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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引君入瓮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師?


  張飛反覆念叨著這幾個詞,頓時感到一股高山仰止深不可測的氣息撲面而來。


  只可惜他沒怎麼離開過涿郡,見識有限,這幾個詞從來不曾聽人說過。


  打量了一眼張忘瘦弱的身軀,張飛問道:「聽你話中意思,你也習過武?」


  張忘搖頭道:「我雖師出名門,然而學的並不是武藝,而是天文地理和經史子集。我跟隨菩提祖師,學藝十年,這才達到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八卦,洞徹陰陽的境界。」


  張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那邊讓也是這麼評價張忘的。」


  邊讓?


  張忘得張飛一提醒,頓時間明白了張飛跑到洛陽來找他的原因了。


  數日前,曹操和邊讓聯袂拜訪他,三人談詩論賦一晚,最後張忘用一本《笠翁對韻》將他們給打發走了。


  期間曹操認為「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句詩是張忘寫的,被邊讓毫不留情揭穿,為了掩飾尷尬,張忘就把這首詩冠上了涿縣猛張飛的名。


  輕輕咳嗽了一聲,張忘試探著問道:「翼德認識邊讓?」


  張飛聽他這麼一問,陡生怒氣,暴躁道:「他在陳留,俺在涿縣,原本互不相識。誰知有一****帶了十幾個兗州名士,跑到涿郡涿縣,非要找俺談詩論賦。涿縣的讀書人聽說兗州名士邊讓來了,也全都蜂擁而至……」


  說道此處,張飛偌大一個威猛的漢子,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由此可見當日的場景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張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問道:「那後來呢,翼德兄是怎麼應對的?」


  張飛氣得渾身直抖:「俺老張一向尊敬讀書人,見兗州名士前來拜訪,哪有不尊為上賓的道理?誰知道他竟然是帶人來羞辱俺的!」


  張忘腦門上沁出汗來,伸手擦了一把:「羞辱你?不會吧,邊讓好歹也是一方名士,豈能做此無禮之事?」


  張飛惱火道:「那邊讓落座之後,眾目睽睽之下,念了一首七言詩。那詩磅礴大氣,氣勢雄渾,聽得俺老張渾身熱血賁張,在座的諸多讀書人,也都紛紛叫好。邊讓見大家都愛這首詩,卻賣了個關子,讓大家猜這首詩是誰寫的。」


  張忘聽到這裡,有點兒轉身逃跑的衝動,看到貂蟬和王嬈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張飛還在訴苦:「眾人紛紛猜測,誰也沒有猜對,到最後大家都急著想要知道答案,那邊讓卻指著俺老張說,那首詩是俺做的。所有人聽了他的話都瞪著俺瞧,就好像俺老張是個沒穿衣服的大姑娘一樣。」


  「咳、咳……」張忘剛將一口茶水飲下,聞言一下子噴了出去,嗆得自己連連咳嗽不已。


  貂蟬在一邊捂著嘴笑,王嬈卻羞惱地瞪了張飛一眼。


  張飛回想起當初那尷尬的場景,一張黑臉漲得通紅:「這種沽名釣譽之事,俺老張自然是不屑做的,於是俺便和他們澄清,說這詩不是俺做的。可那邊讓偏偏不信,還要俺當場作詩幾首,供大家欣賞借鑒。」


  張忘強忍著笑問:「那翼德兄作詩了沒有?」


  「做個鳥的詩!」


  張飛猛地一拍酒案,震得上面的碗碟一陣亂顫,也嚇得剛進門伺候的掌柜一個趔趄,差點將抱來的梨花白酒罈摔在地上。


  王嬈手疾眼快,用腳輕輕一勾掌柜的小腿,玉手在那酒罈上斜斜一推,頓時讓掌柜恢復了平衡,化危為安。


  張飛欣賞地看了一眼王嬈,對張忘道:「孫賢弟,你這通房丫頭倒是一身好武藝。」


  張忘哈哈大笑著掩飾尷尬,笑到一半差點轉為哭聲。


  王嬈將掐在他腰間的玉手收回來,見貂蟬正撅著嘴盯著自己看,頓時羞得滿面通紅。


  掌柜給酒罈開了封,說了一句「二位請慢用」躬身退下去了。


  張忘給張飛斟滿一碗酒,端起酒杯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人活著,不要總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要及時行樂,該快活的時候就快活。來,翼德兄,你我滿飲此杯?」


  「好小子,此話對俺老張脾氣。」張飛開懷大笑,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東漢的酒,基本上都是黃酒,度數在三五度和八九度之間。所以張忘也能大口喝酒,冒充一把豪爽的漢子。


  張飛連飲了三碗酒,過了酒癮,這才想起自己的苦難經歷,繼續說道:「邊讓說我會做詩,人人都跟著起鬨,非要俺當場露一手。俺《論語》都背不全,哪裡會作什麼詩?真是不勝其煩!

  邊讓見俺真的做不出來,這才告訴俺,是蜀郡一個叫張忘的傢伙,說『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首詩是俺做的。」


  「哦,原來如此。」張忘見張飛向他望過來,忙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俺詳細問過後,知道張忘此時在洛陽,所以便單槍獨馬到洛陽來了。張忘把俺吹成了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好漢,還說俺會做詩,這分明是要害俺?俺這次來,就是要找他問個究竟。」


  張忘慢慢啜飲了一碗酒,放下酒杯道:「張忘誇你有萬夫不當之勇,分明是欣賞你,怎麼會是害你呢?」


  張飛哼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俺與他素不相識,他把俺吹得文武雙全,不是心懷叵測,又是什麼?」


  張忘見他鑽了牛角尖,知道一時半會無法說服他,便順著他道:「如此說來,張忘這廝確實可惡,益德兄前來找他麻煩,也是他活該自找的,不過……」


  張飛見他欲言又止,問道:「不過什麼?」


  張忘皺著眉頭:「這廝手下高手如雲,你想找他的麻煩,絕非易事。」


  「高手如雲?」


  張飛聞言,不驚反喜:「俺老張也有一把子力氣,最愛與人切磋,若是能遇到高手,那真是最好不過。」


  張忘看這張飛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忍不住更加頭疼:「張忘身邊,有兩大絕世高手,其中之一,便是大俠王越,益德兄可聽說過此人?」


  「鼎鼎有名的京城第一劍師,俺如何會不知道?」提到王越的名字,張飛激動地坐不住了,「聽說他十八歲匹馬入賀蘭山,隻身取羌族首領首級而歸,無人敢當其鋒;三十歲周遊各州,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俺這次來洛陽,無論如何也要和他切磋一番。」


  張忘呆了一呆,問道:「你和他,誰更厲害一些?」


  張飛搖搖頭:「沒比過,怎麼知道誰厲害?你剛才說張忘身邊有兩個絕世高手,一個是王越,另一個是誰?」


  張忘喝了口酒壓壓驚,瞥了一眼旁邊的王嬈道:「另一個就是他的貼身丫鬟,江湖人稱『一劍飆血玉羅剎』,一套越女劍法施展開來,風雨不透,王越見了也要避其鋒芒。」


  「玉羅剎?越女劍法?」張飛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一個女流之輩,俺老張更不懼他。」


  王嬈兇巴巴瞪了張忘一眼,實在是拿這個喜歡胡說八道的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忘見自己一番話,非凡沒有打消張飛找自己麻煩的想法,反而激起了他的戰意,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想了想,眼前一亮,故意憂心忡忡問道:「翼德兄也曾練過刀槍不入的功法?」


  「刀槍不入的功法?」


  張飛吃驚地看著張忘:「世上還有這樣的功法?」


  「當然有啦!」張忘猛地一拍大腿,「大俠王越有一門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練成之可以有刀槍不入,洛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益德兄若是沒有破此功法的本事,恐怕不是王越的對手。」


  張飛皺起了眉頭,無法想象世間竟然有這樣神奇的功夫。


  張忘見張飛入了套,左顧右盼了一下,故意湊到他近前低聲道:「這刀槍不入只是相對來說,並非不能破。」


  「哦?」張飛來了興緻,「刀槍不入的功夫也能破?破了那還叫刀槍不入嗎?」


  張忘呵呵一笑:「刀槍不入,說的是尋常刀劍。想要破這門功夫,說起來也簡單,用神兵利器即可。」


  張飛眼前一亮:「神兵利器?」


  張忘點頭道:「不錯。」


  張飛搖搖頭:「我沒有啊。」


  貂蟬在一旁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出來。張飛有些不好意思,摸著腦袋道:「何樣的兵器,才算是神兵利器?」


  張忘笑眯眯道:「益德兄聽說過百鍊鋼嗎?」


  張飛點頭道:「聽說過。」


  張忘笑道:「百鍊鋼製作的兵刃,便是神兵利器,能破王越的刀槍不入功法。」


  張忘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一柄百鍊鋼製作的兵刃價值數萬錢,需要工匠耗時三年才能完成,倉促之間,我去哪裡弄?」


  張忘指了指自己,說道:「益德兄若是信得過我,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幫你煉製一把比百鍊鋼兵刃更好的神兵利器。」


  張飛聞言大喜:「賢弟此言當真?」


  張忘成竹在胸地說道:「若有一字虛言,天打五雷轟,劈碎了我。」


  貂蟬和王嬈見張忘放下大話,皆在心中焦急起來。


  百鍊鋼兵刃耗時需三年,你怎麼就敢說自己能在一個月之內煉製出來?


  張忘得意洋洋地斜了她們一眼,心說我有比兩漢炒鋼法先進數倍的灌鋼法,還怕一個月內打造不出一把好兵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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