至少他注冊的微博賬號“我心易也”目前粉絲數不到50。


  和他當年寫一本名叫“從歌手開始的人生”在一開始沒推薦時的收藏數差不多。


  但是，在現實中，宋易卻是已經感受他正在走紅。周六的晚上唱完“春天裏”，連續這三天都有音樂圈的公司給他打電話，要談的事情有三類：

  唱片公司想簽他，經紀公司想簽他，一些歌手的經紀人聯係他想要邀歌。


  零零散散的電話加起來有三十多通，都已經嚴重的幹擾到他的生活和練歌。為此，他將手機設置為白名單狀態。不在他電話本上的手機號打不進來。


  8月11日的上午九點半，宋易照例和許雙成一起來“二狗錄音室”裏錄歌。


  經理周言明笑嗬嗬的將兩人讓進他的辦公室裏，倒茶，遞給兩人，倚在他的辦公桌沿上，笑著道：“老弟，你手機怎麽打不通？想要聯係你的人都追到我這裏來。


  怎麽樣，給老哥一個麵子，接個電話和人聊兩句。成不成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宋易無奈的道：“周哥…，行吧。”


  他的電話是茉莉花酒吧那邊透露出來的。吳璿給他打電話告知了一聲，敦促他找個經紀人來打理這些瑣事。


  國內現在的經紀公司大大小小多如牛毛，約有幾百家。但最大的經紀公司也就兩家：東行娛樂、十天文化。


  背後都是大資本在扶持。且都采取合夥人製度。


  音樂圈說大很大，說小其實也小。吳璿這邊因為人情，不得不將他的電話透露給“夏至唱片”等幾家公司，隨後他的電話號碼就在圈子裏傳開。


  宋易接過周言明的手機，裏麵出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宋易，你好。我是阿狸音樂的副總裁顏昂。你創作的那首‘春天裏’唱的非常精彩，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簽到阿狸音樂來？


  我們會為你提供最優的創作環境，讓你專心寫歌，發歌。我知道這兩天有很多廠牌找你，我可以承諾，我們阿狸音樂一定會出價比他們高。”


  宋易笑笑。


  他這些天電話接的多，音樂圈有些事情也弄得比較清楚。比如，三大音樂平台其實就是國內最大的三家音樂巨頭。音樂的發行渠道在他們的掌握中。


  一個歌手，首先是要簽經紀約。經紀人會打理各種瑣事。但會抽10%的歌手收入。


  其次，就是需要簽約一家唱片公司。


  一首歌的誕生，需要先有詞曲，然後在錄音室裏錄出來。對於新人歌手而言，錄音室這關的費用就卡住不少人。


  錄完歌之後，還需要宣傳、發行。


  可以清晰的看到，隻要歌手自己有錢，就可以自己完成歌曲的製作部分，自己去和發行公司談發行，完全不用給唱片公司分成。


  而一家大的唱片公司能給歌手提供什麽呢？不僅僅是歌曲製作的環境、設備、便利，還有各種商演的渠道，新歌、專輯的宣發，危機公關等。


  所以，歌手和唱片公司之間，無時不刻都充滿著利益博弈。


  “顏先生，謝謝你對我的看重。我暫時還沒有簽約唱片公司的想法。我九月份去要念大學。”


  “.……”顏昂縱然有千般萬般的理由都沒法說。別人要去讀大學，你能說個啥？


  學曆這東西，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加分的。


  客套了兩句，宋易掛掉電話，將手機遞給周言明。


  周言明笑嗬嗬的道：“老弟，要不我給你當幾天的經紀人？我保證給你爭取到這幾家大公司最好的條件。”


  在他眼裏，不管宋易用什麽理由推辭，都隻是一個目的：待價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