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地神
這天一早，晁笙四人洗漱完畢，方一下樓，便又看到了那四個門神相貌的習武之人。
女門神嗤笑了一聲，擺弄著自己粗大的手指，擠著粗狂的嗓子譏諷道：「喲，這不是那幾個小道士嘛？這是要出去抓兇手了？斷奶沒有啊？可別到時候見了血，被嚇得尿了褲子哦。姐姐雖貴為俠士，但也不是一直都有空救人的，而且你們若是膽敢壞了我們的好事，我的三位師兄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女門神喋喋不休地說著，她的三位師兄不時發出幾聲冷哼，以示贊同。
霍函捏了捏拳頭，低聲湊到晁笙的耳邊：「你說我把我的祖傳玉佩賣了好不好？我實在是太想揍他們了。」
晁笙點了點頭：「好。」
「……」霍函沒有想到晁笙這麼乾脆，一時有些無言。
簡蘭笑著向門外走去，在路過女門神的時候，還故意撞了一下她。
「得意什麼？習武而已，當今天下，誰人不知，這習武之人啊，在修仙的人面前，就只有挨揍的份兒。姑奶奶我師出崑崙，最喜歡教訓的就是習武之人了。」簡蘭小臉朝天地說著，那般模樣，簡直比女門神還要囂張。
四門神豁然起身：「臭丫頭你說什麼！崑崙我們倒是聽過，但原以為是個令人欽佩的名門正派。現在看到你這般沒教養，估計那崑崙派里的也都是些老神棍罷了，不是什麼好東西！」
簡蘭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你們打我呀！看你們能奈我何！」
「你！」
為首的門神怒極，擼起了袖子就要教訓簡蘭一番，卻不料簡蘭一下子就躥到了大街上，口中大聲嚷嚷著：「打人啦！打人啦！習武之人打人啦！」
街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先是看了看乖巧可愛的簡蘭，又看了看凶神惡煞的門神，而後就開始了他們痛心疾首的聲討。那門神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當下直接是被一眾指指點點的老百姓給逼回了店內。
晁笙三人暗中給簡蘭豎了豎大拇指，出了店，便向著縣令的府邸走去。
可沒走多遠，晁笙就攔住了大家。
「是昨晚的那隻血手！看來不是我的錯覺。」
「哪裡來的血手啊？晁笙哥，你不要嚇我。」簡蘭道。
晁笙眉頭緊皺，沉聲道：「你們且將法力灌注雙目，再看看那賣菜的婦人身後……」
三人依言照做，可是仍舊什麼也沒看見。
月洛遲疑道：「邪靈怨祟不可能現身於光天化日之下的，你……是不是太累了？」
「你們都看不見？」晁笙也詫異了，如果說此話是霍函所說，說不定還是霍函捉弄自己，可如果就連月洛都這樣說的話，那便多半不會有假了。
「莫不是沒吃早飯，餓出病來了？還是昨晚沒蓋被子，著涼了？」霍函說著，就要伸手查探晁笙的額頭。
晁笙側身躲過霍函的魔爪，而後急沖沖地一頭扎進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窄巷——因為他看到那隻血手飛快地爬進了窄巷。
月洛三人不知所以，但他們清楚晁笙的性格，因此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窄巷中七零八落地住著些農戶，破舊的青石板上積著不少水，在巷尾的盡頭，一個模樣甚為俊朗，身著華服，但臉色卻異常蒼白的男子正端坐在牛棚前，看那模樣應該是受了重傷正在調息。只是原本有著天人之姿的他，此刻卻絲毫不在意地坐在又臟又臭的地上，這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詫異。
此時，晁笙看到那隻血手正飛速爬向正在調息中的男子，牛棚里的牛已經驚恐地大叫了起來，可是那男子卻沒有任何反應。眼見血手就要搭上男子的肩膀，晁笙心念一動，結丹期的法力攜裹著一柄桃木劍呼嘯而去。
感受到威脅，那血手倒也機敏，竟是直接轉身沒入了男子身後的土石牆，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桃木劍發出一陣嗡鳴，在晁笙法力的催持下，劍身盡數沒入石牆，顫抖的劍柄距離男子的脖頸，不過毫釐。
「你、你這是要抓鬼還是要殺人啊？」才追過來的霍函三人見狀，顯是被嚇了一跳。
晁笙沒有答話，伸手將劍召回，隨口問道：「為何不躲？」
那男子依舊閉著眼睛，露出一絲微笑：「你在救我，我為何要躲？」
「你看得見那隻血手？」晁笙不解，連月洛都看不見的血手，這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救他的？
「看不見……」男子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好不容易平穩下來之後，才又接著道，「不過我能通過『氣』捕捉它。你們修仙之人講究『練炁』，我們習武之人講究『練氣』，其實都是一個道理。萬物因氣而生，雖非氣，但皆有氣。」
聞言，晁笙若有所思地凝神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情況，通過神識的探查和炁的辨別，他再次捕捉到了血手那絲不易察覺的氣息：「多謝公子指點，我得走了，眼下我的神識範圍並不十分廣，再耽擱片刻，就要跟丟了。」
聽著晁笙的話語，月洛和簡蘭均都以為晁笙口中的血手要通過神識探查才能發現，不能光靠雙眼。可是兩人努力探查之下，除了確定了不少家中百姓的具體位置，幾乎是一無所獲。
轉身臨走前，晁笙回頭看了一眼男子，說道：「你的傷……不礙事么？遇到仇家了？」
男子第一次睜開了眼，頗有興趣地看著晁笙，眼睛里彷彿有銀河在閃耀。
「無妨，我就是正在逗著這頭牛，結果突然被體內的一股真氣給反噬了。不用擔心，我這就是體內真氣太強，凡人之軀快要承受不住了而已。我的仇人早就都是鬼了，這世上還沒誰能讓我死……若真有的話，也只有我自己。」
「公子如何稱呼？」
「琴玉軒。」
「晁笙，後會有期。」
琴玉軒微微點頭。
雙方告別後，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琴玉軒輕聲低語道：「真是不錯的苗子。」
驀地，他又動了動耳朵，聽到了遠處霍函和晁笙的對話。
「你說這些習武之人是不是都有病？才遇到四個自我感覺良好的門神，得，這又遇到一個！還說什麼真氣太強、這世上沒誰能讓他死？這也太狂了吧！這種人要是活在說書人的話本里啊，我告訴你，他一回就得死！」霍函表達著自己的強烈不滿。
晁笙依舊沒有接話，而是告訴了他們三人，為什麼血手只有他才能看見的原因：「我知道那隻血手是什麼東西了。那是一種死得極其不甘的靈體被束縛在一方土地的野神，名為地神。由於土地在束縛地神的同時，也給地神提供了保護，因此地神雖多為怨靈，算不上仙靈，但一般的術法對它們卻是無效的。我的法力先天有著天師境界的精純度，是以法力灌注雙目之下，才能看見它。」
「晁笙哥，我怎麼聽你這麼說，感覺它好像是土地神一樣啊？」一想著有這麼一隻血手居然是自己看不見的，要是這血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該怎麼辦？簡蘭不禁有些害怕。
晁笙道：「現在還不是，這方土地太小，無法給他提供仙班神格。可等它完成了生前的心愿，脫離了這方土地的束縛，屆時它將領地擴大萬倍，也就算是土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