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宿邪
牛車一路顛簸,筋骨疲乏,當牢籠門被打開時,寧浥塵已覺得腿腳與雙手都十分麻木了。被兩個衛兵強拉著下了車,筋骨得到了鬆乏,身體行動才漸漸自由。
四個一起被抓來的女孩,一個個都被用黑布條蒙上了眼。
寧浥塵用魔之力充盈著一雙眼,便可清楚地透過布條看清外麵的情況了。
越走著,越靠近一座敞亮華麗的宮坻,四個女孩不斷被不同的級別越來越高的衛兵帶領著進入宮中。
終於,她們到了金碧輝煌的正殿內,被安排著一字整齊排開,等待著正主。
寧浥塵感受到了其餘三人的緊張彷徨,甚至顫抖。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兩個聲音洪亮的男人一路談笑著,也來到了大殿內。
“宿邪兄,多虧了你出謀劃策啊。本王子那個哥哥,就這麽輕易除去了。還有我那七弟,也跑不了。”
“作為多羅希王子的朋友,為您分憂是應該的。”
“哈哈!本王子很高興,能結識宿邪兄這樣的好友!對了,這次民間又有幾位美貌女子進獻到了府中,宿邪兄看看,可喜歡啊?”
“哦?多羅希王子真會投人所好啊!”
兩人大笑著,便走到了四個姑娘身前。
竟是宿邪。怪不得之前那老嫗這般擔憂自己,原來她所言非虛。
宿邪修的功淫邪,練那歡喜禪,需要源源不斷的處子來共同練功。帶他取走元陰,便會控製著這些女子,去不斷地吸引更多男人,與他們交合,直到吸取盡他們的元陽,回來將這些力量,再通過與主人雙修的方式,渡給主人。直到她們的所有力量都耗盡,被主人一次次地吸幹,最後便會成為一具幹屍,被主人丟棄。主人,又可以尋找新的傀儡了。
宿邪一身青藍色綢緞長衫,一半的墨發以金冠束著,一半垂在背上。白淨的臉上,一雙迷離桃花眼甚是出挑。一看,便是個風力倜儻,一身桃花債的主。
寧浥塵不由得挑起一側嘴角輕笑,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站在這一排的最右側,宿邪與多羅希自左半邊開始仔細打量著女孩兒們。
“抖什麽?來到這裏,難道不是你們的榮幸嗎?”多羅希見那幾個女孩害怕到顫抖,趁著臉,怒斥了一句。
宿邪倒是於他不同,愈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些女孩子:“王子殿下,對女孩子,是不可以這麽凶的,要溫柔。”
多羅希輕蔑道:“哼,不過是幾個下賤的賤民罷了,惹得貴族不順心,打罵或者殺了,都算不上什麽事。”
待走到寧浥塵身前,兩個人都停下了。
宿邪道:“這個女孩倒是有趣,那三個眼睛蒙上了,不大看得出容貌是否美麗。而她,不僅眼睛蒙著,這口鼻也用麵紗遮著,通身的氣質倒不曾被掩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樣子,真的讓人忍不住想看看,麵紗下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說著,他便伸手欲解去遮住寧浥塵眼睛的黑布條。
寧浥塵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宿邪的手。
宿邪麵色頓時一變,目光淩厲:“你看到到我?”
寧浥塵鎮定自若道:“我的眼睛被蒙上了,看不見任何事物。隻是貴人身上有著淡淡的桃花香,一靠近,便能聞到了。”
宿邪微微拎起雙臂,仔細嗅了嗅身上的氣息,笑道:“好靈敏的嗅覺,有趣。那你為何不願給我看你的容貌呢?”
寧浥塵反問道:“如今敢行走在外的女孩已經不多了,難道貴人不怕我麵紗下的臉,及其醜陋?要是我長得不好,貴人一生氣,我便立刻沒命了。不如先看看其他人,也許有貴人喜歡的,貴人一開心,看到我的臉,便就不生氣了。”
“既然她這麽說了,宿邪兄不如先看看其他三個,最後再看這一個?此女伶牙俐齒,本王子也很想看看她長什麽樣子答案晚些揭曉,更加讓人期待。”多羅希亮晶晶的眼中,也有了幾分玩味。
宿邪點點頭:“王子陛下說得不錯,那便先看看其他人吧。”說著,他借去了左邊第一個女孩臉上的黑布,一雙婆娑的淚眼便露了出來,乍一看見他,又迅速垂了下去,盯著地麵落著淚。
宿邪發出嘖嘖的聲音:“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真是惹人憐惜。”
但多羅希卻不這麽認為:“宿邪兄果然喜歡柔弱的美人。我們阿修羅,卻不喜歡這樣的。每一個受到修羅門賜予榮耀的阿修羅,都是從猶如地獄般殘酷的環境中走出來的。懦弱,隻會讓我們厭棄,被戰場吞噬。”
宿邪擺擺手,並不在意他的這番話:“誒,這便是欣賞的眼光不同了。這女人,柔情似水,才能叫男人心神蕩漾啊。”
接著,又依次揭去了第二和第三個女孩子的麵紗。宿邪搖了搖頭:“最近的質量,一批不如一批了。”
多羅希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指向寧浥塵:“皮囊好看又有何用?阿修羅女皆美豔,但絕大多數都隻是空有皮囊。至今為止,本王子就沒見過一個特別的。”
“女人,貌美如花就好了,王子陛下何必如此執著呢。”宿邪饒有興致地看著寧浥塵,有些期待地伸出手,緩緩解開了她腦後的結。黑布條滑落,她的眉眼便露了出來。
她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仿佛一池秋水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皺,在暖陽下閃耀著點點溢彩流光。
與宿邪四目相對,她卻波瀾不驚。倒是宿邪和多羅希,皆是看得一愣。
宿邪由衷讚歎道:“我活了四千年,閱女無數,竟從沒見過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
多羅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宿邪又打算去扯她遮臉的麵紗,被她輕輕擋住了他的手腕:“慢著,若這麵紗下的臉,不如你們的預期,是否可以放我回去?畢竟,不是我想來這兒的。”
宿邪道:“我承諾,不會傷你性命便是。”
“一言為定,我自己來。”寧浥塵伸出雙手,自己去解腦後麵紗帶子的結。
白紗落下,一張臉完整地呈現在兩人眼前。
宿邪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她的手腕,要將她帶入自己的住處。
寧浥塵被他拉著拖了幾步,多羅希在身後喊道:“宿邪兄,她並不願意跟你走!”
宿邪停住腳步,轉身定定地看著他:“王子陛下,你要江山,我要美人,我們互相幫助,各取所需。如果你已不再需要宿邪,宿邪走便是了。”
多羅希要緊了牙,眼中帶著怒意,卻又無可奈何。若是宿邪離開了他,去了別的王子那裏,那他成功奪取王位的幾率,便會向從前那樣少了。
見多羅希默不作聲,宿邪冷冷一笑,拉著寧浥塵繼續往外走。
寧浥塵開始不顧疼痛地抵死掙紮,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了。她從甩到身前的辮子尾端處,拔出了一支金色拒霜花發簪,用尖頭抵著自己的咽喉:“如果貴人非要得到我,那麽請托著我的屍體回去吧。”
宿邪掌間匯聚起一股魔氣,皮笑肉不笑地對寧浥塵道:“美人,你最好乖乖聽話,我不想弄疼了你!”
寧浥塵擺出一副以死相拚的樣子,裝作慌亂地衝到宿邪身前,要用手中的簪子刺向他的咽喉。
她當然無法得逞,反被宿邪的護體魔氣彈開了,摔倒在地
宿邪剛想把她抓走,多羅希便大聲喝道:“來人!把這個惹事的女人帶下去,關入大牢!”
“好端端的,關她作甚?”宿邪說著,就要過去拉她起來。
但多羅希固執地擋在寧浥塵身前,換了張笑臉對宿邪道:“她不識好歹,竟敢衝撞我府中最尊貴的客人,怎麽可以輕易放過?”
說著,多羅希的衛兵便已來到大殿,在他的神色示意下,把寧浥塵押了下去。
寧浥塵表麵張皇,而內心一片平靜。現在的一切如她方才預想那般發生著。當她聽聞多羅希和宿邪對待女人完全不一樣的看法時,便想好了如何表現才能吸引多羅希的注意,能夠把這顆棋子也利用起來。
多羅希隻是命人將她關了起來,且並不是真的讓人把她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大牢裏,而是暫時將她囚禁在了一間較偏僻的殿中。但宿邪卻覺得受到了她的侮辱,又遭到了多羅希那邊的氣,便私下裏命其他人,偷偷對寧浥塵施以各種小刑以略作懲罰。
隻是他又特意吩咐了,不可太沒輕重,真的傷及了她的根本,也不可打到她的臉。如果她服軟了,便將她送到自己的殿中。
而這些人為了討好宿邪,也十分盡職盡責,盡真的下得去手,在寧浥塵身上留下了十幾道鞭傷。寧浥塵為避免身份暴露,一下子惹來宿邪和多羅希兩個勁敵,便沒有用魔之力保護自己,也不去修複自己的傷勢。隻是手上那串元伽在人道皇宮時送給她的水晶手釧,仿佛感應到了她受傷一般,如細流般湧出一絲絲細小薄弱的靈力,緩解著那火辣辣的疼痛。
深夜,萬籟俱靜。而遊走巡邏的衛兵還在外頭來回走動著。
但,有一股神勇的氣息逼近了。
寧浥塵感應到,那幾個巡邏衛兵,一個個次第悄無聲息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