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天已經黑了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葬禮。
大家過來，吃著冷餐，見著一些陌生或是熟悉的朋友，送這位老朋友最後一程，彷彿用這種形式來向世界說明，這個人剛剛結束了他的一生，但見證者們，還依然活在世上。
魏衛很有些新奇感的參與著整個過程。
他看到由歐陽隊長抓了第一把土撒進去，然後槍叔才跟豬仔哥一起，拿了鐵鍬，往裡面填土，不過，看著豬仔哥填了沒幾下就氣喘吁吁的樣子，魏衛就主動的上前接過了鏟子。
和槍叔一左一右，把移到了旁邊三四米位置的土堆給移了過來，一點點的填了進去。
做著這個工作的時候，心裡居然很平靜。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感觸，還是猩紅力量第三階段的新型能力。
魏衛在這種內心平靜的時候，居然可以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
他們都靜靜的站立在兩側，看著棺木被慢慢的掩埋，有人敬畏、有人惋惜，有人佩服。
但是，沒有幸災樂禍。
就連之前被槍叔教訓了的那個神秘家族首領，也只有些微的釋然。
大概是忽然真正的見識到了對手的強大，覺得自己之前任何報復心理，都是幼稚的？
確實，這位老人，用他的死亡，讓大家直觀的見識到了戰爭惡魔的可怕。
想著這些時，魏衛忽然在周圍的目光里，發現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它與別人不同，只有些憐憫，以及無奈。
下意識的轉身，目光穿過了周圍人群的間隙，他就忽然看到，莊園的邊緣，靠近山坡一側的矮牆上面，成排的大樹後面，居然站著一個身穿教士袍，頭戴著紅色小帽的人影。
那身影異常的熟悉，彷彿三年前的記憶。
這使得魏衛心裡一驚，急忙站直了身體，目光躍過眾人頭頂，看向了那排大樹方向。
空空寂寂，沒有任何人存在。
「是我看錯了？」
魏衛心裡一時有些詫異。
但留意到了周圍人向自己投來的驚疑目光，還是很快收斂了心神。
眼下，幫老人完成葬禮的最後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
……
墓已填上，葬禮結束。
按理說，現在到了與家屬道別，並輕聲安慰的環節，但是家屬，從一開始就躲進了高大的建築里，沒有露面，眾人便不由得有些尷尬，很多人將目光投向了歐陽隊長，不知道是不是該由他來頂替家屬這個職位，但看著他陰沉沉的臉，又實在覺得難以說出這安慰的話來。
魏衛在幫著填了土之後，便緩步走到了西邊的矮牆邊。
他在剛剛看到了人影的樹邊轉了幾圈，確實沒有看到什麼人，但在一棵樹下，卻輕輕蹲了下來，靜靜的看向了雜草之中，那裡，一朵綻放的薔薇，正安靜的躺在了雜草之中。
魏衛蹲在了薔薇前，抬頭看向了墓地的位置，忽地一笑。
起身向院子里走去，一腳踩在了薔薇花上。
「小林，跟上面的溝通怎麼樣了？」
同一時間，歐陽隊長也已經找到了小林哥，有些焦急的詢問道。
「就像隊長你之前說的。」
小林哥道：「交了報告之後，我就一天催兩回。」
「他們說這件事太過重要，而且證據不足，需要核實一下，並讓我們提高警惕，耐心等耐回復，至於我們準備的那些人證，他們不建議押送第二城防線，說先關押在這裡就好。」
「這些該死的官僚……」
歐陽隊長臉色陰沉：「我們不能等了。」
「老周死了，廢鐵城就失去了最大的一個威懾。」
「一個沒有戰爭惡魔坐鎮的城市，是無法震懾周圍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的！」
「至於小魏……」
「……」
他臉色出現了一抹焦慮，平時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似乎隱隱有些凌亂。
「隊長，今天下午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結束了葬禮，看起來歐陽隊長似乎還要在這裡再呆一會，他與這位戰爭惡魔老人，有著非常好的關係，又是長輩，自然要幫著處理很多外人不便插手的事務，lucky姐和小林哥等人，則分別準備先回去，魏衛等了一會，不見高挑的女孩下來，便也主動的道了別……
自己連這位老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成為了他的送行人。
來參加一趟葬禮，只是吃了個冷餐，開了三分鐘的槍，然後幫著填了土。
聽著似乎很奇怪，但魏衛又感覺，似乎有些事情影響到了自己。
……
……
先送了葉飛飛和小林哥回基地，然後魏衛溜班，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推門而入時，陰冷的氣息鋪面而來。
魏衛略覺詫異，立刻就看到，自己放在窗台上的玻璃瓶子，塞子不知何時被頂翻了。
抬頭看去，就見到一個離地二十厘米的幽靈貴婦，正輕盈的飄在了房間里。
伸長了腦袋，把窗檯、角落裡面的灰塵都用嘴吹了出來。
堆在一起，灑向了窗戶外面。
整個房間鮮紅異常，乾淨的一塵不染，甚至產生了種過於乾淨，而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咦？」
魏衛著實有點意外：「都死了還這麼愛乾淨的嗎？」
一邊想著，他一邊穿著鞋進入了房間，長舒了口氣，坐在了沙發上。
窗邊的幽靈貴婦，頓時一臉陰冷的看著他。
「幽靈好像都有很強的領地意識……」
魏衛心裡想著：「她這是把我家，當成了她自己的領地了？」
作為要尊重生物的本能，哪怕是死靈生物。
於是魏衛也不介意，只是脫下了鞋，踢到了旁邊的地上，拿出了自己打包的午餐。
幽靈貴婦那張沒有活人生氣的臉上，似乎出現了異常難受的表情。
死死盯著魏衛扔在旁邊的鞋，彷彿看著仇人。
魏衛不搭理她，只是開始專心的享用超大份排骨米飯，搭的油炒辣芥絲。
老實說，他還是喜歡那種吹起喇叭全村開席的葬禮。
現在這種，不太容易吃飽。
也就在這時，周圍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幽靈貴婦款款坐在了沙發的另一端，看著那份排骨米飯，眼睛里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然後微微抬起了頭，神色陶醉，彷彿在享受美食一樣。
「咦？」
魏衛看著她這如同用餐一樣的動作，心裡大奇。
幽靈自然不用會餐，除非經過了特殊的惡魔力量加持，可以作出用餐的表象，但精神體是無法進行吃飯這種複雜的物理行為的，但也正因為她是精神體，所以只需要眼睛看到，精神體產生相應的變化，便也一樣可以在它殘存的精神世界，享受到久違的用餐快感……
如今她給魏衛做出來的，便是這樣的行為。
而且看起來，用餐禮儀還挺標準……
只是……
自己買回來是為了實驗新能力的，她是當怎麼著，過來跟自己過日子的？
「算了算了，想吃就跟著吃吧。」
魏衛嘆了口氣，還把辣炒油芥絲向她那邊推了推。
反正不像民間傳說里，被鬼用過的東西，會少了滋味……那是不科學的。
一頓飯吃飽，魏衛總感覺有些疲憊，飽腹感讓他覺得身體發懶，便將飯盒往茶几上一推，翹起兩條腿，愜意的歪倒在了沙發上，然後心滿意足的點了根煙，獃獃的看著天花板。
幽靈貴婦看了一眼裡面的卧室，對魏衛的行為表示不滿。
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飯盒，對魏衛表示更不滿。
她似乎很難接受魏衛不回卧室裡面睡覺的習慣，更難接受他不收拾桌子的習慣。
但魏衛一直都喜歡蜷縮在這小小的沙發上睡覺，自從搬進了這裡，一直如此，因此根本不打算搭理她，直到那幽靈貴婦已經越來越氣，那張雖然美麗，但卻已經變得殘缺，多了很多死人特徵的臉上，漸漸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氣，忽然之間，兇狠的向著魏衛飄來。
魏衛吐著煙，抬手抹過了掛在牆上的鐮刀，鮮血從傷口涌了出來。
「叭唧……」
幽靈貴婦跪在了沙發前，抓過魏衛的手掌，開始吧嗒吧嗒。
世界安靜了……
……
……
魏衛將抽了半截的煙，丟進了殘湯里，只覺眼皮有些發澀。
從葬禮回來，他心裡便一直涌動著些許奇異的情緒，腦海一直回放著送葬時的一幕。
猩紅的力量，與「死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甚至在訓練營時，曾經有人試圖索引，證明猩紅其實是死亡惡魔的一個分支。
不論如何，因著這種核心的存在，魏衛對「死亡」，尤其是送人死亡這件事，並不陌生，也知道，猩紅的力量，總是在隨著各種死亡的出現，才會產生更深，與更奇異的變化。
但如今，自己似乎見到了一種之前沒見到的死亡。
「希望導師沒有信錯人……」
他耳邊，又不由得閃過了那個高挑女孩對自己說的話。
眼前，開始有一幕幕畫面出現，是那個籠子里的老人，在最後時看著自己微笑……
猩紅力量開始活躍，神秘的囈語，回蕩在了深沉的夢境里。
鮮血覆蓋了腳面，魏衛行走在血海之中，看到了前面，第四個行刑架，已經變得清晰。
上面，被吊在了行型架上的巨人，眼睛黯淡的睜開。
隱隱約約，幽深神秘的看著自己。
……
「呼……」
不知過了多久，魏衛忽然昏昏沉沉的醒來，感覺周圍的世界都好像有些不真實。
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忽然感覺全身疲憊的厲害，抬手摸了一下額頭，居然隱隱發燙。
「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