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反常
孫唐要不是個男人，問這種問題，晏輕瑤大概要以為這是情敵。
但孫唐已經說了他的職業是心理醫生。
晏輕瑤想了想，道，“我不道孫先生是指哪一方麵，小陸總成熟穩重，也很溫和, 我覺得他很好。”
“那他有沒有什麽地方讓你覺得不自在，或者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樣？”孫唐又問。
晏輕瑤心裏那根埋藏的線被他的話觸動了，她猶豫了一下，說，“有一點，但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我就是覺得他有時候……有點緊張？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感覺他似乎過於在意我的情緒。”
這讓她有時候會覺得, 自己是不是對陸嶼宵的情緒關注的太少？
“是了。”孫唐點點頭, 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晏小姐既然都能發現，可見嶼宵的情緒控製的並不太好，不然以他的個性，完全能夠讓晏小姐察覺不出。”
“關於晏小姐意識到的這一點，也是我今天想和晏小姐談的。”
孫唐側了側身，對著晏輕瑤輕輕一笑，擺出一副談心的姿勢，“晏小姐指出的這些，正是緣於嶼宵內心深處的一些恐懼。嶼宵的心理問題其實不嚴重，他情緒的自控力也非常強，隻是因為和你戀愛，勾起他一些對於往事的回憶。”
“他是個聰明人，但也正因為太聰明，反而思慮的多，想的遠。對於得過且過的人來說，戀愛緣於荷爾蒙的一瞬間噴發, 激情正濃時, 愛就對了，可他從戀愛的開始，想的卻是分手的事……”
“等等！”晏輕瑤沒聽明白，打斷孫唐的話，“孫先生能說的清楚一點嗎？或者慢一點，我可能理解不上去。”
“理解不夠，緣於了解不夠。”孫唐一笑，“晏小姐可能不太了解嶼宵的家庭情況，他母親是個很偏執的人，真正為愛癡狂的那種，為了留住他父親的愛，做了很多瘋狂的事，嶼宵小時候的環境並不太好，這對他的性格造成了一些影響。”
“他一方麵害怕像他母親一樣，被情緒掌控，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他一直自持己身, 精準的控製情緒, 總是表現的很平和。”
“另一方麵, 他又對喜愛的事物有著占有欲和掌控欲。這本也沒什麽，但他覺得獨占欲本身是像他母親一樣偏執的起因，所以他很壓抑這樣的感情，甚至害怕這種感情。”
“正如他少年時養的狗，最初和他很親，他也很喜歡，可是有一天，他看到那隻狗和別人一般親熱時，他便害怕了。”
“最後他做的，是把狗送了別人，壓製這種感情。”
晏輕瑤漸漸明白了孫唐要表達什麽。
一直以來困擾她的，以及陸嶼宵最初拒絕的態度，在這一瞬間都明朗了起來。
為什麽陸嶼宵說給不了她想要的戀愛，為什麽她表白陸嶼宵會猶豫。
為什麽陸嶼宵總是很關注她的情緒變化，為什麽喝醉時叫她不要走。
陸嶼宵一直在壓製感情，在他看來，戀愛或許並沒有多麽美好，若不想結束，那不如不要開始。
“其實嶼宵被拍到那天晚上，我也住在酒店，晚上他到我房間聊了一會兒，才會那麽晚回房，被拍到和蘇甜在走廊。”
孫唐從儀表盤上麵摸過火機，在裏手把玩著，“昨天看到新聞，我擔心晏小姐會誤會，本來幫忙解釋，後來看到你們公布戀情的消息，我就知道不用了。”
晏輕瑤見他似乎想抽煙的樣子，說，“孫先生抽煙的話請便，我沒關係的。”
“不抽了，我就是手上閑不住。”孫唐輕輕一笑，將火機往空中一拋，穩穩接住，收攏在掌心。
“其實嶼宵既然選擇和晏小姐在一起，並且公開，代表他已經想通了很多事，但解鈴還需係鈴人，那一點殘存的心魔，我想或許晏小姐能夠替他解開。”
孫唐看著晏輕瑤，“帶著條條框框限製的感情，時間久了雙方或許都會覺得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長長久久，甜甜蜜蜜。”
“謝謝孫先生。”晏輕瑤朝他微笑，“你的祝福我收下了，我會好好經營這段感情的。”
“那我就放心了。”孫唐道。
……
公司下班的時候，陸嶼宵給晏輕瑤發了條消息，問她和葛紅那邊結束沒有。
等了大概十分鍾，晏輕瑤沒有回複。
陸嶼宵把助理整理好的文件都簽完，等助理來收時，交待道，“查查A市有什麽好玩和適合約會的地方，發個明細給我，另外明後兩天的會議改成線上，行程往後延，等我回來公司再處理。”
“陸總明後兩天不來公司？”助理問，其實對於陸嶼宵的翹班，她已經見怪不怪。
雖然從前沒看出他們陸總有戀愛腦的潛質，但自從談上戀愛後，陸嶼宵經常把工作推後，這是公司上下都有目共睹的事。
大家都已經快要習慣了。
“看情況吧，不一定過不過來。”陸嶼宵沒有把話說準。
“好的，我稍後整理好會發到陸總手機上的。”助理領命。
陸嶼宵估計晏輕瑤沒回消息可能是在看電影，便沒有急著下班，又在公司待了會，處理一下積壓的文件。
等到傍晚六點，他才離開公司。
天色已經暗下來，小區內的路燈都開了，可他住的別墅院內卻靜悄悄的，房間裏麵的燈都沒有開。
陸嶼宵進門時特意叫了一聲晏輕瑤的名字，客廳裏並沒有傳來回應。
他以為晏輕瑤還沒回來，緩步進了客廳，餘光掃到沙發上的身影，陸嶼宵腳步一頓。
“瑤瑤？”他很快便認出沙發上坐著的人是輕瑤，不禁無奈一笑，走過去道，“你怎麽坐在這裏？燈也不開，是要嚇我嗎？”
“我想開就開，想不開就不開。”晏輕瑤懶懶的靠在沙發背上，聲音冰冷的開口。
陸嶼宵輕笑，“那就不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見你沒回消息，以為你還沒回來，就在公司多待了一會兒。”
“我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晏輕瑤坐起身來，挑眉看著他，“就因為我沒回消息，你就回來的這麽晚？”
陸嶼宵隱隱感覺到有一絲不對，不過他一時也看不透這不對源於哪裏，便又笑了笑，“我以為你不在，我一個人回來也沒什麽意思，在公司也是一樣。”
“那你怎麽還回來了？”晏輕瑤冷著臉，“既然都一樣，你就在公司住好了，反正對你來說都一樣。”
“瑤瑤。”陸嶼宵上前兩步，伸手想捏捏她的臉，“你怎麽了？”
“不許碰我。”晏輕瑤打掉他的手，橫眉冷對，“我讓你碰我了嗎？你知不知道什麽是尊重？”
什麽是尊重？
陸嶼宵不知道自己算知道還是不知道，但他看出來晏輕瑤肯定是不太對勁。
平常溫溫軟軟的人突然就變成無理取鬧的大小姐，這反差不是一點。
不過陸嶼宵不知道晏輕瑤為什麽這樣，是什麽整盎遊戲？還是因為什麽事吃醋了？
“看什麽看，我在問你話呢！”晏輕瑤抱臂，厭厭的皺眉。
“是，都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征求你的同意後再碰你。”陸嶼宵好脾氣的收回手，道，“這次能原諒我嗎？”
“……”晏輕瑤怔了怔，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和無措，一瞬間目光溫和了下來。
但很快又變回嚴肅，“哪有那麽容易原諒你！”
看著不像是生氣，倒像整盎。
陸嶼宵將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心裏有了計較，沒有哄她，采取了配合措施，“是我的錯，那你說，怎樣才能原諒我？”
“晚上我不想煮飯了，你做吧。”晏輕瑤道。
“好。”陸嶼宵答應。
“你會做嗎？”晏輕瑤似乎對他這個回答也不滿意。
陸嶼宵好脾氣的笑著，“不會可以現學，這個也不難。”
“我要吃紅酒牛排，還要雞翅，再弄個湯吧，排骨湯，再弄兩個青菜，都是肉會膩……”
晏輕瑤一口氣交待了一堆，然後趾高氣揚的揚起下巴，“做好吃一點，不好吃我是不會吃的。”
應該說不好吃你就全給我吃掉！
陸嶼宵心裏想著更狠厲的台詞，麵上一派溫和的應好。
他覺得晏輕瑤還是很善良，連裝凶都不夠凶。
陸嶼宵小奴隸一樣的去了廚房。
晏輕瑤點的那些菜他都不會做，這個沒說謊，不過做菜這種事不難，他現學也沒有難度。
陸嶼宵先在冰箱裏比對需要的食材，晏輕瑤點的剛菜好冰箱裏麵都有，他又查了幾個廣受好評的菜譜，開始投入做菜。
一邊做菜，陸嶼宵還順便回憶了一下晏輕瑤反常的時間點，應該是在見了葛紅之後這段時間。
看上去像是打賭或者整盎，可是誰會和她打這種賭呢？
葛紅應該是不敢的，陸嶼宵心中略過幾個可疑人選，最後定格在季某和顧某身上。
他也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凶不到位的晏輕瑤很可愛，混身都在努力展示矯揉造作，努力做好一個作精，這樣的晏輕瑤就像個奶凶的小貓。
讓人更想欺負了。
湯鍋裏麵的水開了，陸嶼宵適時打斷自己不合時宜的念頭，端著焯好的排骨下入鍋中。
一頓飯做了兩個小時，總算把晏輕瑤要求的菜都弄好，陸嶼宵到客廳去叫晏輕瑤吃飯。
晏輕瑤眯著眸子，懶洋洋的應了一聲，緩步來到餐廳。
陸嶼宵把菜都擺好，飯也盛上，滿滿豐盛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看著挑不出毛病。
晏輕瑤在桌前坐下，夾了一塊雞翅嚐了一口。
“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嗎？”陸嶼宵站在她旁邊，貼心尋問。
“太淡了。”晏輕瑤不怎麽滿意。
“那嚐嚐牛排？”陸嶼宵把切好的牛排端到她麵前。
“怎麽切了？我讓你切了嗎？”晏輕瑤皺眉。
“抱歉，我覺得切了吃著會方便。”陸嶼宵早有準備，“還有一塊沒有切，我端來你吃那個？”
“算了，我先嚐嚐味道。”晏輕瑤拿著叉子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嚼了兩下道，“太老了。”
“怕你吃不慣半熟，另一塊我做的七分熟，嚐嚐那塊？”陸嶼宵問。
“算了，沒胃口了，喝點湯好了。”晏輕瑤道。
陸嶼宵忙盛了一碗給她，“小心燙，要不要我幫你吹吹？”
“那不都是你的口水。”晏輕瑤睨他。
陸嶼宵笑了，“你昨晚不也沒嫌？”
“……”晏輕瑤。
作精大小姐突然啞口無言，一張臉由粉變紅，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陸嶼宵感覺逗過頭了，又變回人畜無害的好脾氣，“抱歉，我又說錯話是不是？”
“哼！”晏輕瑤轉開頭，“你出去。”
“好，那你慢慢吃，我去廚房收拾一下。”陸嶼宵聽話的退出餐廳。
他沒回廚房收拾，而是去了院子裏麵，給季楓打了個電話。
“靠，你還敢給我打電話！”季楓接起電話就是凶巴巴的語氣。
“哥你怎麽了，這麽凶？”陸嶼宵問。
“誰是你哥！”季楓道，“昨晚你是不是在瑤瑤家住的？有沒有睡瑤瑤的房間？！我午飯都沒吃拍完了廣告，這才趕回來，你們居然不在村子裏！人呢？”
“我回家了，瑤瑤在村子裏也沒事，就回A市住幾天。”陸嶼宵道。
“哪個家？”季楓問。
季楓常去的地方除了陸家老宅，就是陸嶼宵常住的公寓。
陸家名下房產眾多，陸嶼宵別的住處他也不全都知道。
陸嶼宵當然也不會告訴他，難不成等他上門破壞氣氛？
“過幾天我會送瑤瑤回去的。”陸嶼宵道。
“你要是還想我同意這門親事，你就馬上送她回來！”季楓跳腳。
“瑤瑤喜歡在這兒，你難道要強迫她回去？”陸嶼宵溫和無害的說，“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也早點休息，大哥。”
掛斷電話，陸嶼宵排除了一位嫌疑人，將目標更多鎖定在顧星辭身上。
不過，顧星辭這個人滿嘴跑火車，就算真是他和晏輕瑤打了什麽賭，怕也不會承認。
套話倒是容易，不過那得是葉醒不在身邊的情況下，而且陸嶼宵也不是很在意晏輕瑤的整盎，便沒有打電話給顧星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