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天一餘孽的噩夢
蘇葉沒有繼續爭辯，露出一副「你說的都有理」的神情，搖了搖頭，帶著幾位長老，前去查看滄瀾真人的傷勢。
晁笙向著琴玉軒走來，佯裝生氣，故意瞪了他一眼，而後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可差點把我害死！」
琴玉軒亦是笑道：「你很好，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一個外來的毛頭小子，卻能看出困龍囚天這等大陣，這要是讓你成長起來了，我可就不敢再說這世上無人殺得死我了。」
晁笙大笑了起來：「你和蘇葉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號稱除了自己，誰都殺不死自己，一個號稱就連自己都殺不死自己。我都無法理解，以天一妖道那唯我獨尊的性子，為何還會允許你和蘇葉這樣的另類存在，若是你和蘇葉聯起手來，只怕他也會頗為頭疼的罷。」
「正是因為不允許，今日蜀山才會發生這許多事。」琴玉軒收起了笑容，臉上隱隱有著怒容浮現，「你可知山人掌門重傷歸來，為何不願讓蘇葉救治？因為他知道天一妖道的目的，深知天一妖道就是要利用他的死來嫁禍蘇葉，進而引我現身，引我服下共情丹。不料山人掌門雖避免了與蘇葉接觸，但蒼雪那廝竟又不惜以所有蜀山弟子為代價，孤立蘇葉……」
晁笙一驚：「你是說……山人掌門也是天一……」
琴玉軒點頭：「那日我趕到時，山人掌門已然遭到重創。那重創他的不過是一縷殘魂，但是一身邪力卻是我生平僅見。天一妖道做出這一切，本就是為了引我現身，但是當我提前撞破他的計謀時，他才發現以他現在的殘魂無法對我造成威脅，於是他順水推舟，打算直接扶持蒼雪奪下蜀山。而我救下山人掌門后，就一心想要帶蘇葉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是，她並不願……」
「她又怎會不願，只是之前記掛著重傷的師父，不忍離去罷了。」晁笙嘆道，「倒是這天一妖道的實力遠超我的意料。本以為他三魂七魄尚未盡數歸位，暫時還無法構成太大的威脅，沒想到山人掌門這等驚天的修為，卻也被他一縷殘魂所傷……這若是等他傷勢盡復，恐怕我們也沒有半分機會了。」
琴玉軒為感詫異：「你竟知道他的三魂七魄尚未歸位？」
晁笙苦笑：「打散他魂魄的，正是我的父親……」
「竟有人能將巔峰時期的天一魂魄打散！這該是何等英雄的人物！」琴玉軒忽然有些興奮，「這天下果然卧虎藏龍，倒是我，太過自負了。不知你父親姓甚名誰，可否引薦於我認識一下？」
「他已經仙逝了……」晁笙低聲說。
琴玉軒眼裡略微閃過一抹失望，亦是輕聲說道：「抱歉……」
望著一片破敗的蜀山和往來穿行的蜀山弟子，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而良久的沉默過後，終還是琴玉軒開口說了聲：「謝謝。」
晁笙抬頭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琴玉軒轉過頭，看著晁笙眼睛，誠懇地說：「謝謝你。此前蘇葉的事情，我無法出面。我一旦出面，蘇葉就將不得不與整個蜀山派為敵，這裡畢竟是她的家，我不希望她以後變得有家不能回。好在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殺上蜀山的時候，我遇到了你們，你的天賦、悟性俱是不錯，尤其當我看到你的法力輝光時，便想著，或許你能為眼下的死局謀得一絲生機。沒想到，你卻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破封印、救滄瀾、救弟子，在天一妖道的魔抓伸向蜀山的時候，因為你，竟是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傷亡，甚至當萬妖出逃的時候，也是因為你找出了困龍囚天陣的真正所在，蜀山這才避免了成為天下的罪人。你以後還是小心些吧，我若是天一妖道，肯定第一個就先殺你。」
晁笙乾咳了兩聲，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調笑道：「你別把我說的這麼神，若不是你及時趕到，這蜀山上下早就沒有一個活人了。我要是天一妖道的話，第一個還是要殺你才對。」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相識多年的老友。
笑罷，晁笙又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琴玉軒伸了伸懶腰，道：「今天同時和三位天師動手，我感覺體內的真氣竟是平穩了許多，不再那麼疼痛難忍了。看來唯有與高手過招，方才有利於我體內傷勢的穩定，所以我打算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專門去挑天一手下的天師殺，見到多少殺多少，這樣說不定等我全部殺完的時候，便能痊癒了。」
晁笙聞言，不由打了個冷噤：「據我所知，還有一位叫做臾姮的高人也在四處追殺天一餘孽。現在，我都開始有些同情他們了。不過玉軒兄若是肯聽我一句勸，便還是把蘇葉帶上吧。就算你不肯服下那共情丹，但至少把她帶上，她再怎麼老也是一個女孩子，上次你讓她跟你走她不同意，這一次說不定就等你再開一次口了。反正你倆不管遇到什麼危險都不會死，一同攜手江湖，匡扶正義，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琴玉軒笑著點點頭，神色卻是變得有些玩味：「說到佳話，你的月洛——」
「糟了！」晁笙猛地拍了一下額頭，大呼不妙，他竟然因發現困龍囚天陣的秘密而忘記了月洛的安危，甚至還在這裡陪著琴玉軒聊了半天，真是該死！
晁笙一邊在心裡咒罵著自己，一邊心急如焚地向著月洛藏身的離殿廢墟跑去。
人在特別著急的時候，腦子往往都會變得有些不靈光。此時的晁笙不僅忘了御劍遠比奔跑快，甚至為了「救出」月洛，他還誇張地施展出了之前用於對付「八仙」的木葬訣仙柳。
轟然巨響中，原本從劫雷中倖存下來的花草樹木瞬間枯萎，隨即一棵散發著瑩潤綠芒的參天巨柳拔地而起，引來一眾蜀山弟子的紛紛側目。巨柳瘋狂地揮舞著枝條，不斷地翻撿著離殿的殘垣斷壁，大有著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的氣勢，直到露出了一個藏在地下的密室，晁笙方才將巨柳散去。
看著地下密室的厚重石門，晁笙先是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才懷著忐忑與愧疚的心情，打開了密室的石門。
見到月洛仍然安好地躺在其中，晁笙心中的石頭這才終於放了下來。而心神一松，木葬訣巨柳帶來的虛弱感也隨之而來，多日以來始終身心俱疲的晁笙沒有抗住這股虛弱感，當下經久這般昏睡了過去。
蘇葉一邊替滄瀾真人施著針，一邊四下張望了一下已經被奪去草木生機、進而更顯頹敗的蜀山，不由罵道：「這個小王八蛋！我都說了只要把月洛藏進我的密室，便一定不會有事，那可是師父為了保護我而設下的密室，其內足足銘刻了四十九套陣法。誰知這小王八蛋竟然還這般著急，連我蜀山剩餘的一點花草樹木也盡數毀去了！現在舉目四望，我這蜀山哪裡還有半分仙家寶地的樣子，若是此刻有仙道同門前來拜訪，只怕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亂葬崗！」
琴玉軒走了過來，指著蜀山一側的瀑布說道：「別灰心，這不，還剩一道彩虹呢。」
琴玉軒本意是想安慰一下蘇葉的，卻不料不經意間指尖放出去了一道細微的真氣，又是一陣巨響，蜀山碩果僅存的瀑布和彩虹便就此消失了……
蘇葉站起身來，雙手叉腰，目視著琴玉軒，緩緩地吐出一個字：「滾！」
……
這一睡，晁笙睡了一天，滄瀾真人卻是足足睡了五天。而這期間，蜀山上下無不是對晁笙和琴玉軒尊敬有加。就連一向心疼蘇葉的葛長老，在得知蘇葉竟然是為了琴玉軒才失去內丹的時候，竟然也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蘇葉這一次找對了人，琴玉軒那以一己之力獨挑三位天師還穩佔上風的英姿，他不得不打心裡佩服。「這就對了，只有這般人物，才配得上我們蘇葉。」葛長老多次這樣對其他長老說道。
而晁笙也沒有真把自己當成是蜀山的救世主，他深知自己還差得遠，當影天師和血天師的鐮刀落下時，那種無力之感也讓他記憶猶新。
好在為了重建門派屋舍，近六千的蜀山弟子這幾日都在忙活著，熱火朝天的景象讓晁笙感到一片溫暖，心中也不至於總想著那些煩心的事。
在這修葺屋舍殿宇的過程中，晁笙還充分利用木葬訣為蜀山的弟子們節省了不少的時間，這更讓得整個蜀山的弟子都視晁笙為努力的榜樣。
當晁笙和一眾弟子修葺到蜀山的主殿玄清殿的時候，看著那些被自己放火燒得漆黑一片的磚木的時候，晁笙忽然笑了——自己這一路走來，御靈門、五仙教、蜀山派，似乎自己走到哪裡，這些相應的門派就要險些滅派一次，如今十大門派已有三個遭逢了巨大的變故，這要是讓自己將十大門派盡數拜訪完畢，那這世上還會有十大門派么？
一想到五年之約的時候，自己還要上崑崙找梧崖應戰，晁笙的心裡，不由暗自同情起了崑崙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