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皇帝賜婚
眼前的晏舞兒一身三品誥命服,梳著簡單的發髻,頭上別著兩根極普通的步搖,走起路來隨著搖動。
最讓他不悅的是,她的臉上哪裏還有一絲絲紅色瘢痕,整個小臉極為白淨,肌膚水嫩如玉,一雙眼睛顧盼生姿。
讓他好生後悔,當時自己怎麽就會看走了眼。
“裕王,這是你的晏側妃?”皇帝懷疑地看向李恕,口氣淡漠。
“回皇上,正是!”李恕一邊拉過晏舞兒,齊齊在皇帝麵前跪下:“見過皇上,雲妃娘娘!”
皇帝定定地注視著二人,李恕一臉的鎮定,毫無異色,晏紫兒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則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皇上,您剛下朝一定累了,臣妾替您捏捏肩膀可好?”晏紫兒見場麵有些冷,連忙堆了笑過來打圓場。
皇帝的臉色稍有緩和,冷冷道:“起來吧!”晏紫兒溫柔滴扶著他在主位上坐了,自己也偎了過去。
晏舞兒跟李恕緩緩站起身,站在皇帝麵前。
晏紫兒忽然瞧見妹妹的臉,一臉驚喜地上去拉著她:
“舞兒,你的斑?真的消了?”
“是,多謝雲妃娘娘,您上次送去的藥起了作用……”晏舞兒很不習慣,要叫親近的姐姐雲妃,怪別扭的。
“舞兒真是的,我們是親姐妹,哪兒那麽見外,我可要生氣了哦!”說著,她故意板起臉又向一旁有些陰沉的皇帝飛了個媚眼,撒嬌道:“皇上,您說臣妾說得對不對啊!”
皇帝終於扯了扯唇角,淡漠道:“愛妃說得對,你就這麽一個妹妹,無需生分了。”
晏舞兒連忙謝恩道:“多謝皇上體恤!”
“姐姐!”她笑著喚道,晏紫兒拉著她的手,姐妹二人親密無間。
李恕一直站在一旁微笑地看著晏舞兒,見姐妹倆敘完舊,拉著晏舞兒規規矩矩地站在皇帝麵前。
“皇上,臣帶舞兒來謝皇上恩典,多謝皇上成全!”李恕向皇帝微彎了腰,語氣很是恭敬。
皇帝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瞥了眼晏舞兒,緩緩道:“晏側妃果然是國色天香,今日看來,倒不失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若不是她身份特殊,正妃都綽綽有餘,隻是……”
晏舞兒聰明地不發一語,此刻她說什麽話都不合適,隻一個勁兒地看著腳下的大理石地麵,光滑得能映出人的影子來。
“愛卿,聽說上次府上夫人小產,可有此事?”皇帝忽然問起。
“確有此事,多謝皇上關心。”李恕聲音低沉了些,麵色微暗。
皇帝歎口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沒個子嗣可不行,這樣吧,你看京中可有合意的名門千金,朕親自為你指婚。”
晏舞兒心猛地一跳,來了,皇帝果然秋後算賬起來,真是小心眼。
她不過就是在他麵前耍了點小心思嗎?況且當時她偽裝得極為逼真,即便是禦醫都看不出什麽來,他若要治她欺君之罪可是不行了,如今也隻能懷疑罷了。
她心頭微鬆,不過又有些泄氣。難道就因為這樣,就要向裕王府塞女人,給她添堵嗎?皇上禦賜,李恕怕是不好拒絕吧,而且,他一向對美人態度曖昧,恐怕也不會拒絕吧。
她心裏很不舒服,卻不能表現出什麽來,罷了,府裏已經那麽熱鬧了,多一個兩個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如今且看李恕如何應對,如果他願意,她就是成天拿著雞毛撣子趕人也趕不完啊!
她頭低得更矮了,眼睛看著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耳朵卻豎起來,想聽聽身邊男人怎麽回答。
“臣謝皇上隆恩,隻是,臣一向少於跟各府走動,並不清楚人家裏的狀況,皇上取笑微臣了。”李恕聲音十分清潤,聽不出喜怒來。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曖昧之色,麵容慈祥了些:“朕可是聽聞吳愛卿之女對你可是十分中意,吵著要嫁給你啊!”
“皇上明鑒,表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鬧著玩罷了,兩家其實並無此意。而且,舅父如今正張羅表妹的婚事,微臣還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皇帝眼睛微眯,精光直視著他,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少頃又道:“原來如此。朕聽說定北侯家的小女兒也尚未定親,不如由朕做個媒,替你倆玉成此事?”
他口氣十分和藹,倒不像是對臣子說話,反而像是家中長輩一般。
“臣多謝皇上美意,隻是臣聽聞定北侯的千金還未及笄,年紀尚幼,性子又軟,臣府中人有些複雜,恐委屈了人家姑娘。”他一番話說得真誠,皇帝看了卻極不舒服,臉上滿是怒容:“好你個李恕,朕好心好意為你物色,你倒好,推三阻四,罷了罷了,朕也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皇上息怒,別氣壞了身子才是!”晏紫兒連忙為皇帝順了順背,朝下麵兩人道:“好了,恩也謝過了,麵也見了,你們且回府去吧!”
晏舞兒看著一臉盛怒的皇帝,拿不準他的心思,站著不動,李恕也沒有動。皇帝終於緩和了神色,揮手道:“去吧去吧。隻是晏側妃日後要多進宮陪陪雲妃,她的性子太軟了,有了委屈也不跟朕說,你這個做妹妹的多來陪她解解悶!”
晏舞兒應了,皇帝已經閉了眼,李恕伸手拉過她的手,二人相攜退了出去。
直到上了馬車,晏舞兒還覺著心跳得厲害,想著皇帝眼中那抹精光,似乎要將她看透,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想起她的皇兄,總是那麽溫文儒雅,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帶著寵溺,她心裏微微揪痛。
“主子,皇上怪您了麽?”柳絮見她臉色不佳,擔心地問道。
“沒,隻是見到長姐,便想起了皇兄!”她幽幽道,歎口氣仰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今日之事令她有些鬱悶,一直到了王府,她都沒有再說話,在二門處一下車,便徑直往綠蕪院的方向走。
“王爺!”柳絮弄玉看見大步而來的李恕,恭敬地喚道。
“你們主子呢?”他環視四周,沒有看到想看的人影。
柳絮指了指屋裏:“主子有些累,已經歇下了!”
一道白影晃過,李恕便不見了。
床幔低垂,裏麵的人一動不動,淺淺的呼吸聲十分均勻,像是睡著了。
一隻大手撥開粉色的床幔,深邃的眼眸鎖住那道瘦弱的身影,她背向著自己,絲被已經滑落到腰際,他俯下身拉了拉,不小心碰到溫熱的肌膚,手下的身子輕微一顫。
“小舞兒,你怎麽了?”他低聲問。
晏舞兒沒有動,呼吸依舊清淺。他忽地有些不悅,上床扳過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臉,她卻緊緊閉上雙眸。
“我知道你沒有睡著,這是怎麽了,竟耍起脾氣來?”李恕有些微怒,她居然不跟他說話,他哪裏得罪她了?
一雙羽睫像兩把小刷子微微顫動了下,緩緩睜開,漆黑的眸子看向李恕,幽幽道:“我心情不好,別跟我說話。”
李恕微微一愣,繼而唇角浮起一絲笑意,揪了她的鼻尖一下:“可是聽說皇上要賜婚,吃醋了?”
她小臉微紅,不可否認,當時聽到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問話,她心裏很煩很討厭,要不是礙於他是皇上,她真想一塊磚頭砸過去。
可是,她害羞啊,怎麽會承認?
“哼,我有什麽資格吃醋,要是你院子裏每個女人都吃醋,還不得酸死你!”她鼻子哼了一聲,滿不在乎道。
李恕心情一下子好起來,順勢將她攬入懷裏,戲謔道:“還說不是,這酸味都快把我淹死了。”
晏舞兒輕輕撇過頭,有點後悔,她明明是反駁的話,聽上去怎麽還是那麽酸酸的?
“你放心,皇上以後都不會提起此事!”他拍拍她的後背,溫和道。
晏舞兒忽然抬頭看他:“為什麽?”
李恕眼睛裏閃過一絲黯然:“你以為皇上那是關心我?恰恰相反,他那是防著我。”
晏舞兒不懂,等著他繼續往下說。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有故事的人,現在,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皇上猜忌心重,不僅是我,其他位高權重的臣子,他每一個都不放心,今天他說的話,不過是試探我的忠心罷了。”
晏舞兒似乎有些明白,皇帝的話看似溫和,但沒有那一句是肯定的語氣,明著像是關心詢問,說白了就是試探,還有,他提到的兩家都是朝中頗有些權勢的大臣,尤其是定北侯,軍功卓著,若是跟裕王結親,將會是如虎添翼。
想通這個關節,晏舞兒心放下了些,不過,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定北侯千金如何如何好嗎?改明兒就稟明老夫人,讓她給你找個媒人上門提親算了!”
他重重拍了她屁股一下,疼得晏舞兒“啊”地一聲叫出來,雙眼水汪汪地看著他,一臉的控訴。
她不知道自己委屈的樣子在李恕眼中有多大的誘惑力,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暗啞:“這是教訓,往後再敢胡說,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