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河堤危機

  晏舞兒特意交代周茹敏,讓她給自己保密,不得在任何人麵前提起自己,就說是無意中碰上的,不然消息傳到王府可不得了,她目前翅膀還沒長硬呢,就算是硬了,她也不能拿雞蛋跟石頭碰啊!


  反正蛋糕店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光靠周茹敏一個人肯定是不行,晏舞兒也不想再找人了,周茹敏家的情況不好,就讓她回家叫上她娘一起。


  她家離這裏並不是很遠,中午跟晚間回去照看她爹也行,周茹敏簡直是感激涕零,硬要跟晏舞兒磕頭謝恩,晏舞兒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她,笑道:“別別別,我又不是那廟裏的泥菩薩,你這樣子,是要折我的壽嗎?”


  周茹敏千恩萬謝地回去報喜了,晏舞兒和柳絮也回了王府。


  剛回到綠蕪院,容嬤嬤在院門口伸著脖子猛瞧,像是十分著急。


  “容嬤嬤,你怎麽在這裏等,怪熱的,出什麽事了嗎?”


  “主子,您怎麽才回來啊?出事了!”


  “怎麽了?”晏舞兒瞧她的樣子,心裏一陣發緊。


  容嬤嬤一邊扇著帕子,一邊道:“南邊兒來信兒了,說王爺在江州犯了事,折子都呈到禦案前了!”容嬤嬤著急道。


  “因為什麽事?”晏舞兒一驚,她如今也是王府的人,可不希望裕王出事。


  “不太清楚,聽說是王爺奉皇命前往江州治河,在那邊開挖河道,觸怒了河神,如今河神降罪,江州情勢十分危急!”


  晏舞兒不解:“就算是這樣,也隻能是能力不足,用不著報給皇上吧。再說河道還在治理,還有緩和的餘地啊!”


  她就不明白了,這河道總是年年治理,怎麽一到裕王手上就出事了呢?


  “話雖如此,可是聽說有人盯上王爺了,王爺又遠隔千裏,就算是要辯解也鞭長莫及,如今隻怕是凶多吉少啊!”容嬤嬤擔憂道。晏舞兒有些詫異,她一個內院當差的婦人,竟然對裕王如此擔心。


  “老夫人他們在幹嘛呢?”晏舞兒問。


  “別提了,老夫人今日已經命於總管去莊子和鋪子裏收賬去了,柳夫人和胡夫人都在悄悄動作,像是要做打算了。就是西院的二老爺三老爺,也都偷偷將府裏的東西拿出去,大概是要變換成銀票以求穩妥。”


  “杜姨娘呢?”她看著對李恕沒有什麽心思,怕是更要早點為自己打算吧!


  “說也奇怪,杜姨娘倒是沒有什麽動作,一直在屋裏沒有出來過。”容嬤嬤很是奇怪。


  晏舞兒有些詫異,按理說,她才是那個走得最快的人,現在在府裏幹嘛?

  “主子,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弄玉聽了,也急得不行。容嬤嬤是府裏的老人了,她都著急了,這件事情一定不會簡單。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晏舞兒也覺察到此事的非同小可,她忽然想到李恕有一次跟她說過一句話:


  “若是一個仇人倚重你,卻又防著你,你該怎麽辦?”


  現在想來,那個人會不會就是當今皇帝李章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李恕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皇帝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名正言順除掉他的機會,怎麽能放過呢?


  “不許輕舉妄動!要是我們都亂了,就更加給人口實了!”晏舞兒斬釘截鐵地道,弄玉本來慌慌張張地往屋裏跑,隻得停下來。


  “我出去看看,稍後回來再說,你們該幹嘛幹嘛,不要自亂了陣腳!”她安撫了幾句,轉身又走了出去,柳絮跟弄玉也跟在後麵。


  晏舞兒連忙趕到翠蘭院,吳氏正在指揮丫鬟婆子們忙碌著,沒有一個人招呼她。晏舞兒沒有進去,這時候,她怕是也沒有什麽好的主意了。


  “去杜姨娘那邊!”晏舞兒吩咐柳絮和弄玉,想看看她是怎麽想的。


  杜月娘住的院子叫月華院,是個比較僻靜的院子,距離翠蘭院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晏舞兒讓人回去抬了肩輿來,也坐了一盞盞茶的功夫才到。


  站在門口的紫鵑看見晏舞兒,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大聲喊道:“奴婢給晏夫人請安!”


  “這麽大聲幹嘛?”晏舞兒有些詫異,“你們姨娘呢?”


  說著就推門走了進去。紫鵑阻攔不及,晏舞兒順勢就進了屋,忽然間一條黑影從她麵前的窗邊飛過,晏舞兒還沒看清,那黑影就已經走遠了。


  刺客?還是其他什麽人?她的心裏忽然想到這個,徑直往內室走去。


  “晏夫人,我正想去看你,沒想到你先到了!”杜月娘從內室出來,直說剛才睡死了,沒有聽到聲音。


  “這大夏天的,沒事就愛打個盹,我沒有怪你!”晏舞兒見她好好的,就放了心。


  “今日又是來給我送那個蛋糕的嗎?”杜月娘看見她來,有些興奮地問道。


  晏舞兒臉繃了起來,故作生氣狀:“難道看到我,你就隻想到蛋糕?”


  “這個、對不起啊,因為你每次都派人送過來,我以為你又是因為這個來的呢。怎麽,不是嗎?”杜月娘笑著道,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聽說王爺出事了,我想問問你有什麽打算?”晏舞兒歎了口氣,說明自己的來意。


  本來王府不是她當家做主,但是主事之人一點也不出力,少不得讓她們自己想辦法了。不管如何,至少保住裕王府,他們才有保障。


  杜月娘扶著晏舞兒在她的榻上坐下,淡淡道:“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倒是不用太操心,咱們裕王爺若是連這件事情都擺不平,也就不配做這個王爺了!”


  晏舞兒看她很是淡然,心下很是奇怪,她對裕王的了解到底有多深,以至於如此的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你有把握?”她看向她。


  “沒有!”杜月娘搖頭,卻依舊平靜,“但我相信他!”


  杜月娘對李恕的了解說不上多少,但是他一直是個有勇有謀之人,運籌帷幄之中,這樣的狀況他一定早就預料到了,隻是事情到底怎麽樣了還不好說。


  江州,大雨果真如裕王所說,在三日後傍晚如期而至,虎威營全軍上下都驚異於他的預言竟然這麽準確。


  盡管李恕和魏虎已經全力帶領士兵和民工開挖河道了,但是暴雨來得太突然了,下午還是豔陽高照,日頭剛剛偏西,天色忽然暗下來,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嘩啦啦地下起來,眾人還來不及避雨,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恕命人取來早已準備好的雨具,自己也戴上竹笠穿上蓑衣指揮眾人將還未來得及運走的土石運走,不然好不容易挖深的河道又會被堵上。


  最後,礙於雨勢太猛,所有人不得不暫時撤離,等候雨勢減小些再做打算。


  誰知,這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絲毫沒有減小的勢頭,李恕有些坐不住了。


  “王爺,雨這麽大,今日就不要去河堤上視察了吧!”李易瞧見他穿起一件雨披,上前道。


  “不行,工期已經耽誤了,我還是去看看才放心。”李恕卻徑直往外麵走,步履有些沉重。


  因為謠言事件,之前雖然貼出了告示,但是前來應征的百姓不多,光靠虎威營的將士和他的親兵們,隻搶通了一部分河道,有些河道曲裏拐彎,還來不及疏通,一旦決口就不堪設想。


  李易見他執意要出去,連忙取來雨具,換上長靴子,李恕急急地往外走,一邊吩咐著:“魏虎,你帶領幾隊人馬分別去各處視察,有情況立即回稟!”


  魏虎也是心急如焚,立馬出了門,李恕剛剛抵達河堤上,就見黑壓壓圍了一群人,大步走上前。


  “讓開,王爺來了!”有親兵大聲喊道,人們自覺地站在兩邊,讓開一條道。


  忽然,一個人朝李恕撲來,抓住他的衣裳跪倒在地,一麵哭訴:“王爺,求求您救救我老伴兒和兒子吧,他快要不行了!”


  一麵說,一麵在泥濘的堤岸上就磕起頭來,李恕薄唇抿起,抬頭就看見了前麵躺著的一個身影。


  老婦還在一旁哭道;“他們死了,我也不活了!”


  李恕沒說話,抬腳就往前走,老婦還緊拉著他不肯放手,李易一把扯開吼道:“你不想要王爺給你做主了?!”


  老婦連忙鬆開手,唯唯諾諾地站起來,跟著李恕走到了堤岸的一頭。


  地上躺著一老一少兩個,李恕挨個探了下鼻息,都已經沒有了呼吸,那個老的身體冰涼,像是已經死去一些時候了。


  他又來到年輕一個的身邊,他的身子還有點溫度,明顯比老漢落水晚。


  “多久了?”李恕冷冷地問。


  “回王爺,剛撈上來。隻是老的已經落水有一陣了,這小夥子下去還不久。”一名士兵回到。


  “我的兒啊!你死了娘怎麽辦啊?老伴兒,你也丟下我!”老婦撲在那人身上,嗚嗚痛苦起來。


  “讓開!”李恕忽然拉開她,抓住將小夥的腿子一把提起來,用力抖動著。


  “你要幹什麽?你放開我孩兒!”老婦被他的樣子嚇著了,撲上去就要拉人。


  李易見狀,連忙上前拉開婦人:“別吵,王爺在救人呢!”


  老婦被他拉開,碰不到兒子的身體,嚎啕大哭,李恕根本沒有理她,一手倒提著人,一手從他的腹部往下運氣,再翻轉至其後背猛地一拍,“哇——”的一聲,小夥子的口中嘔出一大灘水,身體猛烈地抽搐了一陣,躺在地上不動了。


  “你殺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的命來!”老夫人狀若瘋癲,不管不顧地向李恕撲去,雙手不停地廝打著。


  李恕捉住她的手,冷冷道:“放手,不想他死,立即掐人中!”


  本來他可以吩咐其他人去做,但是目前這個婦人已經失控了,那是她的兒子,就讓她自己來吧。


  老婦聽他如此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聽話地上去卡住了兒子的穴位,不多時,隻見小夥子眼珠子微微轉了下,幽幽醒轉。


  “娘~”他虛弱地喚了聲,“爹呢?”


  老婦已經泣不成聲,默默地拉著兒子的手落淚。


  小夥子似乎明白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本王不是吩咐過守好河堤,不得讓老百姓上這裏來嗎?”李恕看了眼左右,眸色發冷。


  所有人都緘默不語,低低地垂下了頭不敢看他。


  那老婦漸漸平靜下來,頭上身上已經被大雨澆得濕透,看著甚是狼狽。


  她起身來到李恕跟前跪下,後悔萬分:“王爺,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都是我們自己不好,貪圖一點小便宜,斷送了他爹的性命!”


  她一邊哭一邊說,眾人才得知,老婦原是幫一家大戶人家幹活,那家人要找人去對岸取東西,風大雨大沒有人敢過河,她看著報酬豐厚,就回家求了老伴兒跑這一趟。


  老伴兒自小在沂河畔長大,水性極好,撐船的技術也很好,便沒有推辭。趁著巡邏的士兵走開的空隙,悄悄解了自家靠在岸邊的船。


  誰知,船剛離岸,就被一陣風浪刮翻,老婦的兒子擔心父親出事,追了出來,正好看到父親落水,跳下去救他,卻沒有找到,幸好巡邏的虎威營士兵路過救起了他。


  得知父親已經去了,小夥子閉了閉眼,眼角有淚水滑落。


  李恕聽得眉頭直皺,李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吼道:“荒唐!這麽大的雨,你們不要命啊!”


  老婦被吼得縮了下身子,一邊哭一邊道:“軍爺不知,那貴人給了十兩銀子,有了這十兩銀子,我兒就能娶上媳婦了!隻是沒想到,我老伴兒一向水性好,比這更厲害的陣勢也見過不少,這回竟然枉送了性命!”


  她追悔莫及,卻無法挽回老漢的性命,她實在是想不透,以往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樣大的雨,憑著一身好水性在這沂河裏風裏來雨裏去,今日就不行了。


  李恕命人將老婦母子擠她老伴兒的屍體送回了家,正準備回去,遠遠地見魏虎急匆匆地跑來。


  “王爺,不好了,南堤決口了,已經淹沒了好些良田和民房,還有難民湧進了城裏,眼下該怎麽辦?”魏虎焦急不已,打仗他是一把好手,處理這類突發事件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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