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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下山

  密集而又沉悶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那是拳與拳的碰撞。

  月光下,兩道身影縱橫交錯,彼此之間毫無花哨,均是只攻不守——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較量。

  在這本來應該團圓的日子,兩個男孩固執而又坦然地斗在一起,沒有扭捏、沒有膽怯、沒有隔閡,就連天上的星星似乎也找不到阻止他們的理由。或許,這場戰鬥將是他們脫胎換骨、心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戰。

  兩人都沒有使用任何道家法術,只是單純地將法力灌注於雙拳之上,然後快速地對轟。

  簡單、粗暴、偏執,甚至是有些傻。

  由於兩人境界相同,因此兩人這一番較量漸漸演化成了消耗戰。

  一方面,霍函的體格遠比晁笙強壯得多,因此每一拳轟擊在晁笙的身上,晁笙的身體都不由猛地一震。另一方面,晁笙身形瘦削,每一拳的威力雖然不及霍函,可是勝在肢體靈活協調,因此打在霍函身上的拳頭反而要比霍函打出的拳頭多了不少。

  慢慢地,兩人的臉上、身上、拳頭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的淤青,有的地方還沁出了血,可是兩人渾然不覺,反而覺得這樣瘋狂的戰鬥讓他們暢快淋漓。

  「再這樣打下去,就該天亮了。最後一擊?」臨近寅時的時候,兩人都有默契地暫時分了開來,霍函擦了擦嘴邊的血,笑著建議道。

  晁笙也擦了擦眼角的血,點了點頭:「最後一擊!」

  說完,兩人的身形如同離弦的箭矢,猛地向對方沖了過去。

  晁笙將右拳收於腹部,開始蓄力,等到霍函快要掠到自己的面前時,方才猛地將右拳轟了出去。

  月色中,甚至能夠聽到晁笙的右拳發出的嘯音!

  然而眼見兩人就要撞在一起,霍函卻忽然沖著晁笙笑了笑,隨即收回了自己的拳頭!

  砰地一聲!霍函如同一個沙包般,被晁笙轟得倒飛了出去,所過之處,屋瓦盡皆碎裂!

  晁笙愣愣地站在原地,吃驚地問:「你為何不出拳!」

  由於疼痛,霍函咧著嘴,連著倒抽了好幾口冷氣,這才掙扎著爬起身來,笑道:「這是我之前欠你的,也只有這樣,我們才算兩清了。呵呵。」

  霍函傻傻地笑著,只是由於疼痛和臉上的傷口,他的笑容在月色下顯得比哭還要難看。

  「不行不行!這是你讓我的!」晁笙急了,「來!我也讓你打一拳!」

  霍函苦笑道:「大哥啊,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還有力氣打你啊……」

  「那……那下次再比過?」晁笙說。

  霍函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咱倆現在是兄弟了?」

  晁笙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咱倆現在回去吧!」霍函遞了一個輕鬆的眼神。

  晁笙再次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人一瘸一拐的,相互攙扶著回了練功房。

  誰料剛一回到練功房,晁笙的荒魂燈就大呼小叫地嚷了起來:「小傢伙,你這是讓野豬給親了?」

  此時放鬆下來的晁笙只覺得渾身疼痛不已,哪裡還有心情與巫裳閑聊?他徑直走到床邊,躺了下來。

  躺在床上,晁笙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怎麼想不到,居然有一天,霍函和他會以兄弟相稱。

  世事難料。這是晁笙墜入夢鄉前最後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茅山派的二掌門、三掌門召集此次秋考過關的弟子來到九霄萬福宮的宮門口,為他們交待著下山歷練以後需要注意的事情。而滿臉淤青臃腫的晁笙、霍函二人,也著實讓簡蘭吃了一驚。

  「你們倆這是被鬼魂附體了?」

  晁笙和霍函低著頭,不去看她。

  「一定是被鬼魂附體了。」簡蘭自我肯定似的點了點頭,調笑道,「你們看,你們倆的印堂都黑成什麼樣了,一定是被鬼附體了!」

  說完,似是感覺自己說的笑話太過好笑,簡蘭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打斷了秦九的說話。

  秦九朝簡蘭瞪了一眼,繼續說道:「你們外出歷練的時候,須得謹慎。有時候人心難測,遠比那些妖魔鬼怪更加險惡。我們茅山是一個小派,即使是你們二掌門和我,也不過才結丹期的高功道行而已,出去以後,須知山外有山,謙虛慎行,不要隨意招惹他人。可我茅山乃道教正宗,亦不能輕易向人低頭!若是途中遇到有惡人惡鬼騷擾百姓,或是惡言惡行辱我茅山者,你們順道收了便是。」

  一眾弟子聽著秦九的教誨,心中有些緊張,又些興奮——如果說法師是修道者神通初成的體現,那麼下山歷練,才是每個弟子道法初成、獲得師門認可的體現。

  秦九又道:「你們下山歷練,需帶上自己的荒魂燈,為荒魂燈找回記憶,是你們下山歷練的首要任務,除此之外,你們去哪,什麼時候回來,門派一律不會過問。平時共用一間練功房的弟子,則須帶著荒魂燈一同下山歷練,不得走散。在遭遇危險的時候,荒魂燈內的燈靈或可幫助你們化解一二,只是燈靈每次出手自身都會變得更加虛弱,所以你們也不能過於依賴荒魂燈。最後,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兩個。一,好好活著。二,不要辱了茅山的名頭!現在分發一些法器給你們,依次上前領取吧。」

  所謂的法器,就是能夠大幅增強施法者法術效果的器物。晁笙注意到,茅山發給每一個弟子的法器都是一樣的:一疊還未書寫的黃色符紙、一隻小巧的毛筆、三塊硃砂、一面八卦鏡、一盞蓮花燈、一團紅繩、一個墨斗以及銅錢小劍、桃木小劍各一把。

  在其餘弟子領取法器的時候,狄炻將晁笙叫到了一旁,輕聲說道:「本來不想讓你這麼快下山,可沒想到你還是第一次參加秋考就過關了。下山以後一切小心,鋤強扶弱是好,但要量力而為,凡事謹言慎行,不可招搖,知道了么?」

  晁笙點了點頭,狄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得眾人依次領了法器,狄炻和秦九將他們送往山門,一些看熱鬧的黃冠期弟子嘰嘰喳喳地跟在身後——為了不讓外界發現茅山腹地所在,通過秋考的弟子即將從這裡下山。

  在離開山門之前,一眾弟子不約而同地轉身向著狄炻和秦九跪了下去,並由衷地磕了三個響頭。

  狄炻露出和煦的笑容,秦九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只是很多弟子都注意到了,在秦九不耐煩地揮手的時候,她的眼裡其實早已泛起淚光。

  離別的情緒稍稍沖淡了一眾弟子想要出去闖蕩的興奮,可是望著延綿至山腳下的路,一股豪情重新在眾人的心中點燃。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那些外出歷練的師兄似乎從來都沒有回來過。」晁笙看似隨意地對身側的霍函和簡蘭說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沒有外出歷練的師兄回來過。難道給荒魂燈了卻心愿,是很難的事么?還是說,他們在外面都遇到了什麼危險?」霍函有些不解。

  簡蘭也點了點頭道:「我來茅山的時間比你們都早,我也沒有再見那些外出歷練的師兄。不過我總覺得我們茅山遠遠不止表面的這樣,或許還有很多秘密是現在的我們所不能觸及的吧。現在,我們去哪?」

  雖然他們三人都有著自己的荒魂燈可以單獨下山歷練,可是由於某種冥冥之中的默契,三人都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元亨鎮,我想回去看看我娘怎麼樣了。」晁笙說。

  「我也想回元亨鎮看看家裡怎麼樣了。」霍函也說。

  「可惜我沒有家……」簡蘭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可是她隨即又露出笑容,「那就去元亨鎮吧!反正你們的家,就是我的家!」

  說完,簡蘭張開雙臂,像一隻小燕子般,率先向山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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