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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兔家事多

  樹欲靜而風不止,是Jessica此時最大的感觸,子欲養而親不待,是她最擔憂的情況,作為一個只管唱歌跳舞發動宣傳攻勢的女人,她沒辦法幫自己的父親做決定,更沒辦法幫整個科雷亞做決定。


  想讓Jessica現在就站隊,是決然沒有可能的,李昂正是明白這一點才不希望她坐過來,明明得不到實質上的支持還要被人打包綁在一塊,很容易引發被人群起而攻之的慘劇,「怎麼不坐到你該做的位置去?」


  「這裡不就是我該坐的位置么?」Jessica淡然一笑,別人的隊她不敢自作主張去站,但是站到李昂這邊一定沒錯,因為他是鄭經仁幫她預定好的依靠,不久的將來要與她共結秦晉之好的男人,要是連他都靠不住,那她就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李昂拿不出話來反駁眼前的女人,大局的變化是一個量變引發質變的長久過程,但目前的短期操作,幾乎都是楚國和安東都護府雙方在把控,科雷亞人想要求得一個安穩的環境,只能向強勢一方靠攏,讓他站到Jessica那個立場上,怕是也不會有另外的選擇,「真是難為你了。」


  李昂很想立刻去見一見自己老爹的好兄弟,那個未來會成為自己岳父的男人,看他到底怎麼想的,才會把如此沉重的擔子放在女兒的肩膀上,Jessica這個年紀本應該還在不知愁地玩樂才對。李昂自己是個異數,他的閱歷和人生經驗並不比那些老狐狸差,所以才能身在其中而不受愚弄,換一個人處在他的位置上,早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確實有些為難……其實我想過很多次了,要是就這麼逃走,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也許更加適合我。」人都會有自己的煩惱,平民家的女兒往往會厭惡自己的平凡,她們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能作為公主出生,而Jessica這樣的大公之女,卻總在聚光燈下倍感不安,希冀放下身上的負擔去享受一份安靜淡然的生活。


  「逃跑啊……」對於逃跑這個詞,李昂見了太多次,這是一種情結,一種生活態度,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面對萬事萬物的世界觀。太多的作品里將它明著擺了出來,比如受很多人所推崇的那部《生活在別處》,在極度鮮明的現代主義色彩包裝下,米揚·昆德拉顛來倒去反覆寫下的,不過就是「逃跑」二字。


  有人說這是一個充滿詩意的句子,顯然他們根本不懂這五個字背後的真實含義,波蘭人之所以能創造這樣「詩意」的話,看看他們可憐可悲可笑的歷史就能窺得一斑。不得不說此時的科雷亞將要面對的,與波蘭曾經經歷的並無太大區別(波蘭被稱為歐洲韓國,韓國被稱為亞洲波蘭,請對號入座)。


  在李昂的眼中,有一部真正的佳作被長久地埋沒了:約翰·厄普代克所著的兔子四部曲中最早也最精彩的《兔子,跑吧》。這本書之所以流傳得不廣,知道的人不多,可能是受限於其過大的尺度,但拋開那些讓人糾結的不可名狀之場面,它完美細緻地剖析了在特定社會背景下人性最本真的一面。


  《兔子,跑吧》、《兔子,回家》、《兔子,富了》以及《兔子,安息》這四本書中的內容跟一部應該歸入名著卻沒能歸為名著的《金瓶梅》很像,先表現美再揭露醜,以浪漫主義強推理想,以現實主義反駁世情。李昂很懷疑,左聯的某作家是因為沒看過才去批判的,但凡看過都不會說出那樣沒水平的話,先人的智慧早了他國六百年,卻毀在了一群「我就噴,我不看,因為根本不值得看」的噴子手裡。


  看這四本書的名字,會產生一種「兔子家的事兒還真多」的感覺,沒錯,兔子家的事情還就是多。


  「怎麼看你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啊,難道我說要過平凡的生活就這麼好笑嗎?」Jessica有些氣惱,她是真心那麼想,而不是像一些別有用心的女人那樣宣揚違心的言論,感覺被誤會了的她鼓起了腮幫子,做出個包子臉。


  李昂被叫得回神,從記憶中脫離出來,那些似真似幻的記憶總是讓他煩惱,「沒有啊,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罷了,其實我以前也有著類似的想法,只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明白了它不可能實現了而已。」


  「你?」Jessica張開了小嘴,她聽過不少關於李昂的傳言,在別人的口中這是一個暗箭傷人陰謀家,一個明搶捅人的劊子手,一個很可能在謀划著統治世界的罪惡之王,野心勃勃才應該是他的心理狀態,說他願意甘於平凡她才不信。


  「怎麼,非要把剛才那表情還給我?」李昂撓撓脖子,Jessica現在才叫不屑臉,聽了他這番話后的反應好像聽到男朋友說「我就抱著你什麼都不幹」一樣,「說認真的,我一直想當個麵包師的(不知道的請自行百度戰爭之王)。」


  李昂的七舅老爺閔驍就坐在他們前面,忍了半天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早知道自己的外甥孫對付女人有一手,畢竟是軟飯大都督的親孫子么,有家學淵源的,可跑到這種場合泡妞他就有些接受不能了,人家都嚴肅得不得了,可這兩個傢伙居然還聊得挺融洽的,「李昂,你給我安靜點。」


  Jessica吐了一下舌頭,本來她是很緊張的,但是坐在李昂的身邊不知不覺就變得放鬆了起來,聊天聊得都忘了今天是來幹嘛的,還以為自己是在茶吧里相親呢。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裡,她偷偷地踢了李昂小腿一腳,臉上滿是埋怨的神色。


  李昂正襟危坐,看錶情旁人怕是以為他真的對台上那些人發言有多在意,實際上他又開始神遊了,今天這場分贓大會跟他的關係並不大,旁聽只是表明態度和立場罷了。聽證會開始的時候閔驍和應建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可真正開始之後他們卻玩起了默契,看上了人家的位置就猛踩一腳整死,覺得無關緊要的人就暫且放一馬,看似很和諧,但坐在後面的高越臉色卻越來越差。


  高越請秦國人過來,為的是幫他自己保住大部分的實力,可秦國人表面上是在幫他,實際上卻把重要職位上的人都整倒了,擺明了跟閔家平分好處。以後再上位的必然不可能還是高越的嫡系,經此一戰他在暌都的話語權將大大削弱,就這樣他還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後說不得就要替秦國人做臟活累活,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眼見局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高越恨李昂更深,雖說事情是閔家策劃的,落井下石是應家做下的,可這兩家他都沒能力對付,剩下能讓他去懟的,就只有李昂了。原力已經到了相當水準的李昂感知非常敏銳,他一回頭就對上了高越那雙仇視的眼睛,對於這樣的眼神他一點都不陌生,接下來很可能就是敗犬的遠吠了。


  聽證會的時間不短,直到夜裡才結束,閔驍和應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許沒能十全十美拿到所有的空位置,但他們心裡都清楚,今天吃獨食明天就很可能被圍毆。心情大好的閔驍準備叫上李昂一起去喝酒,但李昂卻婉拒了邀請,作為晚輩的他本不該拒絕的,但是Jessica那邊他必須儘早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就忙你的去吧。」閔驍沖李昂擠了擠眼睛,以為李昂是要趁熱打鐵,直接把Jessica拿下。若李昂能成功拿下那個大公之女,獲得科雷亞方的全面支持,他們楚國和安東都護府將獲得巨大的優勢,於公於私他都支持李昂這麼去做,「唉,就怪我當年不開竅啊,吃軟飯可比吃乾飯強多了。」


  李昂的嘴角抽了抽,閔驍是故意說得讓他能聽到,眼前這人若不是他七舅老爺,他說不定就要砸破對方的頭了,可惜人家不但是他親戚,還是個爺爺輩的,「您走好,少喝點酒注意身體。」


  「我有數的。」閔驍嘿嘿直笑,還做了個不好描寫的手勢,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為老不尊。


  走到停車場,秦國的一行人恰巧也在,應建沒有理李昂他們直接登車準備離開,而蓋涅卻站住了,今天他來這裡並不完全是給秦國國公的面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親眼見一見最近風頭正盛的李昂,「你很好,也很強。」


  「能得劍聖一聲稱讚,卬甚感榮幸。」李昂在外人面前習慣自稱為卬,卬與昂字同音同意,也作自稱。


  「大風將起,怕是我不便再出遠門了,他日若得空,請來劍淵一敘。」蓋涅一語雙關,意有所指。


  劍淵便是蓋涅的道場,傳道授業收臘肉帶學生的地方,他的佩劍淵虹也取名於斯,李昂別說不會得空,就算真的閑下來了,哪怕窩在家裡長毛他也不會往那地方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跑去送人頭不成?他只隨口敷衍,「好的好的,要是有空一定去。」


  待得李昂離開,蓋涅身邊的韋莊才開口,「師哥,那小子很拽啊。」


  「他有拽的本錢。」蓋涅按著自己的劍匣,李冕的淵虹似乎在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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