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飛鴿傳情

  坐落在東大門大街的萬客隆酒樓,上下三層,占地甚大,堪比星級酒店,一直是慕容家的支柱產業,最近因為競爭對手推出了新菜式,萬客隆明顯受到影響,前段時間甚至出現了虧損的現象。


  隻是,不過幾日工夫,酒樓生意又開始火爆起來,甚至比之前最紅火的時候更甚,這些都是因為晏舞兒提供的菜品,導致萬客隆的生意蒸蒸日上,而晏舞兒這個幕後諸葛亮卻一次都沒露過麵,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


  此時不過酒樓外,已經排了一條長龍,從門口一直到街尾,雖然等待讓人心焦,不過這些客人卻是十分有耐心,依然很有秩序地等著。


  等待之餘,大家就開始談論起來了。


  “真不愧是慕容家,這些日子推陳出新,將好多百年酒家都擠到一邊去了。”


  “那是當然,那五色湯喝過沒有,據說可以美容養顏延年益壽呢,我想讓廚子跟著學學,可是做出來的味道總是不理想。”


  晏舞兒在一個角落裏,正好聽到這席話,不禁有些汗顏,延年益壽?還沒有那麽厲害吧!


  議論正在繼續,又一個聲音道:“豈止是五色湯,那道什麽蔬菜水果沙拉也是一絕,看著全是生的,倒進去搗鼓幾下,竟然就是人間美味啊!這樣熱的天氣,吃著一直涼爽到心底!”


  那人一邊說著,還一邊做出陶醉的樣子,晏舞兒偷偷捂了嘴,險些笑出聲來。


  “就是啊,也不知道慕容家從哪裏找來這樣的菜色,撓得人心癢癢。可是自己卻做不了,也太厲害了!”


  “聽說那蔬菜水果沙拉和紅酒牛排都是一個叫‘火山飄雪’的人家裏祖傳的方子,也難怪了,除了慕容公子交遊廣闊,還有誰能得到這樣的稀世珍寶啊?”


  晏舞兒聽了一會,大家說的大致都是這樣的話,抿嘴笑笑,悄悄地離開了。


  “主子,你怎麽懂得這麽多啊?以前禦膳房裏從來沒有過這些東西啊!”柳絮跟在後邊,不解地問到。


  “噓!小聲點,讓人聽到了!”晏舞兒連忙阻止她,湊近她的耳邊道,“其實這些都是我胡謅的,哈哈,沒想到還真有人買賬!哈哈!”


  “真的啊?主子你太厲害了!”柳絮對她的崇拜是與日俱增了。


  “咳~”晏舞兒有點心虛,掩飾地咳了一聲,“其實,你也知道我經常做夢,有時候做噩夢,有時候就夢到自己去了世界上各個不同的地方,那些地方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也有我們從來沒有吃過的美食,醒來後我就記住了,沒想到還真的很好吃呢。”


  “哇,原來做夢也這麽有意思!”柳絮如今對她的話沒有一絲懷疑,她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比聖旨還靈。


  “那個,我們先回府吧,別被人發現了。”晏舞兒不想再繼續騙這個單純的小姑娘了,轉移了話題。


  “嗯!”柳絮清脆地應道,主仆倆匆匆離開了萬客隆酒樓。


  二樓臨窗的位子上,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望著街上漸漸遠去的兩道人影,一雙桃花眼彎起,心情似乎極好。


  “公子!”一名青衫男子走進來,恭敬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那些菜式並不是水月國皇宮裏的,問了很多人,都從來沒有聽說過。”


  “哦?”慕容懷將視線從外麵移回來,有些詫異,“怎麽會這樣?”


  “我們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絕對不是水月皇宮的。”青衫男子肯定道。


  “難道我們真的隻能從她手裏得到方子嗎?”慕容懷皺了皺眉,“那個女人太精明了,她剛剛才離開,看到生意這麽火爆,不知道還會不會抬高價錢。”


  “還抬?公子,有了萬客隆的股就已經很高的價了,她不會不知好歹吧!”青衫男子驚詫不已。


  “誰知道呢?”慕容懷嘲諷一笑,“偌大的齊國,竟然沒有人能做出比她更好的菜式,這樣吧,你繼續尋著,各個地方的都弄些過來,最好能找到比她更好的。這邊,我們繼續合作著,希望她不要獅子大開口。”


  青衫男子領命而去,慕容懷一個人坐在窗前,若有所思。


  “扣扣”又有人敲門。


  “進來!”慕容懷站起身,麵向窗邊,隻留了個背影給來人。


  來人是齊雲山莊的老管家慕容忠,進得門來,便跪地請安:“老奴見過大公子!”


  “忠叔你怎麽來了?”慕容懷連忙將他扶起來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大公子,夫人說您再不回去,她就要給您定親了,您快回去吧!”


  “我現在很忙,你又不是沒看見,等有空了,我會回去的。至於定親的事情,還是不要操之過急,別成了別人的跳板。”慕容懷臉色不是很好。


  “哎喲我的公子啊。慕容家這麽顯赫的人家,無論是誰搭上這條船都是一個跳板,隻要大家互相受益各取所需就好了,您又何必太過執著啊?”慕容忠勸道。


  他替慕容家二老著急啊,像公子這樣的年紀,不要說世家,就是普通人家,也該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可他倒好,慕容家就這麽一顆獨苗,到如今硬是不肯老老實實地訂一門親,讓慕容家雙親急得不行,所以才想直接給他定親。


  慕容懷卻不屑一笑道:“我堂堂慕容家,想娶個媳婦還用得著這麽急切嗎?忠叔你回去告訴母親,我一定要挑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如果找不到,我這輩子就不打算成親了。”


  他說得輕鬆自如,卻急壞了忠叔。“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千萬別說那樣的話,您是要氣壞老爺夫人嗎?”


  “反正我話撩在這兒了,如果你們一定要逼我,我幹脆走得遠遠的,讓慕容家斷了香火又如何?”慕容懷邪邪一笑,拍了拍忠叔的背,轉身走出了房間,留下忠叔一個人傻不愣登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成親?”慕容懷嗤笑一聲,就是要成親也要找一個合心意的女子吧,隨隨便便塞一個給他,剛才說的那些他是絕對做得出來。


  ————————


  裕王李恕騎馬站在一座小山包上眺望著遠處。


  正值六月,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路旁的樹上,一一片片葉子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知了在樹上懶懶地唱著,聲音都不那麽響亮了,嗚嗚咽咽的無精打采。遠處,沂河水蜿蜒著伸向遠方,水麵上泛著粼粼波光,看著一片平靜的樣子。


  可別看外表如此,每到汛期,沂水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水患不斷,遇上幹旱年景,又常常得不到及時的灌溉,農民收成少,有的人幹脆放棄種田,導致農田大片荒蕪。


  他們如今距離江州不過幾日行程了,這月餘來的行軍途中,就沒怎麽下過雨,因此,他們的時間還是挺充裕的。


  裕王眼睛微眯,太陽光線太強,他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去告訴魏將軍和薛都尉,大家都累了,休息半日,明早寅時再趕路。”


  “是!”身邊的一名隨從應道,下去通報去了。


  “王爺,很快就到江州了,我們是不是該采取什麽行動了?”李易驅馬上了小山包,低聲問道。


  李恕沉默了片刻,壓低了聲音:“你飛鴿傳書,命幾個信得過的影衛前去辦這件事情即可,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他聲音雖低,卻並不失威嚴。


  “屬下明白!”


  “對了,你再派人送一封回京城的信,不然有人估計不高興了。”他唇角微彎,有一絲無奈。


  李易明白他說的是誰,聰明地不發一言。


  下麵虎威營的將士們聽說休息半日,一起歡呼起來。就算他們是鐵打的,也是人啊!這連日來的行軍真不是蓋的,難怪皇上要派他們這支鐵軍南下,換了其他文官,估計早就累得趴下了,哪裏還能執行任務啊?

  魏虎看著將士們激動的樣子,憨厚地笑著,而薛奇山則是一臉不以為然,朝魏虎道:“魏將軍,那裕王倒是會收買人心,您看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投到他那一邊去了!”


  魏虎麵色微微泛紅,“薛都尉這是什麽意思?王爺的命令你敢不從?你可別忘了,王爺才是此次的治河欽差,眼下半滴雨水都未降,休息半日有何不可?”


  薛奇山這是表示對他的不滿呢!自從那次寶蹇寨遇險之後,將士們對裕王的印象大大改觀,連他魏虎在內,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他。試問,一個人在你危機關頭挺身相救,如果再不知感恩,那還是個人嗎?

  而薛奇山卻不然,他認為,裕王此舉不過是收買人心,大多數人都被他騙了。


  “倒沒有什麽可不可,隻是希望魏將軍還記得自己的職責,不然,別怪薛某不顧同袍之誼,傷害大家的感情了!”薛奇山吹了下胡子,哼道。


  “不知所雲!”魏虎也生氣了,依軍銜,他是將軍,比薛奇山可是高出好幾級,他這番以下犯上,若是在戰場上,立即砍了他腦袋都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二人第一次明麵上鬧得不歡而散,各自的心裏都有了小疙瘩。


  ——————————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晏舞兒寫完了一張菜單,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腦袋晃了一圈,覺得舒服了些,抬筆繼續寫著。


  “主子,夜深了,您快些歇著吧!”柳絮體貼地端了茶過來,放在一旁,勸道。


  “沒關係,你先睡吧,我寫完這幾張單子就好。”該死的慕容懷,給她安排了任務,明日有貴客光臨,今日務必弄好五個以前沒有用過的菜單,就在以往的酬金上增加五百兩銀子,他明日派人來取。


  她已經寫了好一會兒了,手臂都酸了,暗暗埋怨。這慕容懷大概是故意的吧,他出了錢和股買她的秘方,心裏怕是不痛快著,就想著這樣來整她,不然為啥非要等到都要落鑰了才讓人送了信來。


  好不容易寫好最後一張,晏舞兒看了看,沒什麽不妥,哈氣吹幹了墨跡,命柳絮收好,這才吹燈回了內室。


  剛一掀開簾子,就見一道白色的影子飛進窗子,咕咕地叫著。


  “咦,哪裏來的鴿子?”柳絮上前捉住那隻鴿子,眼珠滴溜溜地轉著,讓人愛不釋手。


  “柳絮,將它腳上的竹筒取下來。”這明顯是一隻信鴿,她以前曾經也用過它來傳信,隻是今晚怎麽會有鴿子?難道有人給她送信?


  “哦!”柳絮應了一聲,連忙低頭一看,果然見鴿子的腳踝處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不細心看根本發現不了。


  她將竹筒解下來,交給晏舞兒。


  “主子,莫不是王爺送信回來了?”柳絮想了想,忽然道。


  晏舞兒眼皮一跳,快速打開竹筒,一條細細的紙條便呈現出來。


  紙條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比螞蟻還小。


  “我的小舞兒,”


  啊啊,真是李恕那廝,他一直叫她小舞兒,她那裏小了?論年紀,她前世今生加起來,她都該是三四十歲了,他才是小恕恕呢,哼!

  論身材,她該肥的肥,該瘦的地方不多一兩肉,他幹嘛要叫她小舞兒啊?

  “見字如麵,轉眼間相別已月餘,甚是想念……”


  還有,這見字如麵甚是想念是什麽意思嘛,說得再情深款款,也掩蓋不了他吃完了就跑路的事實,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這麽久了才來了一絲音訊,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且,她一點兒也不想念他,他不在府裏,她別提有多愜意了,該吃吃,該睡睡,小三小四沒來爭風吃醋,還外帶搞了一點自由職業,勉勉強強算是一個小小富婆了吧,他在外麵愛多久就多久,最好永遠也別回來了。


  晏舞兒這樣想著,一邊拿了紙條繼續看下去,她倒要看看那廝到底有多厚的臉皮,要說些什麽。(哈哈,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此刻內心是有一點小小雀躍滴!)

  柳絮見她神情變幻,一會兒笑,一會兒怨,一會兒嗔,自然明白真的是王爺的信。她輕手輕腳地出了內室,一一掩下珠簾,紗幔和湘妃竹簾,將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這廝真不是個東西,忽然送這封信回來是啥意思?她狠狠將紙條揉成一團,再狠狠地捏了又揉,揉了又捏,再壓在枕頭底下。


  ……


  “小舞兒,”朦朦朧朧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朝自己緩緩而來,漸漸近了,那是一人一馬,一樣的雪白,一樣的出眾,炫人眼目。


  他對她微笑,伸手:“小舞兒,過來!”


  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臉上呆呆地,順從地伸手與他相握,他握緊她的手,順勢一帶,就將她置身於自己身前,共騎一乘。


  “駕!”他揚鞭一策,馬兒飛馳,他環著她飛奔起來,“嗬嗬……嗬嗬嗬……”他們爽朗地笑著,滿溢的幸福溢滿心間。


  白馬載著二人飛馳著,一白一紅的兩人,緊緊依偎。


  在一處水草豐美的小河邊,馬兒漸漸慢了下來,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抱她下來,馬兒休閑地甩著尾巴在地上吃草。


  他們二人相依相偎,注視著天邊燦爛的雲霞,靜靜地沒有說一句話。


  “晏舞兒,你還我孩兒命來!”一道聲音打破了這難得的靜謐,二人迅速分開,隻見胡眉兒一臉凶神惡煞,臉上還帶著鮮血,手裏拿著一柄長劍,向他們走來。


  他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又有一道淒厲的聲音傳來:“王爺,王爺……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這聲音淒楚可憐,映著柳想容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她頭發都沒有梳,眼神呆呆地看著晏舞兒,忽然充滿惡毒的光芒:“你還我王爺,我是王妃!還我!”


  一邊喊著,她一麵向自己衝了過來,兩個女人都逼近了自己,而那個罪魁禍首卻不見蹤影了,她們用雙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動彈不得,感覺呼吸都要窒息了,“咳咳,我聽話,我還給你們就是了!”


  “主子主子,您又做噩夢了?”一道巨大的力量傳來,晏舞兒睜開眼睛,對上一對擔憂的眸子。


  “柳絮?”她聲音有些沙啞,喉嚨有點痛。


  原來那不過是個夢境罷了,可是她怎麽覺得那樣真實呢?

  “主子,您喝口水吧!喉嚨又該痛了!”柳絮體貼地將水送至她的唇邊,喂她喝下。


  放下茶盞,柳絮替她順了順氣,關心道;“主子,您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怎麽了?”


  晏舞兒也有些納悶,仔細回想著夢裏的情景,這次跟以往的夢有極大的不同,以前多數是夢見前世的情景和白胡子老人,而這次卻是李恕和他的姬妾。


  她忽然掀開被子下床,在枕頭下找到那封已被揉得不像樣子的信,就著燭火點燃,看著她一點點地化為灰燼,才將它扔在了火盆中。


  “主子你這是幹嘛呢?王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吧!”


  “哼!管他奶奶的高不高興,本姑奶奶現在就非常不高興!”晏舞兒火大,剛接到信的時候,她還有那麽一絲絲心動的感覺,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那個夢境絕對會變成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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