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照顧好自己
現場一片死寂。
遠處觀戰的烏傑，和一眾烏家的奴僕，全都傻眼了。
片刻之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尖叫一聲，轉身便跑。
他這一叫，一跑，頓時驚醒了眾人，所有的人都轉頭飛奔。
烏傑哇哇叫著，跑得最快。他的心中滿是恐懼，他無法理解，陸地境九重天的妖魔，憑什麼可以殺死四海境二重天的烏佩佩。
想到烏媚媚拒絕出手時的那一幕，烏傑的心中冰寒一片。
花含妍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烏佩佩，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就這麼贏了?
最後決定生死的那一記，也太輕描淡寫了吧？
感情那鬼臉獒王，實力遠在烏佩佩之上。
之所以打了半天，一直都是在陪烏佩佩玩。
沈傲看了逃走的那些人一眼，沒有上去追。
有幾個活口跑掉，不是壞事。最起碼，鬼臉獒王已死這件事，可以矇混過去了。
他走上前，將烏佩佩的冰封劍和百寶囊中取下來，看都不看的，就塞進了自己的洞府。
打完怪，爆了裝備，自然要撿光。
花含妍走上前，和他肩並肩，看著地上烏佩佩的屍體，問道：「怎麼辦？」「跑路啊，還能怎麼辦？你以為烏家是吃素的？」
沈傲白了她一眼，拔腿開始飛奔。
花含妍顧不得和他生氣，緊緊跟在他身後，二人不久，便回到了寒鴉鎮。
沈傲摘下了藏形匿息鏈，恢復了本來面貌。
他直接跑進龍血酒館，找到了正在啃豬蹄的紀擎蒼。
還未等他說話，紀擎蒼油光光的大手，一把揪住了他：「來來來，小胖子，我有個好事便宜你。」
沈傲聽到這話，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
上次雷鯤也是這麼跟他說的，結果身邊就多了花含妍這個跟屁蟲。
紀擎蒼不由分說地將他拉到櫃檯處，拿出一個算盤，噼里啪啦開始算賬。
「小胖子，我和你說啊，也就是你，換了別人，根本就不可能在我這裡欠賬三年之久。」
「啊？」
沈傲一連驚訝：「我什麼時候欠你賬啦？」
「從三年前開始，因為沒有人肯拜師，解千愁再也沒有收到過弟子。從那時起，丹鼎門就斷了給他的月錢。也就是說，這三年來，解千愁從我這裡喝的每一碗酒，都沒有付賬。」
沈傲看著他，一臉獃滯。
解千愁欠你的錢，你不該去找丹鼎門要嗎？
你找我算怎麼回事？
紀擎蒼拍了拍沈傲僵硬的臉蛋：「小胖子，你也知道，我這是小本生意，經不住太多人賒賬。你看我瘦成這副樣子就知道了，我酒館的利潤很薄的。」
尾隨而來的花含妍聽到紀擎蒼這句話，目光落在他的大肚腩上，久久沒有離開。
紀擎蒼注意到花含妍的眼神，猛吸一口氣，收了收肚子上的肉，繼續對沈傲道：「解千愁三年來，在我酒館里，一共喝酒三千二百壇，吃飯兩千一百次。零頭我已經給你抹了，啊，總欠賬是五百兩黃金。」
說著話，他伸出手來：「給錢吧。」
沈傲鬱悶地看著他：「幹嘛問我要錢？他是丹鼎門內門弟子，你不該去找丹鼎門內門長老要錢嗎？」
「找丹鼎門內門長老要錢？」紀擎蒼瞪大了眼睛，「就算我有那個膽子，他也不會給啊。」
沈傲攤開雙手：「我和他無親無故，憑什麼給他付賬啊？再說了，三年，喝點酒，吃點菜，居然要五百兩黃金，你咋不去搶呢？」
紀擎蒼板起了臉：「這麼說，你是要賴賬咯？」
沈傲道：「賴什麼賬啊，這根本就不是我的賬啊。」
「好吧。」
紀擎蒼大手猛得往桌子上一拍：「你不認賬沒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就安排解千愁給我掃地，喂馬，清茅廁。」
沈傲皺起眉頭：「喂，他好歹也曾是一代豪傑，你這樣對他，過分了吧？」
紀擎蒼冷笑一聲：「你和他無親無故，難道我和他就有關係了？你都不管他，我何必要管？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拿錢來，把人領走。要麼就別再管這個人死活了，我拿他當個小廝使喚，什麼時候還清了賬，什麼時候算完。」
「真是無奸不商！你這個死胖子，算我看錯了你！」
沈傲嘟囔了一句，從洞府內取出了烏佩佩的百寶囊。
那百寶囊金絲銀線編製而成，上面還綉著一朵白蘭花。仔細嗅嗅，還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紀擎蒼在那百寶囊上瞥了一眼，眼神猛然一縮。
沈傲打開百寶囊看了看，暗暗鬆了口氣。
烏佩佩身家還算豐厚，出門隨身攜帶的這個百寶囊，裡面塞了不少好東西。
丹藥、符籙、法器，應有盡有，只是黃金白銀等俗物，就各有數千兩之多。
「五百兩，用來支付解師叔的酒錢。」
沈傲掏出六百兩黃金，遞給紀擎蒼道：「剩下一百兩，求你一件事。我犯了點兒錯，被關進了百草谷，短時間之內，是無法來照顧解師叔了。不過沒關係，我在傀儡門，買了一個仕女傀儡，七日內，就會送到龍血酒館來。到時候，你幫解師傅和那仕女傀儡，激活主僕名分。我不在的日子裡，就讓傀儡替我照顧他吧。」
紀擎蒼將六百兩金子揣在懷裡，點頭：「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
沈傲交代完畢，回頭看了一眼。
窗口處，解千愁正在飲酒。
亂糟糟鬍子上，滿是酒漬。一雙眼睛昏淡無光，彷彿行將就木的老人。
沈傲嘆息一聲，轉身走出了酒館。
花含妍跟在身後問：「你今天怎麼不把解千愁帶回山？」
沈傲搖搖頭：「帶回山又如何？沒人照顧，他還是要下山的。紀擎蒼雖然貪財，人其實是極好的，收了我的金子，他會幫我照顧解師叔的。」
花含妍跟在他身後，往山上走，問道：「你要回百草谷嗎？」
「是呀，我去贖罪。無論如何，我殺死了呂強，按門規來說，去百草谷贖罪，已經是從輕發落了。」
花含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就要走了。」
沈傲點頭：「知道啊，你不是跟我說過嗎？」
花含妍低著頭：「這一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沈傲長吁一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含妍惱火地踹了他一腳：「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我對你，已經比對別人好很多了，你知不知道？」
「那我得謝謝你咯。」
沈傲裝模作樣給她施了一禮。
花含妍白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這麼討厭的傢伙，自己離開時，居然還有點兒不捨得，真是犯賤！
沈傲嘆息一聲，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花含妍回過頭，惱火地瞪著他：「拽住我幹什麼？你不想見到我，我走還不行嗎？」
沈傲盯著她的眼睛，目光很複雜，有一絲絲的憂愁，一絲絲的抱歉。
花含妍看懂了他的目光，兩顆淚珠突然涌了出來。
沈傲從洞府中取出烏佩佩的百寶囊和冰封劍，又拿出了剩下的六顆驅魔丹，一股腦塞到了花含妍的手裡。
想了想，他又將已經吃光了松塔的松樹精，也取了出來，塞到花含妍的百寶囊中。
花含妍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知道，沈傲給她的東西越多，越意味著他割捨了兩個人之間的隱隱的情愫。
「照顧好自己。」
沈傲低聲說了一句，轉身向百草谷走去。
花含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方，久久不動。
天空響起一陣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任由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花含妍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