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茅山求道
在句容與邵陽境內，有三座瑰麗之極的山峰聳立於天地之間，這便是世人口中常說的茅山。茅山有主峰、二茅峰和三茅峰之分，主峰形似綠色蒼龍之首，又有九霄萬福宮雄居其上，而二茅峰、三茅峰則蜿蜒而下，與主峰高低起伏，相映成趣。
茅山作為道教上清派的發源地，被道家稱為「上清宗壇」，素有「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美譽。只是不知從何時起，曾經作為天下修真第一大派的茅山派卻突然對外宣布說不再插手修真界的大小事情，並將所有勢力收回主峰，從此便以小派自居了。
此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在修真界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同時也引發了各種猜測，更有許多高功能人前來拜訪查探。只是茅山派卻好似真的在一夜之間就淪落成了三流小派，除了主峰上的九霄萬福宮仍在接受信眾的參拜外，其餘的長老和高階弟子竟好像全都憑空蒸發了一般，不見絲毫蹤影。隨著時間不斷推移，人們漸漸地接受了茅山派早已不再是修真大派的現實。而崑崙派、萬佛窟、蜀山派三派，則繼茅山派衰落之後，成為了修真界中一等一的大派。
千餘年後，除了句容、邵陽、金壇等茅山附近地域的百姓以外，茅山派這塊招牌，已少有人知曉了。
這一夜，一道柔和的黃芒從天而降，驀地停到了茅山主峰的山腳下。黃芒褪去，化為一把銅錢小劍，隨即露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身著青衫，劍眉星目，面容俊朗。另一個身材矮小瘦削，皮膚黝黑，眼睛不停地四下張望著，滿是好奇之色。
徐州離茅山並不算遠，因此出了元亨鎮以後，儘管狄炻一路上帶著晁笙游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但在這般御劍飛遁之下，他們也還是在離開元亨鎮的當晚就來到了茅山。
望著眼前這座不算太高，但卻靈氣盈然的山峰，晁笙的眼裡滿是興奮。這也難怪，他第一次外出，就乘著飛劍來到了這座可能教會他仙法道術的靈山，即將經歷常人一輩子也經歷不到的事兒，他又怎能不興奮呢？
就在晁笙打算開口向狄炻詢問些什麼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黃芒，一隻寫滿符文的紙鶴憑空浮現而出，隨即扇動著翅膀向狄炻飛去。
狄炻見此微微皺了皺眉，單手一揮，符鶴頓時就燃燒了起來，燃燒的火焰在空中歪歪扭扭地組成了一行小字。晁笙從背面看過去，看到的文字都是反著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些絢麗的火焰究竟寫的是什麼意思。
火焰文字只存在了一會兒，就顫抖著消失了。
狄炻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們還是快些進去吧。你秦九師叔又在催我了。」
「師父。這個秦九師叔是不是很可怕啊？」
狄炻一怔：「你怎麼知道？」
「我感覺你在提到她名字的時候好像有些害怕。」晁笙老實回答道。
「我看上去有這麼明顯么？」
晁笙點了點頭：「很明顯。」
狄炻湊近晁笙的耳朵，好像是怕誰聽到一樣地小聲說：「豈止是可怕啊！」
晁笙眨了眨眼：「真有那麼可怕？」
「你見過猙獸嗎？很醜很大很兇惡的一種靈獸。」狄炻比手畫腳地形容著，「你秦九師叔就像那猙獸一樣恐怖！」
然而晁笙搖了搖頭：「沒見過。」
「那你見過最兇狠的動物是什麼？」
「大狼狗。」
「對對對！」狄炻輕聲壞笑道，「你秦九師叔就像大狼狗一樣！」
晁笙看著自己師父這副又是害怕又是小人得志的神情，一時也是被逗樂了，當下哈哈大笑起來。
於是，在這神聖的茅山腳下，傳來了兩人極不神聖的笑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晁笙先反應了過來。
「師父，我們不是要進去了嗎？」
「啊！對對對！」狄炻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當下佯裝整理自己的衣衫，隨後輕咳一聲，道，「嗯，那個，我們走吧。」
晁笙笑著點了點頭，邁動步伐，向著一條簡陋的，卻又不失古樸的石階走去。
然而狄炻卻叫住了他:「你去那邊做什麼？」
晁笙回過頭來詫異地說:「爬山啊？」
狄炻聳了聳肩膀，帶頭向左側的一條小路走去，口中說道:「山上的那些建築不過是一些供尋常百姓參拜禮法的道觀而已。而真正能教會你道家仙術的所在，卻是建立在這山腹之中的。只是進入這山腹的方法有些特殊，需要藉助傳送法陣才能實現。我現在帶你去的這處法陣，就是茅山派一百零八處傳送法陣的其中一處。你跟緊了，說不定以後你進出山腹，都得要靠這處傳送法陣的。」
法陣什麼的晁笙雖然不懂，但聽上去卻似乎是些很了不得的東西，所以晁笙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一路上，狄炻帶著晁笙忽而往左忽而往右、毫無章法地穿行著。有時，他們明明向著一棵大樹而去，卻非要向左走幾步，後退幾步，然後向右走幾步，再向前走幾步，方才能夠走到大樹的旁邊。而隨著他們位置的變動，周遭的景物也在不停的變幻。
晁笙默默地跟在狄炻的身後，並沒有對眼前這些看似玄妙，並且複雜之極的東西發表看法，只是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切。
狄炻見狀，略微有些失望:「怎麼，你對眼前的這些難道沒有疑問么？」
「弟子以為只要按師父說的做，應該就不會錯了。」晁笙答道。
狄炻搖了搖頭:「有些東西即使是為師說的，也不一定全對。更何況你現在看到的這個陣法，乃是由我們茅山祖師所創的守護大陣六丁六甲陣演化而來，雖說威力比起原陣法來大有不如，但也同樣不可小覷。這一路走來，我看你並無用心識路，以後除非將這陣法原理領悟透徹，否則你再也別想從此路過了。」
晁笙聞言，沒有爭辯什麼，只是點頭向狄炻認了個錯，便繼續跟著狄炻向前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來到一口枯井旁。枯井坐落在一些頹敗的草屋中間，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看上去孤零零的，又有些荒涼。
「到了。」狄炻在井邊停下腳步，轉身低頭看了晁笙一眼。
晁笙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類似山腹入口的地方，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疑惑。
狄炻輕輕地笑了笑，隨即輕聲念道:「畫地局，出天門，入地戶，閉金門，乘玉轅。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勾陳騰蛇，六丁六甲神將乘我而行。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語畢，只見狄炻手中掐了一個法訣，一旁的枯井便突然散發出一圈淡淡的黃色光暈。緊接著還沒等晁笙反應過來，狄炻便一手提著晁笙，跳到了井裡。
晁笙大驚，但在他以為他的身體就要撞到井底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豁然一變。晁笙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怎的被傳送到了一間石室中。
石室不算太大，只有十幾個平米的樣子。石室四周掛滿了黃色的條幅，條幅上用紅色的硃砂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符文。在石室的前方有一處高約兩米的出口，出口處有一層散發著黃芒的光罩籠罩其上。
而在晁笙和狄炻的腳下，是一個用硃砂書寫的大型圓形法陣。
「歡迎來到茅山派的總壇，通過剛才的那處傳送法陣，你現在已經身處茅山主峰的山腹之中了。」狄炻微笑著說，將晁笙從震驚中拉回了現實，「像方才那口枯井一樣的傳送法陣，我們茅山派一共建有一百零八座，與之相對應的，像我們身處的這間石室，這山腹之中也有一百零八座。茅山派弟子出入總壇，主要都是依靠這些傳送法陣。而為了確保安全，這裡的每一間石室都設有結界，進出的弟子除了要說出正確的法訣之外，還必須要有一定的修為道行方可暫時打開結界。以你的資質，頂多再有兩年，應該也就能夠使用其中的兩處法陣了。」
晁笙先是好奇地聽著，隨即臉色猛然一變:「師父，兩年後才能使用其中的兩處法陣，豈不是說我至少要兩年以後才能見到我娘了？」
狄炻卻彷彿對此早有預料，他收起原有的笑容，對晁笙正色道:「本來石井那處傳送法陣和這間石室的結界都是最弱的，只要道行達到一炁境界，再加上識得陣法路線的話，就可來去自如了。以你的資質，這頂多是半個月的事情。但我看你方才似乎並沒有用心識路，所以自然要等你達到開光境界，能夠動用其他的傳送法陣時，才有可能出去了。這兩年你就好好待在這裡修鍊，也算是對你的一種懲罰。至於你娘那邊，我自會幫你照看一二的。」
說完，狄炻也不管晁笙臉上略有不快的神情，自顧自地走到出口結界前，掐訣念道:「上應天罡，下辟不祥，萬精壓伏，所向無殃。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出口結界應聲裂開一道可容單人通過的口子，狄炻身形一晃，便走了出去。
晁笙緊咬著嘴唇，臉上寫滿了對狄炻的不滿。但眼看著出口處的結界裂口越來越小，他也只得咬緊了牙關跟了出去。
然而晁笙方一走出石室，便覺腳下鬆軟無比，只邁了一步，就向前跌了一跤。晁笙自幼受人欺負，再加上家裡經常揭不開鍋，因此他的身體向來不是很好。此番跌倒，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頭暈又犯了。可雙手一觸之下，他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條長長的石制甬道之中，而在甬道的地面，竟然鋪著一層厚厚的肉質藤蔓。
他抬頭望去，只見甬道的石壁上懸挂著一盞盞搖曳的古燈，四周隱隱有香氣瀰漫。黝黑的藤蔓沿著甬道鋪陳而去，一直延綿到山洞的深處。
但是一望之下，卻也發現狄炻的身影正越來越模糊。晁笙連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