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地玄煞
晁笙閉上了雙眼,就等手上的火焰拍在自己的頭上,將自己化為灰燼。
卻在這時,一股大力襲來,將他的手盪了開來。晁笙所剩法力本就不多,這一盪,那火焰便直接滅了。
晁笙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遮天蔽月的行屍,而是一張美到極致,卻又帶著些焦急的臉。
「你沒事吧?」
「月……月洛!」晁笙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做夢,隨即大驚,「你怎麼跳下來了,快上去!這些行屍實在是——」
說著,晁笙環顧了一下四周,原本想要說的話,瞬間吞回了肚子里——只見方圓十丈內的行屍全都已被攔腰斬斷!
晁笙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燙:人家月洛姑娘貴為結丹期的高功,自己卻只是一個兩弦期的法師,竟然還擔心人家的安危,委實太過可笑。最難堪的是,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卻被自己仰慕的女人救了,這下豈不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么?
等等,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剛才是想到了「仰慕」?
「你在想什麼呢?」月洛見晁笙有些出神,輕聲詢問道。
「啊!沒什麼!沒什麼!」晁笙自覺心虛,臉上更熱了。
好在說話間,簡蘭也下來了。
「晁笙哥,你還好么?」
「除了耗光了法力,一切都好。」晁笙笑著說。
「你這小師弟,也太不讓師姐我省心了!」簡蘭卻嘟起了嘴,抱怨道。
嘭的一聲,霍函落在了地上,他將華平隨手扔在地上,疼得華平眼淚都出來了。
見到晁笙沒事,霍函顯然也鬆了口氣,但是嘴上卻道:「你還沒死啊!」
晁笙笑了笑:「大家今日患難之情,晁笙記在心上了。」
霍函哼了一聲,別開了頭去。
「我說咱們能不能先回去再說啊?在這說話,不覺得滲人嗎?」華平哀求道。
霍函瞪了他一眼,然後把晁笙扔在了自己的背上,月洛和簡蘭默契地護持在左右兩側,四人開始向著城門移去。
華平看看了快速圍攏過來的行屍,只能連滾帶爬地朝著四人跟去。可他驚慌之下,道家仙法早已忘了大半,眼下雖手腳並用,又如何快得過那些敏捷迅速的行屍?
只一會兒,他便被幾隻行屍追上,由於沒有穿道袍,行屍們輕而易舉地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數道烏黑的傷口,直疼得他一陣亂叫。之前束好的頭髮從額前散亂開來,渾身上下的傷口和屍臭,再加上他不斷地嘶吼,模樣,狼狽不堪。
好在梧崖此時也跳了下來,將他救了下來。
「大師兄……」華平感激地喚了一聲。
但梧崖並沒有應他。華平知道,這次大師兄是動了真怒了。
梧崖的道行比月洛還要高上許多,他一手拎著華平,一手持劍開路,很快便追上了晁笙四人。
月洛等人雖心下厭煩,但畢竟心善,人命關天的事情也還是不能做得太絕,既然這梧崖都跳下來救人了,雙方也算是都找到了台階下,也就暫不提此事,一同向著城門退去。
六人身上的活人氣息幾乎吸引了所有行屍的注意,一時間反倒沒有什麼行屍去理會城牆了。而隨著梧崖的加入,眾人開路的速度也得到了大幅提升,不多時便來到了城門外。
負責守衛城門的將士們看到晁笙等人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心下都是大喜,連忙開啟城門迎接。
就在這時,一股煞力突然從城外的樹林里飛出,轟擊在了城門之上,那些毫無法力傍身的將士們瞬間血肉橫飛!
那些噴薄在空中的血氣,使得行屍們狂性大發,開始瘋一樣地朝著城門湧來!
「絕不能讓它們進城!」晁笙驚呼道,此刻他的嘴角已經溢出了血,若不是梧崖在關鍵時刻護住了他們幾人,可能光是那股煞力的餘波,就能要了法力枯竭的晁笙性命。
眾人快步跑進城門,梧崖第一時間反身在原本的城門處布下了一道強力的結界。那些沖在前頭的行屍收身不及,紛紛撞在了上面,轉瞬便被道力灼成了灰燼!
行屍雖然無腦,只剩下了獵食的本能,但梧崖布下的結界道力無匹,一時間竟讓那些無所畏懼的妖物感到了畏懼,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看來,這裡最強的便是你這個歸根期高功的小鬼了。別人修道一輩子也未必能夠結丹,可你這小鬼倒好,二十齣頭就已歸根,瞧這模樣,怕是也已觸碰到鍊師的門檻了吧?若是如此放任下去,說不定以後會比洞雲那老鬼更加難纏。」
眾人抬頭望去,發覺夜空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人影。那兩人身著一白一黑兩色道袍,模樣看上去倒不老,大概四十左右的樣子,只是能有這般踏空而行修為的,想來也遠不止這個歲數了。
「想來這行屍圍城就是你們搞的鬼了。你們若想殺我,直接來殺便是!又何必累及這徐州的百姓?」梧崖劍眉倒豎,怒喝道。
那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男人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梧崖的身後:「你是一定要殺的,只不過卻只是順便殺而已。這行屍圍城的目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後的那個小鬼和他的母親。你的天資確實遠超常人,但若是和這小鬼比,你也不過只是一個常人罷了。」
梧崖一臉驚愕地轉身看著晁笙。
自打師尊將自己接引至崑崙時,就一直告訴自己,自己乃五世奇人,天生五行,自有諸神庇佑,只要一心證道,神通自成,若論天資,這世上再沒有誰能超過自己。師尊說,自己他日成就必定遠超於他,而他老人家已經貴為天師了,所以昆崙山上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那就是自己將成為崑崙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大乘期修者。
可眼前這滿臉疲憊、身受重傷的小法師,天資竟然還要遠超自己?
「開什麼玩笑!」梧崖大吼一聲,劍訣一指,一柄仙氣湛然的寶劍長吟出鞘,向著白袍道人怒刺而去!
白袍道人冷笑一聲:「想不到洞雲那老鬼竟連赤霄也給了你,不過在你手上,就是廢鐵!」
白袍道人眼神突然一凌,右手食指猛地在襲來的劍身上一彈,赤霄劍頓時倒射而回,斜刺在了梧崖布下的結界上。結界應聲而碎,梧崖鮮血狂噴,身後的晁笙為了接住他,再次喉頭一甜。
其實,震驚的並不止梧崖,晁笙此時的心裡一樣是翻江倒海——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場災難竟是為了逼出自己和自己的母親。而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兩弦法師,有什麼可惦記的?還有自己那從未離開過元亨鎮的母親,更是不可能得罪過這兩個妖道。
行屍們眼見結界被破去,再次嘶吼著涌了過來。好在月洛及時地再次布下一道結界,暫時將行屍們擋在了外面。只是她的道行比梧崖淺了許多,這結界無法瞬間灼滅行屍,雖能造成一些傷害,但面對源源不絕的行屍大軍,卻並不能持久。
白袍道人笑道:「掙扎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們的一切努力都是那麼的可笑,哈哈。」
不過他嘴上雖然得意,背在身後的右手卻在微微顫抖。
「大哥,你的右手好像流血了。」黑袍道人關心道,聲音還不小。
「住嘴!」白袍道人連忙道。
簡蘭耳朵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眼見徐州城岌岌可危,這兩人的目的又是為了殺自己的小師弟,當下不由嘲諷道:「哈哈!原來你們這兩個黑白無常也是肉體凡胎,也會受傷的啊!身為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竟然被一個二十齣頭的後輩所傷,還故作輕鬆,我要是你呀,我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還不帶著你這些小鬼快滾!」
「你這臭丫頭,你說誰是黑白無常!」白袍道人怒道。
「說的就是你!以大欺小,長得比這些行屍還丑,不要臉!」簡蘭這小暴脾氣起來了,那也是神擋罵神、佛擋罵佛,凌然不懼的。
白袍道人怒極,顫聲喝道:「今日,我們天地玄煞就要血洗徐州城,將爾等挫骨揚灰!」
說著,他和黑袍道人一掌相對,另一掌分別擊出一道白色和一道黑色的煞力。兩股煞力如同游魚一般相互追逐,最終形成了一個無比邪異的、無比巨大的太極圖,將半個徐州城的夜空都給籠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