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暫時分別
「蜀山……蘇葉……」聽到真的有方法能夠救月洛，晁笙心下稍安，連忙說道，「我這就去蜀山求她！」
「慢著！」琴玉軒無奈地瞪了晁笙一眼，「蜀山不是醫館，你這般傻愣愣地衝過去，人家憑什麼替你救人？若到時你因為心急，再與蜀山生出些什麼誤會，那又該當如何？」
「那……」
琴玉軒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和一張羊皮地圖，扔給了晁笙，解釋道：「這是蜀山弟子的令牌和去往蜀山的地圖。照著這地圖走，你很快就能找到蜀山。不過蜀山有別於其他仙山，由上下兩部分組成。下方的山座名為鎖妖塔，形如利劍，瘦削陡峭，直指蒼天，山體之上沒有山路，有的只是艱險。上方的山台高約三百丈，寬近二十二里，形如倒塔，狀似桌台，以陣法之力懸于山座的山尖之上。山台與山座銜接在一起，狀若沙漏，雲起霧濃之時，山台更是仿若身處雲端之上的仙家寶地。而真正的蜀山派，就在這山台之上。你隨身帶著這塊弟子令牌，蜀山派設下的禁制殺陣自然會對你無效，不過你畢竟不是蜀山的弟子，無法通過蜀山弟子常用的傳送法陣，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且一旦進入了蜀山的地界，你身上的法力也會逐漸受到壓制。你越是接近山台，你受到的壓制也會越為厲害。不過你若是能夠上到山台之上，這壓制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說著，琴玉軒又從一個錦囊里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囑咐道：「你見到蘇葉長老之後，將此物交給她，她自然就會清楚。上了山台之後，若是見到了尋常弟子，你就亮出自己的令牌，以蜀山弟子自居，與他人接觸時也要好生言語，切莫漏出什麼馬腳。若是……若是見不到任何弟子，你便想辦法直接找到蘇葉，將此物交給她。若是她有什麼事情有求於你，你盡量幫她做到便是。」
晁笙仔細地將小木盒貼身收好，雙手抱拳，照著江湖人士的習慣，向著琴玉軒行了一禮：「若她真能替我救回月洛，就算她讓我替她去死，我也在所不辭！此番多謝玉軒兄出手相救，方才都怪我太過心急，對玉軒兄有所不敬……玉軒兄拼著耗損自身功力，不僅救了霍函和簡蘭，又替月洛爭取了七日的時間，我卻……我實在是該死，還望玉軒兄見諒！」
琴玉軒又伸了伸懶腰，滿不在乎地笑道：「晁笙兄弟不必介懷。不瞞你說，我所修鍊的武學功法頗為特殊，通過讓體內真氣相互激發，進而不斷地疊加威力。除了要日夜忍受真氣亂竄逆流的痛苦之外，本也無甚大礙。只是這功法原本只有九層，我卻自作聰明地將其衍化出了第十層。到了第十層之後，我雖觸碰到了武學的巔峰，但體內的真氣卻也更難控制。如今我即使不用練功，體內真氣也會時刻不受控制地增長，彷彿隨時都會把我撐爆。所以我平日里閑來無事，就喜歡四處遊歷，給別人傳傳真氣功力什麼的。每次傳完，都感覺身體一陣輕鬆。」
「閑來無事……就給別人傳傳功力？」晁笙呆愣在原地。
這世上竟真的有這種奇人？
晁笙生平第一次覺得，茅山裡珍藏的三千道藏或許包羅了萬象，但卻依舊遠遠無法將這世間萬物全都給解釋清楚。
一旁的簡蘭漸漸止住了啜泣，她將霍函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抬頭對晁笙說：「晁笙哥……這蜀山，我們就不去了……既然蜀山上的禁制會壓制外來之人的法力，我和霍函就算去了，也只會成為累贅，耽誤月洛姐姐的救治。此番霍函受了極重的傷，我打算帶他先回茅山修養一段時日。你……一定要把月洛姐姐救回來！」
聞言，晁笙的神色暗了暗。自靜音真人仙逝之後，他們四人便始終形影不離，一同經歷了許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可眼下，卻要暫時分別了么……
晁笙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波動，緩緩俯下身子，小心地將月洛背在自己的身上。
「玉軒兄，雖說梅君子將燈芯給了霍函，但霍函的傷勢畢竟極重，那八個老怪物也不知走了多遠，我怕……」
「晁笙兄弟儘管放心，我會等到他醒來，且會護持他們一段路程。」
「如此，便多謝了。」晁笙對琴玉軒再次行了一禮。
背著月洛，晁笙緩步走到洞口，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簡蘭一眼：「替我照顧好霍函，玉佩……我會替他贖回來的。」
說完，晁笙轉身出了山洞，再也沒有回頭。
簡蘭在幽暗的山洞裡捂著嘴，不住地點著頭，她不想讓自己的哭聲，耽誤晁笙前行的腳步。
「下一次再見面，我會替你們擋下所有的風雨，不會再讓你們受傷，不會再讓你們哭泣！」
「下一次再見面，我和霍函會努力追上你和月洛姐姐的腳步。你和梧崖的五年之約，我們一定會去，月洛姐姐此次重傷垂死的仇，我們也一定會報。就算天塌下來了，我們也要四個人一起扛著！」
此刻，晁笙和簡蘭同時下定了決心。
琴玉軒收起笑容，也緩步走到了洞口，望著晁笙和月洛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憂色。
「你也有事要求我晁笙哥吧？」洞內傳出簡蘭有些擔憂的聲音，「他此去，會有危險么？」
「晁笙乃正道人士，此去只為求取醫治之法，蜀山貴為名門正派，想來也不會太過為難於他。心脈碎裂，換作常人必然回天乏術，當今天下，也唯有蘇葉出手，方有一線生機，這一點我並沒有騙他。只是他想見到蘇葉，怕也沒那麼簡單。若他真的能替我辦成那件事，日後我但憑他差遣，哪怕是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簡蘭無言，只是取出一塊手帕，仔細地為霍函擦拭身上的血跡。
琴玉軒又看了看晁笙那因為背著月洛而略顯佝僂的背影，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
「蘇葉，你再多忍耐些時日，若不是這位晁笙小兄弟恰好需要上蜀山求你救治月洛姑娘，只怕我此時已經殺上了蜀山。此番他若能替你解圍，自然最好，他的這份恩情我也定會記下。不然，就算是滅了蜀山，我也要救你出來！」
焦裂的山間大地上，緩緩蒸騰出一些水汽，氤氳中，琴玉軒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永遠長著一副十六歲模樣的可愛少女。
少女背著一個採藥的竹筐，哼著歌兒，蹦蹦躂躂地在山間跳躍。
「咦？這裡怎麼躺了個人？生病了么？」少女撥開厚厚的草叢，伸出手去，想替躺在草叢間的男子把脈。
不料男子見狀大驚，連忙喝止道：「滾開！別碰我！」
男子想要躲開，奈何體內真氣此時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無法移動。
砰地一聲巨響，剛剛將手搭在男子脈搏上的少女驀地被一股龐大到有些駭人的真氣給擊飛了出去！少女痛呼一聲，撞在山壁之上，竟是將整塊山壁都撞得坍塌了下來！
亂石橫飛中，少女被埋在了岩石土堆之下。
男子神色有些黯然，心想自己竟又無辜害死了一條性命。不料那岩石堆竟然又有所鬆動，並且突然從中伸出一隻手來。
少女灰頭土臉地從岩石堆爬了出來，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一邊感慨地嘟囔著：「原來是真氣失控，你是習武之人吧。只是你這真氣怎的比我師父的法力還要厲害？要不是因為我是不死之身，只怕還真扛不住你這亂竄的真氣。這要是真讓你在這自爆了，只怕我蜀山都得崩塌。還好發現得早……放心吧，我一定會救你的。」
一臉驚訝的男子正還要說些什麼，卻被少女凌空擲來的七根銀針給扎了個正著。
七根銀針俱是扎在大穴之上，男子痛呼出聲，可隨即就發現，體內亂竄的真氣竟然被暫時壓制了下來！
「你這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不好辦，確實不好辦……」少女皺著眉，嘟著嘴，在加上一臉的灰，模樣竟有些說不出的可愛，「不過你放心吧，有我蜀山首席丹藥長老蘇葉在此，你死不了的。我記得丹書上曾經記載了一種名為『共情』的丹藥，或許能夠救你，只是如今徒有丹方，煉製方法卻早已失傳，我得好好想想。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你這病我估計我得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治好，總也得知道你叫什麼。」
「琴、琴玉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