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屍山血海
鬼車好吸食魂氣，死於他手下的亡靈，竟被他煉製成了一個如此龐大的法陣，屍山血海！
眼下，寧浥塵等人正是被鴉肅送來了這裏。若不能破除法陣，他們將永遠被留在此處，化作屍山上的三條屍，為法陣平添幾分煞氣。
他們所在之處，寸草不生，極盡荒蕪。遠遠眺望，其他山上披著形狀怪異的植被。屍氣極重，頭頂的太陽被藏在雲霧間，顯得朦朧蒼白，層層瘴氣在各座山頭飄蕩，恍若人間煉獄。
摩訶身子極虛，被這裏的屍氣一衝，更弱了幾分，連連嘔出幾口鮮血。
“父王！”迦瑣羅忙將快倒下的摩訶扶住，憂心不已。
寧浥塵眼中亦充滿了擔憂之色：“阿修羅王的身子，恐怕不能在這裏多呆。”
摩訶搖搖頭：“迦瑣羅，我……我怕是撐不到抵達阿什羅那海的那一天了……”
寧浥塵環顧四周，道：“阿修羅王似是毒入膏肓，我們一定要先緩解他所中之毒。方才聽鴉肅話裏說著屍山血海，我看這裏屍氣衝天，山中環形河內皆是石灰一樣的東西，山腳下又是一片血海，確是屍山無誤了。我曾在古書上看到過，屍山多蒼玉，其獸多麖。”
經她一說，摩訶也想起了什麽：·“現在是白天，沒有月光照射，所以環形河中的屍水凝固無法流淌。而另外那些長著植被的山頭，莫非就是吸收屍水而長成的屍樹林？而在那屍樹林裏……”
迦瑣羅聽得一愣一愣：“什麽書？我怎麽從來沒看過，什麽屍樹林？”
摩訶沉默了一會兒，哀歎：“我們腳下，踏著無數人的屍體。屍體堆積成山，屍體流出的水匯集成屍水河。屍樹吸收著屍水，也吸走了亡魂的怨念，長出如人體器官的形狀。屍樹林裏，藏著諸多危險，但同樣也有寶藏。”
寧浥塵露出了堅定的眼神：“阿修羅王，這樣您的毒說不定有救了！”
“你是說，蒼玉？”
寧浥塵點點頭。
摩訶的臉上依然布滿了憂慮和沉重：“可是，屍山上多麖獸，傳聞它們形如巨鹿，牛尾一角，並不容易對付。麖獸凶猛殘暴，它們想要在屍山上存活，就必須吃屍體，食屍靈，喝屍水，因此體內積累了不少屍毒。所以，它們每年至少要吃掉一塊蒼玉，才能保證不會毒發身亡。蒼玉，極是難得。況且，我中毒已深，所有神力幾乎為了抗毒而消失殆盡，跟廢人沒什麽區別。你們帶著我，是帶著一個累贅啊。”
寧浥塵盯著他滿布風霜的雙眼，一字一句鄭重道：“如今您所中之毒已經刻不容緩，隻能一試。若得蒼玉，至少能撐到阿什羅那海。在那兒找到救治之法後，毒就能完全解了。”
摩訶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對目標勢在必得的堅定與執著到底的無懼無畏，不免也被她感染，點了點頭。
寧浥塵轉而對迦瑣羅道：“迦瑣羅，你背著阿修羅王，咱們朝屍樹林所在的那些山頭出發！”
一行人到了另一座山腳下後，因著摩訶身體虛弱，便先休息片刻。
摩訶看看寧浥塵，又看看迦瑣羅，低聲地向他問道：“迦瑣羅，好孩子，你告訴父王，她是你找的魔道小女友嗎？”
“父王，你胡說什麽！”迦瑣羅漲紅了臉，立刻大聲辯解：“她是我的朋友！”
本在不遠處查看地形的寧浥塵被這動靜吸引得轉身去看，一臉不解。
“噓——”摩訶示意他小聲些：“你父王我不是那麽不開明的人，我看這女娃娃有勇有謀，為人頗具俠肝義膽，論美貌，我們素來以美豔聞名的修羅女，在她麵前也要遜色三分。你要是真傾心於她，父王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迦瑣羅無奈了：“父王，我真沒說謊，我們是朋友。”
“那你們前麵的吵架是……真不是小兩口鬧別扭？”
寧浥塵搞不懂這父子倆在幹嘛，便過去一聽。
迦瑣羅見她來了，話語間更坦蕩了幾分，便將他們相遇到後來的經曆，對摩訶娓娓道來。
說著，迦瑣羅看著寧浥塵，神色頗為認真道："其實，與你分別後的這幾日我也想通了。神女話裏的意思，你是個好人。我們阿修羅王室尚且出現手足相殘，殺君弑父的醜事，三惡道中，未必就沒有善良之輩。"
他又笑笑，略帶歉意地低下頭："而且後來我發現，我不是因你的身份是魔而生氣，而是怨你為何不早點與我坦誠相待，我們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不是嗎？"
"我……我先前並沒有朋友，所以，格外擔憂你知道我的身份，會棄我去而去……"寧浥塵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用這樣一種扭捏的腔調說話，仿佛做錯事的小孩，畏首畏尾地向大人說出自己的"罪行"。
迦瑣羅笑容更盛，露出兩行潔白整齊的牙齒：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麽嗎？"
"寧浥塵，字出自"渭城朝雨浥輕塵"。你可以叫我阿浥。"話一出口，寧浥塵臉上浮現略微尷尬之色："抱歉，我忘了你不是中原人。"
摩訶卻是連連點頭，輕撫著胡子："的確是很好聽的名字，隻是塵字太輕飄了些，墜墜無根。而用浥字，塵埃被潤濕，便成了土，算是落定了。恕老朽多言，你這女娃娃的一生，前麵怕是命途多舛，但最終，一切都有定數，會有個結局的。"
"父王對中土的文化竟了解頗深？我隻覺上口好聽，倒是不知還有這樣的意思。"迦瑣羅又開始打心底裏佩服他的父王，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摩訶擺擺手："不足一提，我對屍山血海的了解也是碰巧，曾經看過幾本中土的書罷了。"
迦瑣羅想起了什麽，對摩訶道：“父王，還有一事比較奇怪。照理來講，阿浥她是魔，可我們商議對付鴉肅的計策時，她提到絲毫不會抗拒我借用修羅半神神力的狀態，反而覺得那很親切。而且，她沒有魔族的戰鬥形態。我們也嚐試了一下，她可以在我的神力下很好地融合，隱藏，這是為何？”
摩訶聞言，亦是大驚，沉思片刻，才問道：“女娃娃，你可是生而為魔？”
“並非。”寧浥塵如實說道：“我本是一個凡人女子，死後遇到了魔君，是他以心頭血用我的屍骨幫我重塑肉身，從而為魔。”
摩訶眯起了眼睛，眸光中望向了深邃的遠古：“興許，你也不是凡人。你的來源，或許與神族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