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魂燈
「別在那傻看了，姐姐在這兒呢！」
就在晁笙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奪門而逃的時候，女子的聲音再次在石室中響了起來。與此同時，矮桌上那盞古燈的燈焰跳了跳，竟從中幻化出了一張絕美的容顏來！
晁笙見狀，不由再吃一驚，也終於開始有些驚恐地道:「你是人是鬼！」
「鬼？」那火焰中的面容笑了笑，「你非要這麼說，也不無不可。」
「你、你什麼意思？」
「姐姐三魂七魄已在這荒魂燈中封印千餘年了，你若說姐姐是鬼，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這茅山裡的弟子，都稱我們為燈靈。」
「燈靈？你們？難道、難道這裡的鬼還不止你一個么？」
「咯咯，小傢伙，你是不是害怕啦？」
「你才害怕呢！」燈焰中的女子這般調笑之下，反而激起了晁笙的那股倔勁兒。
「這裡的鬼很多的哦，真的不怕？」
「不怕！」晁笙沒好氣地叫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不過這裡的鬼雖然很多……」燈焰女子作沉思狀，「但長得美若天仙的，應該就姐姐一個了吧？哈哈！」
晁笙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問道：「剛才你說你是被封印在這燈裡面的，你為什麼會被封印？」
「因為姐姐美若天仙啊……」
「……」晁笙深吸了一口氣，全力剋制著自己想要爆粗口的衝動。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燈焰女子先是笑了笑，隨即神色黯然了下來，「其實關於為什麼會被封印在這荒魂燈里，姐姐我也記不清了。這裡的每一間練功房裡都有一盞荒魂燈，相應的，也都有著一位燈靈。而每一位燈靈，都是在魂魄往生之前，請求茅山道士將自己封印在這荒魂燈之中的。」
「請求別人來封印自己？」晁笙露出一副明顯不信的神情。
「小傢伙，你可別在姐姐面前露出這種表情。」燈焰女子撅了撅火焰般的嘴唇，有些埋怨地說，「就連姐姐自己也不清楚當初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請求。因為成為燈靈后，不僅生前的所有記憶都會消除，而且魂魄還會被拘在荒魂燈內不得自由，直至魂飛魄散，再與輪迴無緣……通常願意成為燈靈的，都是些生前還有餘願沒有達成、妄想通過荒魂燈的封印駐留人間，以求有朝一日能夠了卻心愿的人。只是一個人若連自己的心愿都忘卻了，又如何能夠了卻心愿？因此除非另有一番機緣，否則光是恢復原有的記憶，就比登天還難。」
「機緣？」
「不錯。你們茅山弟子在達到兩弦法師的境界后，就可外出歷練，屆時若是能帶我出去遊歷一番，機緣巧合之下，找回原本的記憶也並非沒有可能。當然，作為交換，我也會保你在歷練中不死。」燈焰女子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几絲期冀的神情。
「我憑什麼相信你能保我不死？你又憑什麼相信我能替你找回記憶？」
「呵呵，小傢伙，姐姐可沒說相信你能替姐姐找回記憶。」燈焰女子輕輕笑了起來，「畢竟能夠找回記憶並了卻心愿的燈靈實在是太少了，他們大都沒能等到心愿實現的那一天，便耗盡心神與法力，所屬的荒魂燈也被移至甬道內照明，直至魂力也被煉化殆盡，方才熄滅。姐姐說的交換條件，是只要你以後願意帶姐姐出去遊歷，姐姐就能保你不死，而不是非要你幫姐姐找回了記憶，姐姐才答應保你不死。當然了，若你真能替姐姐找回記憶，姐姐自然另有重謝。至於姐姐能不能保你不死，你就算不相信姐姐，也應該相信茅山吧？那些牛鼻子老道表面上是憐憫我等，在我等自願的情況下，再給我等一次了卻心愿的機會。但實際上又何嘗不是為了茅山一脈的傳承發揚？一來，我們作為燈靈，可以在必要時給茅山的歷練弟子提供庇護。二來，替我們找回記憶、了卻心愿，本身也是對茅山弟子的一種磨練與考驗。」
「你叫什麼？」出乎意料地，晁笙聽了燈靈的解釋后，卻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燈焰女子眨了眨美目，顯然也沒有理解晁笙是何用意。
晁笙聳了聳肩，攤開雙手，有些無奈地道：「我總不能一直叫你燈靈吧？所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答應了？」燈焰女子聞言，露出一絲喜色，「白巫裳，我叫白巫裳。這是姐姐唯一還記得的東西了。」
「白無常？」晁笙一臉錯愕，「你叫白無常？」
「是白巫裳！」燈焰女子沒好氣地說，「來跟著姐姐念，白—巫—裳！你要是嫌麻煩，就叫我巫裳好了。」
「好吧，以後就叫你白無常了。」晁笙壞笑著說，「我叫晁笙。狄炻師父之前救過我一命，又是母親的舊交，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茅山，也相信你。若我以後真能達到你所說的境界，就和你一同出去見下世面。」
「晁笙？晁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普遍了？」巫裳略感疑惑，「而且你連姐姐說的『另有重謝』是什麼都不過問，就不怕到時候失望後悔？」
「我要是為了得到好處，也不會幫你了。」晁笙簡潔地說了句，走到床邊躺了下來。
「小傢伙，如果姐姐說的好處，是將自己的道行傳給你呢？」巫裳用充滿誘惑的口氣問道。
「道行我自己也可以修鍊，要你的來做什麼？」晁笙不以為然，將一旁的被褥扯過來蓋好。
「那可是道行啊！」巫裳見晁笙這般無所謂的樣子，心裡不由有些不服，「雖然我們生前的道行已經隨著記憶一同被封印了，但為了能夠盡量推遲自己消散的時間，化為燈靈后，我們每一個都在全力修鍊。因此即便是這裡最差的燈靈，也有著至少一甲子的道行。那可是六十年的道行啊！要知道普通人一輩子也就只能經歷一個甲子而已。更何況我還不是普通的燈靈，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能給你多少年的道行嗎？」
「不想。你自己都說了，找回你記憶的希望不大。那麼我與其惦記著你那點道行，還不如自己先修鍊到你所說的兩弦法師境界再說。」
「我、我這點道行？你說我這點道行？」巫裳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顯然氣得夠嗆。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晁笙卻閉上了眼，進入了夢鄉。
半晌，獨自生著悶氣的巫裳突然在燈焰中笑了起來，只聽她幽幽地說：「該死的小傢伙，居然敢瞧不起姐姐這千年道行！不過若不是姐姐我已能掐算陰陽，算出我最後的機會將在這裡出現，主動要求茅山將我轉至這間弟子房，也碰不到你這樣的小傢伙了。居然瞬間領悟一炁境界，有意思……那石門在我有意為之下，已不是普通一炁弟子所能打開……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我還真有機會的……小傢伙，若你真能替姐姐找回記憶、了卻心愿，以姐姐現在的道行，再加上解封后的生前道行，說不定就是將你直接送往仙界也不無可能。畢竟當年可是茅山開派祖師親自為我施展荒魂之法的，想來我之前的道行也弱不到哪去的……」
說完，巫裳望了望已經熟睡的晁笙，眨了眨美目，隨後漸漸消失於燈焰之中。不多時，又是噗的一聲，燈焰熄滅，練功房恢復了原有的寂靜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