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道清道然
余仁急忙解釋道:「還請師兄聽我解釋!這幾位道友在徐州救過我一次,此次前來也只是想一睹掌門師叔風采,絕無惡意!」
「掌門豈是這等外人想見就能見的?」那御靈門弟子呵斥道,「還不速速滾下山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既然貴門不歡迎,那我等也就先告辭了。」月洛不卑不亢地說道,同時示意其他三人不要再留在此地,免得給余仁招來更大的麻煩。
晁笙等人點了點頭,正要跟余仁告別,這時,另一個御靈門弟子卻突然說道:「余仁,你的衣服怎的如此破爛不堪?莫不是跟別人打架輸了?我御靈門的臉,還真是讓你給丟盡了啊!」
那日在徐州被百姓們群起攻之,余仁受了不輕的傷,雖說這四個月以來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身上被撕扯破碎的衣服可不會自行恢復。霍函曾想給他買件新的,但他死活不肯接受,說是無功不受祿。而他自己又捨不得用趕屍賺來的銀子買衣服,於是只能是晚上等月洛和簡蘭睡了,才偷偷地將這身破衣服洗乾淨,又以道家法力緩緩烘乾,第二天又穿著上路。
可破衣服洗得再乾淨,也還是破衣服。終於還是被人看出來了。
「才不是呢!」簡蘭忍不住開口道,「他沒有和別人打架!是徐州的百姓誤以為他驅趕的屍體是邪祟鬼怪,所以圍打那些屍體,他是用自己的身體護著那些屍體,才會這樣的!」
簡蘭本以為這兩個御靈門的弟子在知道真相后,應該會有所觸動,不料卻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嘲笑。
「余仁師弟啊,你果然是個愚人。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去替幾具屍體挨打……哈哈!你可太傻了!那些屍體有感覺嗎?他們會痛嗎?會因此感激你嗎?以後你出去可千萬別說自己是御靈門的人,我們可丟不起那人!」
「我只是……只是覺得那些人很可憐,不想他們死後的軀體被人踐踏……」余仁小聲地解釋著,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此情此景,簡直把正義的小簡蘭氣壞了,當下哪還管那麼多,直接指著兩個御靈門的弟子罵了起來:「你們這兩個顛倒黑白的王八蛋,還有沒有羞恥心了?我才覺得你倆是給我們修道的人丟臉呢!反正余仁我是罩定了,說吧,你倆是一個一個地來,還是一起上?」說著還擼起了袖子,一副狂野正義的樣子。
「哪來的小丫頭,信不信哥哥我讓那些煉屍吃了你?」一個御靈門弟子輕浮地恐嚇道。
霍函上前幾步,擋在了簡蘭的身前,眼中法力涌動:「不過是兩個初入兩弦境界的小法師,道行甚至還沒有餘仁精純深厚,也不知哪來的底氣在這亂吠。」
「你什麼意思!」兩個御靈門弟子大怒。
「就是說你們是狗東西的意思。」
「你!信不信我們讓那些煉屍——」
「把我吃了?」霍函挺了挺魁梧的身軀,低頭看著這兩個御靈門弟子,不屑地調笑道,「就你倆這點道行,所能驅使的煉屍說不定還不如你倆在地上打滾耍賴來得厲害。」
「你!」兩個御靈門弟子氣得都快魂飛魄散了,當下紛紛將法力灌注雙目,他們倒要看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究竟是何道行,竟敢出此狂言。
可一看之下,兩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倆已經年過二十了,論年紀,在場的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們,可是要說道行的話,除了余仁之外,他們竟看不透在場任何一個人的道行深淺——這意味著,這些年紀比自己小很多的兔崽子們,竟然全都有著比自己深厚得多的道行!
兩人沉默了,似乎在思索是否要去搬救兵。
霍函這時走到余仁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也別太好欺負了,以後像這種道行不如你的人,別跟他們廢話,打一頓就好了。」
兩個御靈門弟子均是憋紅了臉,但仍嘴硬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們是不會讓你們進去的,有本事便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簡蘭攥了攥小拳頭,故意嚇唬他們道:「從你們的屍體上踏過去?姑奶奶手下的冤魂可是從來沒有屍體的……」
晁笙搖了搖頭,還是決定終止這場鬧劇,於是朗聲開口道:「掌門前輩,我等是茅山和靜音門下的弟子,聽聞御靈門道法玄奇,掌門前輩更是仙人一般的人物,故特來拜會。想必以您的神識,從我們進山門開始便已知道了吧,不然那些煉屍也不會那麼安靜了。若有打擾之處,我們這便下山。但余仁道友天資絕佳、人品一流,還請不要輕信他人妄言。」
說著,晁笙還向大門的方向行了一禮。
兩個御靈門弟子正要喝止,大門卻在這時自行打了開來。門口不見人,只是傳來一個慈祥的、似近實遠的聲音。
「呵呵,是貧道管教無方,倒讓幾位小道友見笑了。說起來,我御靈門一脈的法術也是源自於茅山道術,幾位小道友還是進來說話吧。」
晁笙等人點了點頭,帶著仍舊有些愣神的余仁進了大門。
穿過前堂和一些道教的神像,眾人終於來到了御靈門的議事大堂。晁笙環顧了一下四周,發覺大堂寬敞大氣,並沒有想象中群屍佇立的那般陰鬱,氣勢也算恢弘,不過若是和茅山的三道堂相比,還是要差上了一些。
主位上坐著一個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左側則立著一個劍眉倒豎、不怒自威的肥胖老者。其他的位置上都空著,想來也是夜深了,都去休息了。
余仁走到肥胖老者的身前,跪了下來:「師父,徒兒回來了。」
肥胖老者冷哼一聲,也沒說什麼,直看得余仁心裡一陣發毛。
「是余仁回來啦,累了吧?快過來吧,別跪著了。」主位上的老者倒是頗為和氣,如同一個老婦人般地絮叨著,將余仁招呼到了自己的身邊。
「是,掌門師叔。」余仁鬆了一口氣,連忙走到主位老者身後站定。
主位老者笑了笑,目光看向眾人:「貧道乃御靈門掌門,道號道清。這位是貧道的師兄,也是御靈門的大長老、余仁的師父,道然真人。」
晁笙四人聞言,均行禮道:「見過道清掌門,見過道然真人。」
道清掌門點頭含笑,道然真人卻是含沙射影地諷刺道:「聽我那劣徒方才在門外說,你們在徐州曾經救過他。哼,想不到我堂堂御靈門的弟子,竟為你們茅山這般三流小派的弟子所救,也算是丟人丟到外面去了!」
「你!」簡蘭最見不得別人侮辱自己的師門,一聽這話,當場就要撒潑,好在晁笙和霍函及時制止了她。
「師兄言重了。」道清掌門打圓場道,「我御靈門一脈的法術畢竟是源於茅山道術,不可無理。再說幾位小道友也是出於好心才救下了余仁,我等理當謝謝人家才是。」
道然真人冷哼一聲,並未理睬。
道清掌門清了清嗓子,這才有些尷尬地說:「貧道代余仁謝過各位道友了。」
晁笙等人見狀,連忙回禮,簡蘭的怒氣也消了不少。
「掌門師叔,」余仁鼓足了勇氣,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眼下天色已暗,不知能否留他們暫住一晚?」
道清掌門正要點頭應允,道然真人卻是喝道:「胡鬧!我御靈門向來不歡迎外人,又怎可留人借宿?」
余仁聞言,嚇得又往道清掌門的身後縮了縮。
「可……」道清掌門似乎覺得有些不妥。
道然真人打斷道:「我御靈門隱忍多年,莫不是掌門師弟想要叫外人瞧見本門的天機?」
道清掌門嘆了口氣,沒有再說。
但道然真人卻顯然余怒未消,對著道清掌門說道:「若你夠膽魄的話,那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的名頭也不會落到崑崙的頭上了!」說罷,道然真人冷哼一聲,又瞪了余仁一眼,隨即袖袍一揮,怒氣沖沖地走掉了。
道清掌門一臉歉意地看著晁笙等人,沒等他開口,晁笙便再次行了一禮,搶先說道:「今日能一睹掌門風采,已屬萬幸,其實我們也有事在身,正要跟掌門告辭呢。」
「唉……也好。」道清掌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余仁,你送送他們吧。」
「是。」
待得下了雪峰山,余仁便一直不停地道歉,眾人安慰了許久,他這才一臉歉意地回去了。
雖說山下並沒有下雪,但畢竟已經入冬,對於一群無家可歸的人來說,冬天的夜晚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簡蘭搓了搓手,罵道:「道然那個老東西,居然攆我們走。我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子,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月洛颳了刮簡蘭的鼻子,笑道:「你啊,就少說兩句吧。人家畢竟是長輩,怎的這般口無遮攔的?」
「哪有!」簡蘭嗔怪地撅了噘嘴,「他才口無遮攔呢!」
月洛無奈地搖了搖頭,眼裡對簡蘭全是寵溺。
「不過……我倒是想嘗嘗苗家的烈酒,」霍函瞟了一眼晁笙,說,「聽說那東西能驅寒。」
「那就走吧。」晁笙也搓了搓手,對於這種從來沒喝過的東西似乎也有著不小的興趣,「順便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留咱們。」
眾人打定主意,便向著不遠處的苗寨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