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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長路更長

  張忘回到小院的時候,豆子正好背著一個破布袋進門。


  因為當初一溜小跑甩掉了張忘,所以豆子此時有點難為情。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偷了地瓜的壞孩子。


  張忘嘆息一聲,上前接過了豆子背上的袋子,拎著回到了屋中。


  袋子看起來很鼓,打開之後,卻沒什麼貴重的東西。


  一卷破草席,這大概是睡覺時墊在身下的。


  一捆樹皮,一匹破麻布,這大概是睡覺時蓋在身上的。


  一雙編織的慘不忍睹的草鞋,乾乾淨淨,彷彿從來沒穿過,也不知道是不捨得,還是沒來得及。


  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好像豆子豁了牙的小嘴。


  一張破網,除了用來逮魚,也沒什麼其用處吧?

  一個小皮袋,裡面裝著十幾枚五銖錢,天天都吃不飽飯,還能攢下十幾文錢,可見豆子想要回家的願望有多強烈。


  張忘放下東西,默默做了一個決定:先幫豆子去洛陽找到她的父母,再去涼州拜訪賈詡先生。哪怕為此要多跑上千里冤枉路,也在所不惜。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自己的恩人都不能報答,還奢談什麼拯救天下人?


  豆子一言不發看著張忘收拾她的東西,神情說不出的緊張。


  這就是自己的全部家當,這就是自己平日里過的生活,這個放言要照顧自己的大哥哥,會不會嫌棄自己?

  這些東西堅決不能讓他丟掉,如果……他後悔了,不要自己了的話,自己還要依靠這些東西討生活。


  張忘將東西一一裝回破布袋,並沒有拿去丟掉,反而將布袋裹好,放在了床榻邊。


  功成名就之後,所有艱辛的過往,都可以拿來當笑話聽。


  「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張忘走過來牽著豆子的手,不由分說地往廚房的方向領。豆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牽住的手,又偷偷看了看張忘的臉色,神情稍微有些歡喜。


  沒有被嫌棄,真好。


  楊氏家族的廚房,比一般人家的院落還要大上許多。畢竟,有數百口人在一個大宅門裡吃飯。


  張忘經常在大宅門外賣弄自己的才華,廚子們偶爾也會去湊熱鬧,所以認識他的人,並不在少數。


  一個肥壯的廚子見到張忘的第一眼,就連蹦帶跳地就跑過來了,像一隻肥碩的大兔子。


  在他眼裡,張忘就是散財童子一樣的存在,若是伺候好了他,還愁沒有機會賺點小錢嗎?


  張忘說明了來意,廚子頓時就有點高興不起來了。


  啥?你要自己做飯?祖宗唉,你這不是砸我飯碗嗎?家主要是知道客人自己動手做飯,我在一邊瞅著,不得抽我十鞭子,然後趕出家門?


  張忘好說歹說,胖廚子死活不肯讓他染指廚房的一碗一灶。張忘一展廚藝的想法落空,只好讓廚子代為煮一鍋養生糯米粥。


  豆子經常在街頭要飯吃,長期吃不飽,吃不好,腸胃需要細細調理。肉食肯定不能吃的,吃一些補血養氣的米粥,有助於恢復身體的各項機能。


  胖廚子往洗凈的糯米里依次加入了山藥,紅棗和蜂蜜后,就開始小火熬粥。熬粥的間隙,眼巴巴瞅著張忘,希望能從他這裡得到隻言片語的點化。


  張忘哪有功夫理他,叫僕人拿了筆墨紙硯來,開始就地在院子里書寫釀醋的二十二種配方。既然已經答應了華陰的百姓和王越,那麼這件事就一定要有始有終,做到最好。


  楊離的話說得很對,這是一件造福於民的好事,華陰百姓只要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很多年後,依然會記得他的恩情。


  到那個時候,自己率領千軍萬馬而來,全城百姓提壺擔漿迎接自己。自己振臂一呼,萬千百姓拋家棄子,跟自己呼嘯而去,掃蕩中原……


  想到美處,張忘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豆子原本依靠在他身邊,聞著米香味流口水。聽到他的奸笑聲,忙不迭地挪動幾步,離他遠了一些。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人被狗咬過。


  張忘書寫的釀醋之法,取自北魏時代賈思勰著作的《齊民要術》。


  書中記載了二十二種釀醋之法,其實總結起來,可分三大類,一是釀陳醋,二是釀米醋,三是釀葯醋。


  張忘心中有《齊民要術》全本,之所以選擇釀醋之法來傳授百姓,有他自己的小算盤在裡面。


  一來這個醋是後世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調料,早些普及出來,有助於提高東漢老百姓的飲食水平。


  二來釀醋之法,耗時,耗力,耗人工,投入很大,資金回籠慢,不符合張忘想要掙快錢的心意。


  三來東漢的飲食水平低下,食物無滋無味,教會了百姓,以後吃飯就不會那麼難以下咽。


  拿自己不需要的東西,為自己掙名望,還能日後直接享用勞動人民的勞動成果,這種一舉數得的好事,不做才是真的傻。


  只不過這坐在地上,用毛筆和竹簡寫書,真的好累啊。二十二種配方不過數百字,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那自己許諾的《尚書註疏》,可是有整整二十卷啊……


  張忘對自己有些不滿,當初為什麼選一本字數這麼多的書?來首「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意思一下不就得了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張忘對身旁僕人道:「去把你家小公子叫來,他若不來,你就說我會親自帶著苦膽熬制的葯湯去看他。」


  楊氏家族數房子弟,配得上小公子這個稱呼的,只有太尉楊賜的嫡孫子,侍中楊彪的嫡兒子,楊修楊德祖。


  當然了,小傢伙一七五年出生,如今勉強算是虛歲十歲,眼下只有名,還沒有字。


  楊修在烈日下曬了一天,皮膚紅彤彤的,有的地方還破了皮,剛塗抹了藥膏,躺在床上正哎哎喲喲地叫苦。聽僕人一說害他害得這麼慘的張忘又叫他去,頓時頭痛欲裂。


  自己號稱神童,小小年紀便智慧過人,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閱歷有限,在張忘面前只有吃癟的份,從來不曾佔到上風。


  尤其是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讀書,在張忘眼裡連個屁都不是,自己讀過的那些書,張忘能一邊喝茶,一邊嘟嘟囔囔倒著背出來,真是情何以堪啊!

  有心不去吧,丟了身為主人的面子,更怕那張忘真拿了苦膽熬制的葯湯來給自己喝,這傢伙厚顏無恥,什麼不要臉的事都乾的出來。


  磨磨蹭蹭地來到廚房,楊修捂著鼻子直皺眉頭,對張忘道:「先生,君子遠庖廚,你為何來這污穢之地?」


  「污穢之地?有多污穢?」張忘撇了他一眼,「你這高雅之人,又有多高雅?你吃多了不撐得慌,喝多了不會吐,還是憋著可以一輩子不上茅廁?」


  胖廚師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看著小公子瞪過來,頓時間噤若寒蟬。他撅起屁股背過了身去,那肩膀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抽了。


  楊修羞惱地白了張忘一眼,不想搭理他。這傢伙在叔父楊離面前優雅懂禮,出口成章,一副文采斐然的少年俊彥模樣。到了自己面前則口無遮攔,什麼難聽的話都外蹦。分明是欺負自己是小孩子。可恨的是自己跑去跟叔父告狀,反而被狠狠訓斥一番,真是沒天理了。


  「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所謂君子遠庖廚,不過說的是一種不忍殺生的心理狀態罷了,跟廚房沒有關係?你這樣不學無術的人,也敢稱神童?」


  為了打擊楊修驕傲自滿的心,將他培養成一個優秀的謀士,張忘一有機會,就會毫不留情的訓斥他一番,哪怕為此遭到僕人的白眼,並被一次次向楊離告狀,也初心不改。


  楊修是弘農楊氏的小公子,身份地位自然不是張忘可以比肩的,可是偏偏楊修打賭輸給了張忘,不得不答應他的要求,對他言聽計從,說起來都是眼淚。


  見楊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張忘一邊偷笑,一邊假傳聖旨道:「我剛從你叔父的書房中出來,你叔父要我督促你學業,從今天開始,先跟我從抄書學起。」


  糊弄誰呢?我華陰楊氏飽學之士數不勝數,要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教我讀書?

  楊修斜了張忘一眼,根本就不信他的話。


  張忘冷哼一聲道:「我原本是不樂意的,無奈你叔父一直懇求,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不信的話,你去你叔父的書房問問那僕人,我是不是剛從你叔父的書房回來。」


  張忘一副我吃定你了的表情,斜睨著楊修洋洋得意。不把你小子的驕傲氣焰打下去,改變你恃才傲物的性格,你長大后不被曹操殺,也得被別人殺。


  楊修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不肯相信這麼荒誕的事,跑去叔父楊離的書房找僕人詢問去了。


  片刻之後,他垂頭喪氣的回來,耷拉著腦袋站在張忘面前不說話。


  張忘見了,心中暗笑,這小子肯定不敢去找他叔父對質,最多問了問那僕人,我是不是去過書房。唉,可憐的傢伙,就不明白一半謊言一般真話,最容易哄住人嗎?


  「過來抄書吧,還愣在那裡幹什麼,等我求你?」


  張忘站起身來,將自己抄寫竹簡的位置留給了楊修。


  楊修撅著嘴快要哭出來了,跪坐在地上,拿起書簡,開始按著張忘的口述抄寫《論語註疏》。


  時間流逝,日頭漸漸沉沒西山。


  豆子捧著煮好的米粥,大口大口的吞咽,吃得幸福無比。


  張忘眯著眼睛眺望夕陽,似乎正在哀嘆大漢朝的沒落。


  楊修落筆不停,脖子酸手腕痛,想死的心都有了。往日里最喜歡這夕陽落山的壯麗,今日只恨這太陽下山為什麼下得那麼慢。


  宅院,士子,夕陽,孩童,書簡,笑臉,不同的畫面交織在一起,好一副生動活潑的漢末黃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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